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櫃當在自己鋪子門口聽到有人喊“新四軍殺人”了的時候就很奇怪,李家大院的人咋就知道是新四軍殺人了呢?
他那藥鋪子就在李家大院的斜對過,在槍聲響起的時候,他就躲到門後開始偷看李家大院的情況了,所以當那兩駕馬車拉著一眾持槍男女從李家大院衝出來的時候,他是親眼目睹了那些人的。
他是新四軍在二土橋村安排的眼線,當然了,按照自己人的說法可以叫情報員也可以叫交通員。
他對新四軍殺人的這種說法感覺很疑惑。
倒不是因為他從來沒有見過坐在那兩駕馬車上的男男女女。
新四軍的人也多著呢,作為隱蔽戰線的人員他又能認識幾個?
可是他知道,如果是新四軍對李家大院動手,那麼作為情報員的自己不可能不知道這種行動,甚至他也會參與其中。
組織上有行動卻沒有通知自己這怎麼可能?除非是有特殊情況。
不過他可以肯定的是,李家大院出現的情況絕對和夥計所說的那兩個來要飯的女子有關。
難道那兩個人是組織上派來的?可就憑那兩個女子又怎麼可能把高牆大院還有著帶槍護院的李家大院搞定?儘管心中有疑惑,那掌櫃的也只能等待,他知道現在還不是自己出現在李家大院的時候。
該自己出現的時候,自然是會有人來找自己的。
果然,就在兩駕馬車走了沒一會兒,李家大院裡就有人跑出來喊道:“李掌櫃,李掌櫃,快去救人!”
掌櫃的也姓李,和那李家大院的老頭還是本家。
如果沒有關第,人家又憑啥讓他在這土橋村立足?只是正所謂道不同不想與為謀,別說是本家了,那就是五服之內的實在親屬又能如何?投降日本鬼子的那就是敵人!
那掌櫃的裝成慌慌張張的樣子跟著李家的人跑進了李家大院,遇入眼簾的情形就讓他一驚。
李家大院,院子當然是不小的,裡面是三趟正房,兩側又有兩趟廂房,中間則是前院,只是此時前院當中人倒了一地血也淌了一地,那都是老李家的護衛。
那些護衛大部份已經一動不動了,那是被打死了,可是還有幾個正在血泊中無力的掙扎著。
這怎麼可能只是那兩個女子乾的?那掌櫃內心震驚表面慌張,他馬上就反應了過來。
李家大院正門有個角樓,上面有護院,門口白天有四個當班的,別的護院說不定在幹嘛,就這二十多人又怎麼可能被兩個女子給集合放倒了?
就是那兩個女子都長了三頭六臂也不行,除非會孫猴子的分身法!
心裡想著卻並不耽誤那掌櫃的救助傷員。
而現在他能做的又能有什麼,也無非是顧不得地上的血汙,先和自己的夥計把還活著的傷員從血泊裡拖出來。
那傷員都在慘叫著,這個時候他更不可能問什麼了,可是當他不經意間一抬頭時卻明白了所謂“新四軍殺人了”的由來。
他就看到對面牆上竟然寫著斗大的字,那上面寫著的卻是“漢奸必死——新四軍鄂北女子除奸隊!”
字跡殷紅,看樣子是用破布蘸著血寫上去的,血很多,以至於在有的地方就瀝瀝拉拉的流了下來。
面對著那刺目的鮮紅,雖然說那掌櫃的猶在心驚,可心中的疑問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更增加了。
新四軍鄂北女子除奸隊這叫啥作戰單位?他壓根就沒有聽說過!救護傷員在繼續,村子裡其他偽軍家屬也有陸續趕來的,當然了,趕過來的都是男人,這種場合女人是不會過來的。
這回就不用那掌櫃的打聽了,後來人自然是要問李家大院活下來的人的。
在那斷斷續續的講述中,那掌櫃終於搞清了整個事件的經過。來要飯那兩個女的那是新四軍的人假扮的,他們在進了李家大院後果然被帶著去老李頭那裡了。
那兩個女的忽然從那逃難所挎的包袱裡掏出槍懟住那老李頭的時候,外面卻又來了七八個女的,個個都是盒子炮,直接就把門前和角樓的護院給制住了。
最絕的是,那些女的中竟然還有男扮女裝的!
