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穆塵已然可稱為真正的天人境高手，加之奇技在身，止境不出便鮮有敵手。

因此，倒也不用再畏手畏腳。三人輕裝簡行，直取近路，若是遇上了不長眼的，一掌拍死便是。

這樣一來，能夠大大的省下時間。

……

……

洛陽，久負盛名的古都，地處天下中心，四通八達，商賈輻轍。

紫衣羅裳盡浮華，且行天都仰通達。

臨近洛陽。

穆塵側身站在人堆中，眼神睥睨。周遭，盡是倒下的殺手。

前面就是洛陽，因此這就是他們能動手的最後一個機會。可穆塵剛剛完成真正意義上的破境，加之先前的事，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如今，更是趁著機會，悉數發洩出來。

“夫君……”，身後，桃花與紫玲瓏兩人騎在馬背上，面無波瀾。

“一群不長眼的東西，拍死就是”，穆塵沒有回頭，抬腿踩在腳邊人頭上，‘咔嚓’一聲，使其面頰凹陷。

穆塵覺得不夠，又用力的碾了幾下。直到血肉融進土壤裡方才作罷。

不遠處，餘下幾人早已被嚇得面露懼色，紛紛靠在一起，表面鎮定，實則心底早就怒罵起來。

“該死……那個狗日的誤傳的情報……”

關於生死，人都是拎得清的。

“撤！”

看著地上躺著的領隊，其中一人猶豫一瞬後，開口道，也不管其他人反應如何，當即轉身。

其他幾人見狀，對視一眼後也紛紛作出選擇，不過，他們很聰明，沒有選擇一起，而是朝著不同的方向各自逃離。

做鳥獸散。

他們紛紛使出了看家的本事，唯恐自己慢人一步。

“走？我看你是走不了了……”，穆塵幽幽的聲音自身後而來，他雙眼一顫，猛然回頭。

然而，身後卻空無一人。

他暗自慶幸，安慰自己不過是聽錯了，杯弓蛇影而已。但，當他轉頭時，穆塵卻如鬼魅一般，飄然而至。

那紅色的眼眸，攝人心魄，猶如厲鬼現世一般。

“你！”，那人呆愣在原地，雙腿如灌鉛般，重若千鈞。額角青筋暴起，不停滲汗。

“來都來了，留下點東西吧……”，穆塵聲音輕而緩，透著邪性。

“啊……”

耳邊，不斷傳來同夥絕望的慘叫聲，回首時，剛剛還站著的人已經倒下，屍首分離。

桃花緩緩收劍，站在屍堆裡。

‘叮咚’一聲，那人雙手脫力，放下了手裡的兵器，繼而，跪在穆塵身前。

‘噗……’，穆塵身後，似重物落地，那人透過穆塵抬頭看去，原來是落下的半截身體，另外一半，還掛在樹上，內臟垂落滴血。

落在地上的半截上身，她睜著眼，不甘，絕望，死不瞑目，直勾勾的看著他。

“不如，就把命留下……”，穆塵抬手，落在他的頭頂，掌心之間，熾熱的火焰迸發，洞穿百會，融進血肉。

無錯書吧

“呼……”，穆塵吐出一口氣，發現掌心中粘上了烤熟的皮肉。他皺眉，極為嫌棄的用倒下之人的衣袍擦乾淨。

“哥……”，身後，紫玲瓏雙手握拳，放在心口，卻是一臉擔憂的看著穆塵。

“你的眼睛……”

“眼睛……”，穆塵喃喃自語，閉上雙眼搖頭，緩緩散去真氣。過了不久，他才又緩緩的睜開眼睛。

雙眼，恢復清明。

見此，兩女徹底放下心。有那麼一刻，她們真的害怕穆塵走火入魔，變成殺人不眨眼的厲鬼。

無礙，只是運轉功法的一些弊端而已，算不得大事。

作為奇技之一，修煉者大成臻化後，便會被其改變一些身體狀態。如秦舞陽的紅髮，而如今穆塵紅眸也是一個道理。

不過，與桃花不同的是，桃花雙眸瑰紅，妖冶清冷，而穆塵雙眸紅血，狂熱嗜血。

紫玲瓏靠近穆塵，忽地耳邊傳來微弱的風聲，她有些詫異，抬頭張望，明明沒有起風才是，那風聲又是何處而來。

“怎麼了？”，桃花走到她身邊，見了她怪異的舉動，便問道。

“沒什麼……”，紫玲瓏放下手，確定是沒有起風。

“走吧……前面就是洛陽了”，穆塵去牽馬，走到兩女身邊。

“等等……”，穆塵輕聲說道，抬起手放到桃花臉上，“沾了血……”，說著，穆塵伸出指腹，將那一點血跡擦拭掉。

又小半日，三人才終於看到，有‘洛陽’二字的牌坊。牌坊高三四丈，上刻紅底洛陽二字，而其下有路，寬兩三丈，旁有守衛十數人，均紅纓黑甲長刀。

針對江湖人士，因此洛陽城裡頭，除官家人外，其餘人士一律禁止騎馬，械鬥。

三人在距離不遠處紛紛下馬，選擇手牽，緩步而行。

遠離師門數月，再次回到洛陽時，紫玲瓏心中不免感慨，唏噓。

紫玲瓏，師承落霞山，習得無雙刀法。落霞山刀宗，四大門派之一，專精刀法，門內有重，輕二刀。

重刀，一力破萬法，講究摧枯拉朽。輕刀，攻防皆備，講究來去自如。

此二者，江湖刀法之絕，是為江湖刀客嚮往之地也。

“今日天色不早了……先休息一晚”，看出了紫玲瓏的心思，穆塵故意這般說道。

“可是……”，聞言，紫玲瓏有些心急，正欲開口。

“你我星月兼程數日，不如沐浴更衣，好生休息一番……”，穆塵頓了頓，又道，“況且，此去落霞山，最慢不過一日，也用不著擔心”

