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羽讀完之後，心底生出一抹酸楚，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此刻他不知道這是月清亦的心痛還是他的感動。原來鳳疏離尋到他，竟是受了幽楠所託！

“所以……他拼命也要找到第二枚魂玉和揉魂的下落，果然是為了讓月……讓我習得功法，延年益壽……”

原來帝王無情，也只是沒有真正能令其捨棄性命的人出現……

“鬼域滅族牽扯深廣，先帝尋找揉魂和魂玉，也是冒了很大風險。可惜，還是走漏了風聲，被賊人先得一步，反殺了。”

“我明白了，他們用揉魂毒害先帝，就是在挑釁，後又放出牽髓，實則是警告，若我們再查下去，那便不是死了那幾個下人那麼簡單了！”

“臣不怕被牽連，若能因此找到真兇，也算撫慰先帝英靈。”狄不疑拍著胸脯說道，潭氏也應和起來，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狄將軍，現在不是死你一個司馬將軍就能善終的事了。看似這是有心之人的陰謀，實則，在這個案子中，關了司馬將軍，折了衛戍署的署官、司兵鑑的主官，以及衛禁署的指揮使，這樁樁件件，便是衝著堯夏的軍隊來的。試問，如果一個國家軍隊頻發醜聞和命案，那兵士如何安心保家衛國，將尉又當如何自處？”

“那你要如何做？”狄不疑又問道。

莫清羽輕笑一聲：“如今揉魂解藥和皓月殘血的功法皆在我手，我要委託解憂閣去找另一枚魂玉的下落。”

“恐怕不容易吧……”狄不疑有些擔心。

“皓月殘血既然到過他們手裡，想必，他們也會附錄留存。只可惜他們手中只有一枚魂玉，想強行修習皓月殘血，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玄法道人雖然荒唐，卻不失正直，目前也沒人知道，這世間唯有我才能修習皓月殘血。我會放出誘餌，引他們入局，查明鬼域滅族的真相！畢竟這世間，揉魂雖可解，人心卻難測。”

“帝君敕命：吾受命於天，天意之所予也。凰爵月氏，呈先帝天子之養子，吾之上皇父君，事天以孝道也。感念父君雍和粹純，教吾於啟蒙，行天子之德行，故仰承少司命之神諭，奉皓月殘血內功心法、黑曜魂玉充以妝奩，聘娶天下未婚配且德行雙絕之女娘，以三載之約，遂以良緣，誠聘元后、宮妃，持歲萬年！聖武八年，十二月二十日。”

這是一道選妃諭旨，一經公告，震驚朝野。一時間眾說紛紜，特別是朝堂上反對之聲接踵而至，朝臣們也顧不得年關休沐，紛紛整裝上書，以“帝君尚未聘娶、王君怎可逾越”為由請求鳳子淵收回聖御。

“父君，您自己捅的簍子，兒臣可不管收拾。”鳳子淵看著書案上堆得密密麻麻的彈劾奏摺，他也不明白月清亦整這麼一出意欲何為。

莫清羽擺弄著尚宮署新上的年節常服，素雅是素雅，但有一絲俗氣，聽見鳳子淵這麼說，便將常服撇在了一邊，不滿地說道：

“都誰啊，這麼想讓孤……孤獨終老啊……”

鳳子淵聳聳肩，一臉無奈：“還能有誰，中樞王主官唄。現在天下皆知父君手中有皓月殘血的內功心法和黑曜魂玉，這些老匹夫，就算眼瞎目盲，也總會知道這兩樣東西的份量，無需兒臣收回敕命，您恐怕也聘不到女娘。父君這一步走的兇險啊。”

莫清羽輕哼一聲，端著酒杯，不屑道：“怎麼，做孤的妃嬪，還委屈了她們不成？”

鳳子淵微微一笑：“可別這麼說。凰爵選妃，九域震動，宗室、君府無不眼饞，不用三載，頂多三月，孤的桌案上便會塞滿了美人的畫像。”

“那不正好，帝君先選選，剩下的再給我。”莫清羽丟了一顆莓果到嘴裡，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惹得鳳子淵一陣發笑道：

“父君所好，兒臣可不敢搶奪，還是留著您自己選吧。”

帝陵回來後，鳳子淵再沒有產生過弒殺的念頭，先帝中毒一案就結到了歐陽旭這裡。莫清羽到底不可能殺了他的全家，也只能拉下臉來求鳳子淵放過那一家老小。

狄不疑的嫌疑說洗清了也沒算洗清，為他的安全考慮，鳳子淵同樣下了敕令，以管束下人不力為由，罷了他的爵位，貶為庶人，遷到元陵邑，去給先帝守靈了。

“嗯，先帝不在了，他也沒有心思戎裝戎馬了，也算是給了狄將軍體面。”莫清羽對鳳子淵的安排很是滿意，家僕遣散，人去樓空，留下也只是徒增煩惱。倒不如退隱元陵邑，每逢初一、十五的，一壺清酒，對飲先帝英魂。

“清亦兄長當真要去查領一枚黑曜魂玉嗎？”鳳子淵眉眼一挑，看似漫不經心，實則試探地問道。

“那你是希望我去還是不去呢？”莫清羽將梅殼吐在盤子裡，雖然沒有抬頭，但他眼底還是閃過了一絲異樣。

“馬上就是除夕了，兄長不打算過了年再走嗎？”鳳子淵緩緩問道。

“不了……還有些準備要做……”莫清羽極力表達自己對朝堂沒有興趣，只盼著出遠門，這位病秧子小帝君別找人暗害他就行。“我也不是在朝堂上發光發熱的料，雖然覺得荒謬，但我也挺嚮往江湖，可以趁這個機會去見識見識。有事，就找解憂閣的諜影暗衛傳信於我。”

莫清羽頷說完後便轉身離開了。他只想趕快進入“正題”，才能走近結局。對於這朝野的詭譎，他多一分鐘都不想浪費腦細胞了。

鳳子淵見月清亦去意已決，執手深鞠一躬，鄭重其事地說道：

“恭送父君，兒臣在此靜待父君歸來……”

莫清羽擺擺手，沒有回頭，卻還是囑咐了一句：“別忘了我說過的，為君者，喜怒不形於色，且……凡事要留有餘地……”

“無影……”見月清亦走遠，鳳子淵又喚出了自己的諜影暗衛，神色由不捨轉為了詭譎。“暗中護著凰爵，若有任何異常，隨時來報……”

無影頷首，隨即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