“恩人!”,一名侍女掀開門簾走進了帳篷。
徐平安收起袁彬給的紙條,問道:“何事?”
這名侍女年紀也不大,大概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臉上還帶著一點嬰兒肥,樣貌嘛,不能說很好看,但也算得上是可愛。
侍女扭捏了一下,紅著臉說道:“敏兒姐姐他們說,公子您應該是喜歡年紀小的,所以叫奴婢過來伺候您睡覺。”
說著侍女便脫了衣裙,看徐平安沒有說話,便一溜煙鑽到徐平安被子裡去。
徐平安無語,我只是不想與你們扯上更多的因果,咋還纏上我了啊。
徐平安咳嗽了一下,說道:“穿好衣服。”
侍女紅著眼睛,淚眼汪汪地哽咽著說道:“公子是嫌棄奴婢嗎?”
徐平安捏著眉頭,苦惱不已,說實話他確實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也先給自己的六名侍女,喜寧是必須死的,但如果自己在大同殺掉喜寧後就逃回大明,這六名侍女只怕也是難逃一死。
徐平安突然笑了笑,對這愛哭的小侍女說道:“倒是沒有嫌棄,只是你還小,還有更多機會,沒必要跟著我。”
小侍女萌萌地看著徐平安,說道:“可姐姐們說公子救了我們,我們就應該以身相許。”
徐平安笑道:“你哪兒學來的道理?”
小侍女露出半個腦袋,說道:“城裡的說書先生都是這麼說的。”
徐平安無語,這說書先生真是害人不淺,救了別人就要別人嫁給他,那你這是出於善心,還是別有所圖?如果徐平安是個喜歡家暴的家暴男怎麼辦,或者乾脆就是個地痞流氓咋辦?
徐平安摸了摸小侍女的頭說道:“在我這兒沒有那種道理。”
小侍女聞言哭著說道:“那公子肯定是嫌棄我們了。”
徐平安被這一哭弄得手足無措,趕忙安慰道:“沒有,沒有,公子不嫌棄你們,只是公子這麼些年獨來獨往慣了,暫時不習慣身邊帶著這麼多人。”
小侍女收起眼淚,抽泣著說道:“那我們陪著公子吧。”
徐平安又摸了摸她的小腦袋,點頭道:“好,你們陪著我。”
......
深夜。
徐平安並沒有讓小侍女真地來伺候自己“睡覺”,人家才十多歲啊,你是禽獸嗎你。
徐平安自己坐在火盆邊打坐,這是他從張三丰那兒學來的一套內家呼吸之法,說實話,徐平安覺得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效果,不過可以憑此摒去心中的雜念,讓人更感覺頭腦更清明而已。
小侍女在和徐平安說了一會話後,徐平安便讓她先睡了,古人睡得早,現在本就很晚了,所以小侍女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徐平安打坐了一個多時辰,覺得有些累了便直接躺在地上睡了,打坐不限制姿勢嘛,如果真得要限制姿勢反而是陷入某種執念了,這與道不是背向而馳嗎?
徐平安很清楚自己的身體,他現在可謂是百毒不侵,百病不生,就算更深露重,他在地上躺一晚也不會有什麼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重生”的,只知道自己一醒來就在皇室的珍寶閣裡,並且身上還不著片縷。
徐平安猜測朱瞻基把自己煉成丹藥後沒來得及服用就嗝屁了,不然朱祁鎮也不會繼位,然後不知道什麼原因身為“丹藥”的自己就重生了。
可能過程有些驚世駭俗,不過反正徐平安自己沒看見就是了。
想想一顆丹藥,長出手腳內臟啥的,徐平安自己都覺得惡寒。
重生後的自己對周圍的感知力比以往都強了很多,他甚至可以直接凝聚氣體,實現所謂的隔空移物,就像是無形之手。
更奇妙的是透過運用空氣中的水汽,他還能實現短暫的“隱身”,就是透過折射光線,不過這種事情太耗費腦力與體力了,所以有時候總是失效,畢竟他的大腦還沒牛逼到能處理這麼多資訊的地步,還有身體來配合。
第二日,徐平安叫醒了小侍女,並讓她叫上她的那些姐姐們。
小侍女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問道:“公子,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徐平安笑道:“你家公子帶你們踏青去。”
然後便帶著還睡眼朦朧的小侍女走出了帳篷。
召集了自己的侍女,徐平安便從伯顏那裡借了七匹馬過來。
伯顏不解地問道:“楊先生,你這是要帶他們去哪兒?”