“……”，紫玲瓏沉默一陣，知道這次回師門意味著什麼，因此也不多辯解，只道一聲，“好……”

入夜，紫玲瓏沒有休息，靠在窗臺上，默默的看著遠方。

近鄉情怯，靠近落霞山後，紫玲瓏的心忽然亂了，先前準備的一番說辭總覺得漏洞百出。

她趴著身子，悶悶不樂。

“玲瓏，還不休息嗎？”，桃花走來，拿起毯子蓋在她身上。

“嫂子……”，紫玲瓏開口，欲言又止，“我的心好亂……”

紫玲瓏道，轉身撲在桃花懷裡，“我不敢去想，師父，師兄師姐他們知道真相後該有多傷心……”

桃花望著遠處，一手撫摸著她的頭。忽地嘆息一聲，如今，在紫玲瓏身上，她好像看到了曾經自己的影子。

如今看來，自己和叛逃閻王殿應該無兩樣吧。

“不怕……我和夫君會和你一起上山……”，桃花說道。

……

……

待紫玲瓏入睡後，桃花獨自一人走到院子裡，明月高懸，將她的影子拉長。

她站在樹下，撫摸著樹幹。樹皮粗糙深厚，摸著也擱手難受，她抬頭，望著蓋頂的密葉。

想必，一棵大樹長到如今，這樹皮就是它自我的保護方式，紮根於暗無天日的地下，卻嚮往光明。

“來了……”，桃花淡淡道。

“無常大人……”，身後，落下一道人影，站在她身後。

“不……”，桃花回頭，看著她，“我不是白無常，而是桃花……”

“可是……”，來人慌亂一瞬，妄圖爭論……

“我知道，我如今的所作所為，與叛逃無異……”，桃花走近她，看著她的臉，很熟悉，“或許只有回到閻王殿，他們才肯放過我和穆塵……但，恐怕要讓你們失望了……”

桃花知道她出現在這裡，無非是她身後的人在給自己傳遞資訊而已，也或許是給自己最後一個警告。

“你若要動手，我不會為自己辯解，但同樣，我也不會坐以待斃……”

她看著桃花，抿唇不發一言，心情複雜無比，怔怔的看了許久後，她說道，“閻羅依舊，而無常不復……您走了……黑無常大人也殉職了……”

“你說這些……是什麼意思？”，桃花蹙起眉頭，透著絲絲寒意。

“作為曾經的下屬，我希望您能回來……”，她搖頭，“可我知道，您不會……”

“沒有什麼好說的……”，桃花轉身。

不遠處，響起腳步聲。桃花猛然一驚，看著來人。

穆塵的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最後落到桃花身上。後者雙眸輕顫，心底忽地慌亂起來，她拉著穆塵的手。

“夫君……你誤會了……我……”，桃花拉著他的手，美目急切，哀求。那清冷，蕩然無存。

穆塵搖頭，止住她繼續說下去。他看著來人，思索片刻道，“你叫……公孫雪柳……是吧……”

他隱約記得，是叫這個名字。

“是我……”，暗處，公孫雪柳走出，掀開黑色的帽沿，露出一張臉。

清輝灑在臉上，透著冰冷，眸子直勾勾的盯著穆塵。

穆塵看著她，黑袍下，公孫雪柳身姿卓越，眼波盈盈。

“回去記得告訴他們，矛狹子就在這裡……就看有沒有本事取了”

“你這樣……只會讓無常大人陷入危險……”

“危險？”，穆塵回頭，看著桃花。後者同樣看著穆塵，雙眼堅定，什麼也沒有說。

許久……

公孫雪柳嘆息一聲，她看著桃花，目光復雜，期盼，寄託，不忍，嚮往……。

“如今，您已經有了家人，有了退路……那我該祝福才是……”，公孫雪柳說道。

“你也可以……”，桃花上前一步。

“不……”，公孫雪柳打斷她，“我們不一樣，我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沒有退路……身不由己…孑然一身…”

“得罪的人多了……或許呆在閻王殿……才是最好的選擇”

公孫雪柳默默的後退一步，退到黑暗裡，重新戴上黑色的帽子。

“下次見面……我該是白無常了……”

……

月下，兩人相擁依偎。

“塵，我永遠不會離開你”，桃花緊緊的抱著穆塵，下巴抵靠著他的肩頭。

“卿若不棄，我自生死相隨……”。穆兄圈緊一些，埋在她耳側，閉著眼深吸一口氣。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的距離，而是知道，和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