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深夜中，刺耳的手機鈴音把李曉從睡夢中驚醒。

一個小時前，就在車輛剛駛入終點站時，一股強烈的睏意刺激著李曉，他就這麼睡了過去。

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0:53。

該跑回總站了。

這麼想著，李曉發動汽車。

咚咚咚！

寂靜的車內忽然響起敲窗聲，李曉嚇了一跳，連忙朝窗戶邊望去。

在月光的照耀下，一個穿白襯衫的枯瘦老頭正在不停地拍打著車廂。

李曉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人。

“是那個淹死的老宋？”

老頭注意到李曉的目光朝他而來，又加重了拍窗的力道，“開門！開門！”

就在李曉還在猶豫要不要把門開啟時，公交的自動門居然自己開了！

“怎麼回事？”

李曉見狀，不停的按自動門的開關，試圖把門關上，而然那開關就像是壞了一樣，絲毫沒有任何反應。

最後，直到老宋一臉不滿地上車後，那門才關上。

“怎麼這麼晚才開門？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冷？”

老宋向李曉埋怨道，而這時的李曉，雖然心中一百個不情願，但既然老宋已經上來了，那也沒別的辦法了。

他一邊把老宋的公交錢投到投幣箱裡，一邊裝作歉意道：

“不好意思啊宋爺，這大晚上的我思索著也沒人，剛剛還以為撞鬼了……”

李曉故意把“撞鬼”這兩個字說的很重，他就是要看看老宋的反應。

果然老宋聽到‘撞鬼’兩個字，臉刷一下地就黑了，“我說你小子，咒誰呢？膽子這麼小還開末班車？”

從老宋的話裡來看，只是對李曉的話感覺傳統觀念的不吉利才生氣的。

“抱歉啊，宋爺，您瞧我這嘴也笨，不會說話，您也別放在心上。”

除了那一次違反規則以外，老宋的表現絲毫不像一個失控的人，這讓李曉鬆了一口氣，啟動了汽車。

“算了算了，我也不跟你這小輩一般見識…”

老宋擺了擺手，示意並不在意，然後就坐在了李曉的後座。

而此時車輛已經啟動，按照規則，李曉也不能與乘客交談。

一路上也只有在站點停下時，才偶爾跟老宋聊上兩句。

由於時間的原因，路程行駛了快有一半，車上還是隻有老宋一個乘客。

“我說呀小李，這大晚上的站點都沒人，你為什麼還要停車哩？早點回去不好嗎？”

“不行啊，宋爺，這是總站的規定，不能改的。”

“哎呦，小李呀，你咋這麼老實？現在這個年頭老實人可不容易養活自己……”

李曉心中苦笑，如果不是規則明確要求每個站點至少停留一分鐘，他才不會老老實實的在站點停下，別說沒人等車，就算有人等他也不會停。

反正晚上檢票員也不在……

不過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卻是讓李曉愣住了。

藉著公交的大燈，李曉清楚地看到，前面火葬場的那個站。

同白天一樣，又是數名身穿白色孝服的人停留在車站。

說實話，這個時間點見到這副場景確實有點滲人。

但沒有辦法，因為規則限制，李曉不得不將車在他們面前停了下。

車門開啟，那七八個身穿孝服的人很有秩序地排隊上車，依次投幣入座，和敲打車窗並從不買票的老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幾人走到後排，先是把最後1排的五個座位坐滿，其餘的就坐在倒數2、3排。

李曉感覺因深夜而變得寒冷的公交車內更加的陰寒。

這迫使他把公交的暖氣開啟，但即使對著出風口的暖氣吹，那股寒冷也絲毫沒有減弱。

要知道現在可是5月份，雖然算不上熱季，但也絕對不冷了。

不過令有些意外的是，坐在他身後不停和自己嘮家常的老宋，從那群人上車開始，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

“不會凍死了吧？”

這不禁讓李曉心裡有些發怵，他又想起了小陳下午曾對他說過的話。

“有個姓宋的老頭在水庫淹死了。”

寂靜無人的深夜在月光的照射下，顯得更加詭異。

車輛又往前開了兩站，等到了水庫時，那群身穿孝服的人陸續下車…

等到最後一人下車後，沉默很久的老宋這才有些發顫地向李曉詢問道：

“小夥子，你剛剛有看到他們是怎麼上車的嗎？”

“啊？”

李曉單純從字面上不能理解老宋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是怎麼上車的？除了走上來還能怎麼上？”

老宋搖搖頭，“從那群人上車時，我就開始留意了他們了。”

“他們那一身孝服遮住了下半身，但在踏上臺階時還是被我看見了…”

說到這裡時，老宋仍舊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那白袍下，根本就沒有腿！他們是浮上來的！！”

——嗡！

腦袋頓時傳來嗡鳴聲，“宋爺你什麼意思？”

“我忽然聯想到了一件事…就在半個月前，有一輛公交突然失控，落入水庫。”

說到這裡，老宋停了下來，指了指窗外，“就是這個水庫！”

“而那車上的十幾名乘客…無一生還……”

李曉懵了。

“這是什麼？鬼喊捉鬼？”

小陳和他說，老宋上週在水庫被淹死了。

而現在老宋又說，那群人也是在水庫淹死的。

“這水庫就這麼要命？神秘三角洲也不過如此吧？”

5分鐘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李曉縱使很在意，但也只能停止與老宋的攀談，繼續開動汽車。

快到總站時，老頭也下了車，臨走時，李曉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他忽然向老宋問道：

“宋爺，那你知道出事那路的公交車司機叫什麼嗎？”

老宋頭也沒回，邊下車邊回道：

“當然知道，這件事還登上報紙了呢，一時間那個公交車司機都成了群眾口誅筆伐的物件呢。”

“好像跟小李你一樣是姓李，叫什麼…李……李曉？對！就是李曉！”

說到這裡時，老宋忽然僵住了，渾身驚恐的看著駕駛座同樣傻了了李曉。

“怎麼跟你一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