徐平安拍著伯顏的肩膀笑道:“就是覺得無聊帶侍女們去打打獵。”
伯顏說什麼也是瓦剌的二把手,也先的弟弟啊,他自然是察覺到了詭異的,於是問道:“先生莫不是要帶著他們離開,回中原去?”
不得不說,伯顏的猜測還是蠻準的,至少猜中了大半。
徐平安大笑道:“我就算真想回中原,你們能擋得住我嗎?”
伯顏想了想徐平安那高超的武藝,也是想明白了,笑道:“好像也是,那先生早點回來,我還想跟著先生繼續學習武藝呢。”
徐平安接過伯顏手下遞來的韁繩,翻身上馬,說道:“好說,別忘記我教給你的就行。”
伯顏一臉憨厚地笑道:“先生所教,必不敢忘,我現在每天揮刀一百下,感覺用刀更加得心應手了。”
徐平安沒有與伯顏多說,隨便交代了幾句便帶著人離開。
看著徐平安等人遠去的背影,伯顏目光深邃,心腹見狀上前來問道:“要不要派人去盯著?”
伯顏擺了擺手,淡淡地說道:“我知道先生想要幹什麼,既然他想要救這幾人的性命隨他去便是,至於喜寧這個閹人......”
伯顏突然冷笑道:“我也早就看他不爽了,借明軍的手宰掉他也好。”
伯顏可以說是瓦剌貴族裡的漢化派,他喜歡漢人主張的集權,大一統的思想,所以對於瓦剌現在鬆散的“邦聯”狀態是不滿足的,他主張與南邊的明國議和,先消化掉內部,再一舉重現蒙元榮光。
但自家哥哥也先卻是個好大喜功的,可以算是主戰派,雖然他也欽佩自家哥哥的軍事能力,但說實話他並不贊同自家哥哥的主張,現在瓦剌能團結蒙古草原,一方面靠的是他們本部的武力威懾,另一方面則是靠也先擊敗明軍所獲得的個人威望。
要是瓦剌南下遭受失敗,他們好不容易“同一”的草原必會瞬間分崩離析。
伯顏是明白這一點的,所以他一直都比較尊重朱祁鎮還有投降過來的明朝官員,就是希望能交好明國,為瓦剌爭取消化整合的時間。
跟這群好戰的蟲豸在一起,怎麼能建設偉大新瓦剌?
......
徐平安帶著六名侍女騎馬跑了很遠,先是向西後是向南,直到靠近一處明朝關隘才停下來。
此時已經接近傍晚,沒辦法,這些人在草原上待了幾個月,馬術也就一般般,徐平安必須放慢速度才能保證沒人掉隊。
好在瓦剌軍就駐紮在大同北面不遠的地方,所以徐平安才能把這些人順利送到大明關隘。
徐平安看著不遠處的大明關隘,叫來年紀最大的侍女,說道:“我這裡有些錢,你帶上他們五人入關後,讓她們回家的回家,不回家的就去大明南方找個人嫁了,或者做點小本生意,大明北地今後可能都不會安寧。”
年紀最大的侍女小名叫作趙三娘,大名叫作趙敏,原是一地主家的兒媳婦,瓦剌軍攻破長城,屠虐了她一家人,把她帶到了草原上,她原以為會成為某個蒙古人的玩物,但令她沒想到的是,她竟然被賜給了一個翩翩公子,看起來也就二十歲多一點點的樣子。
她本已經做好了認命的準備,她料定這人在瓦剌軍中估計也不是什麼好人,但還是令她沒想到的是,這人對待她們不說以禮相待,倒也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
趙敏看著徐平安,清秀的臉上顯出疑惑,問道:“公子不隨我們一起離開嗎?”
徐平安將錢袋丟到趙敏手上,而後看了看不遠處的關隘,說道:“我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
趙敏手裡捏著錢袋,又問道:“公子我們該到哪裡等你?”