接著又有男人從院外衝了進來,也該著其他護院倒黴,卻是都在屋子裡呢,結果被人家堵了正著!
據唯一一個沒有受傷的護院所說,那些人拿槍把他們所有人押到了前院後,根本就不跟他們廢話,盒子炮一響直接就把他們這些護院全都放倒在了血泊當中。
而被打死的人中當然也包括他們家的主子,也就是那個老李頭!“那你咋就逃出一條命來?”有人好奇的問。
那個護院一聽人家這麼問他,就變得吞吞吐吐起了,囁嚅了一會兒卻沒說出啥時質性內容來。
可是他眼見著已經被血泊裡拖出來的傷員有正看著他的,他才咬牙說道:“我跟他們說我是新四軍在咱李家大院的內線。
可天地良心,我可不是啊!我就猜他們是新四軍的,我才這麼說的,結果他們就留了我一條命!”
這傢伙說完了就看著那幾個傷員。
這時那幾個傷員聽他說都忘了呻吟了!正在救助傷員的人也都忘了動手了!卻是全都看著他。
“天地良心,我真不是新四軍的內線啊,我就是想保命靈機一動才這麼說的!”那個傢伙大叫了起來。
“你不用跟我們說,等大少爺回來你跟大少爺說吧!”有一個只是腿部中槍的傷員氣道。
所謂的大少爺當然就是老李家的大兒子,也就是那個偽軍團長,自己親爹都被新四軍打死了,那大少爺不可能不回來,那得找新四軍報仇啊!只是這個傢伙為了活命卻是跟來殺老爺子的新四軍撒了一個這樣的謊。
這就是一個悖論!這就是自己往自己個兒腦袋上扣屎盆子!不說自己是新四軍的內線那就活不下來,可說自己是新四軍的內線就能活下來嗎,那他家的大少爺回來又怎麼可能饒了他?要不現在跑?可往哪跑?那現在一跑不就證實了他就是八路軍內線嗎?那樣的話那個當團長的大少爺就是掘地三尺也絕對會把他挖出來的!自己撒的謊還得自己圓,那個自稱是新四軍內線的傢伙怎麼給自己圓謊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而此時就在離開土橋村有段距離的山上,商震手下的那些男兵女兵卻已經在挖行軍灶了,就在他們的身旁是一匹已經被他們殺掉的馬,不過商震本人卻沒在。
突襲李家大院本來就是他們乾的,他們又需要這匹馬來做口糧了。
這正是商震想出來的招數,他們冒充新四軍去殺漢奸或者日本鬼子,他就不信新四軍不找上來!“咱們頭兒可真有招兒!可惜他要走了。”女兵中的老大說道,她那語氣先是讚歎後是惋惜。
“要不咱們跟頭兒一起走吧?”老三又說道。
“跟著頭兒幹嘛?我聽張連長說,咱們頭兒這回回去那是去找媳婦,你們跟過去是不是有點兒多餘。”虎生忽然說道。
虎生這麼一說,女兵們全都無語了下來。
自古美女愛英雄。
商震可是她們這些女兵打鬼子的領路人,女兵們對商震已是崇拜至極,商震的出現誰知道又攪動了幾個女兵的芳心呢?“那有啥?正好看看頭兒媳婦是個啥樣的人,要是頭兒媳婦同意,說不定我還能做個通房丫鬟啥的呢!”老四忽做驚人之語。
這老四本已是成家之人,可惜她家男人和孩子在日軍屠村時都給殺害了。
距離失去親人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女兵們終究是從悲傷中擺脫了出來,而那老四平時也是大大咧咧的。
雖然明知道她是在開玩笑,女兵們都笑了起來,可內心怎麼想的卻也只有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