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涵雅那邊接了電話立刻和孫文清請了個假往家裡趕。
金家此時此刻圍了不少鄰居街坊,金老頭原本在河邊看人釣魚,有熱心腸的年輕鄰居特意騎了個車子跑去告訴了他,這下把金老頭也高興夠嗆。
他最近痴迷看人釣魚,準確來說是痴迷釣魚但是囊中羞澀,有點零花錢之前都給金四海了,又不敢跟錢桂霞多要錢,沒錢置辦漁具,只能看人家釣魚過過乾癮。
他在這蹲了幾個小時了,聽到這好訊息猛地站起來,雙腿發麻頭髮暈,差點沒站住,晃悠了兩下,顫顫巍巍就要往家走。
“哎呀金大爺你這腿腳咋還不行了?快來吧,上車我給你馱回去。”
年輕小夥拍了拍自已的腳踏車,金老頭也不客氣,又和自已的魚友說了幾句。
“行了,家裡有事,先回了。”
他走之後,邊上釣魚的幾個老頭瞧著那遠去的腳踏車背影,忍不住議論:
“天天聽他說自已兒子怎麼好兒媳怎麼好的,還以為是吹牛呢,沒想到竟然真的一家子裡出來了兩個大學生。”
“就是啊,瞧他連個魚竿都買不起……”
幾天後,因為錢桂霞心情好大手一揮又追加了零用錢,甚至還多給了些的金老頭揚眉吐氣地帶著新買的漁具和馬紮,邁著四方步昂首挺胸地出現在河邊上。
當然,嘴裡三句話離不開家裡新鮮出爐的兩個大學生就是了。
這都是後話,金家此時此刻正被一種比過年還要喜氣洋洋的氛圍圍繞著。
魏涵雅回到家看見屋裡烏泱泱一堆人,有平時就經常打照面的鄰居,也有不太熟悉但依舊臉上掛著笑容的人。
“哎呀回來了回來了!”
也不知道誰先看到了她,大家自發讓出一條路。
郵差一直留在金家等著,見魏涵雅回來了趕緊拿著通知書上前:
“魏涵雅是吧?這是你的通知書。”
“媽媽快拆開看看!還有爸爸的,他非要等著你一起拆呢!”
金果擠過來抱著魏涵雅說道。
錢桂霞也在一旁說道:“就是就是,四海一直等著你呢。”
金四海和魏涵雅對視了一眼,兩雙眼睛裡都是滿滿的笑意。
二人分別拆開自已的通知書。
旁邊的人都湊過來看。
“經濟管理是幹啥的?”
“做買賣的吧?”
“那有啥用,現在不是不許做買賣嗎?”
“中文專業是幹啥的,這中文還用學?”
有鄰居在一旁嘀咕,被旁邊人拉了拉衣袖。
也有人特意帶自已家孩子過來,對孩子攛掇:“快去摸摸你叔叔嬸嬸的通知書沾沾文氣兒,咱明兒也考個大學讀!”
錢桂霞眼睛一橫剛要發威,金果先站出來:
“哎!幹嘛!手那麼髒再把我爸爸媽媽通知書摸髒了怎麼好?”
那小孩一雙手確實黑黢黢的,指甲縫裡都是泥,他們家大人還不高興:
“哎,這孩子……”
金果捏起鼻子,作嫌棄狀:“哎呀你別過來,你們家人是不是都不愛講衛生呀。”
旁邊鄰居鬨笑,那人只得訕訕拉著孩子離開,錢桂霞滿意點點頭,這乖孫女到底是得了幾分她的真傳。
有不識趣的,但是也有真心祝福的,金家一時間好不熱鬧。
但王家此時此刻卻很是有些陰雲密佈的意思。
王大媽斜歪在炕上喊疼,嘴裡不乾不淨地罵著金家人,說著說著又掙扎起身張羅去報警:
“她錢桂霞先動的手!我非告她!我不信有個勞改犯的娘她兒子兒媳還能去上學!”
王立民不耐煩地拉住她往床上一推:
“行了!你有完沒完?我都說了你不許再去找金家人的麻煩了,你是還嫌我現在不夠煩嗎?”
王大媽被兒子的怒火嚇到了,小心翼翼起來:“你……你煩啥,咱們不就安安心心等錄取通知書就行了嗎?”
王立民和她說不通,抿著嘴一肚子氣無處發洩,狠狠捶了一拳炕,正巧那屋香草拉著長音招呼:
“立民,立民,你來一下……”
王立民過去,香草正吃著水果,這段時間王立民和王大媽好吃好喝供著她,把本就不苗條的身材養得愈發痴肥,激素的作用還讓她臉上長了好多小疙瘩,看著就叫王立民作嘔。
“怎麼了?”
“手髒了,你去溼個帕子給我擦擦。”香草使喚道。
王立民抿著嘴,給她弄了個溼帕子來擦手。
香草得意地看著老老實實伺候自已的王立民:
“我聽你媽說,那金什麼……考上了?人家考上沒考上管你媽什麼事兒,她管的可真夠寬的。
我說,你也真的是,這都這個時候了,通知書還沒下來,看來還是要靠我們家了……”
王立民努力叫自已的表情看上去正常些,溫聲說:“我不也都是為了你和孩子嗎?”
香草也算是看清王立民是個什麼人了,冷笑一聲,繼續享受著他的溫柔小意,心裡卻還是想著,要和家裡通口氣,不能叫他飛得太高。
飛得太高,線斷了怎麼辦?
夫妻倆各自心懷鬼胎,屋子一時間安靜了下來,只聽得隔壁王大媽斷斷續續的咒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