徐平安笑道:“不是剛剛和你說了嗎?讓她們有家人的回去找家人,沒有的去南方找人嫁了也成,拿著這點錢就算是去做些小本生意也行。”
趙敏看著手裡的錢袋,又看了看徐平安,目光變得堅定地說道:“公子,我們被韃子擄掠過來,家裡面都是死的死,散的散,就說昨晚伺候您的月娘,她全家就都被殺光了,我們回去也會被當成失了清白的女子,與其這樣,不如以後就在公子身邊侍奉公子。”
徐平安扶額苦惱道:“我真不需要啊。”
趙敏以為徐平安是嫌棄她們,眉目低垂,有些自卑地說道:“公子請放心,除了我和婉君,其她人都未被破過身,沒有失了清白。”
徐平安哭笑不得,說道:“我不是在意這個。”
趙敏抬起頭,目光如炬地看向徐平安,問道:“那公子是在意哪個?可是嫌棄我們的出身,雖然我只有我和婉君是地主家出身,但我一定為公子教好幾個妹妹。”
徐平安更是哭笑不得了,怎麼越說越離譜了啊,於是說道:“我真沒有這些意思,行吧,你們願意等我就到濟南府那邊去吧,這裡不會被戰火燒到,還算是安全。”
趙敏聞言這才放下心來,說道:“那我們等著公子,公子一定要來找我們。”
徐平安笑著點了點頭,說道:“行,等忙完這一陣我就過去,不過若是有姐妹想要去找自己的家人,你也不要阻攔,或者她們想要離開,也是一樣,切記。”
趙敏輕笑道:“奴家記住了。”
徐平安看了看天色,最後遞給趙敏一封信,說道:“快進關吧,再晚可能就進不去了,若是有官吏刁難你們就把這封信給他看看。”
“這是?”,趙敏美目露出不解的神情問到。
徐平安說道:“沒什麼,反正要是有事你就把這信拿出來給那些官吏看就是了,他們不會為難你的。”
趙敏收起信,美目含情地說道:“我們相信公子。”
徐平安點了點頭,之後便讓趙敏帶著這些人離開。
看著這六人進入大明的關隘,徐平安舒了一口氣。
他只是大概知道喜寧被殺了,但具體是什麼時候徐平安也記不起來了,畢竟誰沒事把一個死太監的死期記得那麼清楚啊。
既然如此,那還不如他來動手,至少他能保住自己的命,出現什麼情況也好應付。
............
............
北京。
紫禁城。
乾清宮內,朱祁鈺看著瓦剌軍再次攻破長城的戰報也是頭大得不行。
其實長城並不能阻止遊牧民族南下,攻破長城也並不難,畢竟你每一段長城不可能都有成百上千名士兵吧,況且有些地方長城還是在平地上。
真正令遊牧民族頭疼的是攻進去了容易出不來,長城就像是個超級運兵工具,你進去了,長城各地計程車兵就都往邊匯聚過來,你顧得了頭顧不了腚,然後就被關門打狗了。
事實上,長城加大了遊牧民族南下劫掠的成本,因為你幾十幾百人過來,毫無疑問會被打得狗血淋頭,這反而迫使遊牧民族開始集中,倒逼對方社會進化,產生統一的政權。
戰國時期長城逐漸被築成,遊牧民族也逐漸進化,到了秦朝時期已經算是一大威脅了,不過那時中原政權是統一的,農耕民族能集中力量對付他。
可是到了秦末,天下分崩離析,遊牧民族就徹底成了一個究極怪物,到了漢初打得劉邦叫爺爺。
瓦剌軍已然逼近大同,朱祁鈺不得不召集文武大臣開會。
不過好在大方向大家已經保持一致,那就是死守北京,只要等通州兵力聚集,就可以北上解京師之圍。
但大同怎麼辦?
不過有于謙這個戰略大師在朱祁鈺倒也不用擔心。
于謙給眾人解釋道:“大同城高牆深,本就是軍事重鎮,有重兵把守,瓦剌想要拿下它,得付出幾萬人的代價,也先是不會輕易冒這個險的,況且大同後還有諸多重鎮,才到京師,也先損失幾萬人連找補都一時間難以找補,所以我看他多半是不會下死力攻打大同的。”
這時徐跑跑,也就是當初最積極要南遷的那批人之一的徐有貞發言問道:“若是也先非要死攻大同怎麼辦?”
于謙像是看白痴一樣看了這貨一眼,才說道:“要是他硬要打大同,圍攻個幾個月,到時候通州的兵力也就集結好了,直接發兵打他個人困馬乏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