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周圍毫無生氣的場景，汙漬斑斑的老牆，還未鋪上石磚的地面，範同蜷縮在角落。
眼中毫無色彩，卻又彷彿被一道濛濛淚霧阻擋了視線，光線扭曲，色彩顛倒。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態，他只覺得這裡熟悉到讓他心悸。
他忘記了這是在哪裡，好像覺得應該是記憶最深處……
他飢腸轆轆，卻無比悲傷，周圍的孩子臉上模糊不清，看不清面貌，只是覺得他們嘴巴笑的裂到耳根處，猙獰又恐怖。
“小乞丐！沒娘愛！哈哈哈哈！”
無錯書吧聽到他們的聲音，範同把頭埋進胸口，眼淚嘩嘩落下，如豆大的淚珠打溼身上衣物，他嘴裡還不停唸叨：
“我不是乞丐！我不是乞丐！”
其他小孩撿起地上的泥土，隨手砸向範同，詭異的笑聲，如指甲劃在玻璃上！
“哈哈哈哈！吃泥巴咯！”
範同頭埋的更深了，他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一個人躲起來，嘴上不停唸叨：
“我不吃！我不吃！”
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傳來，雖然他的聲音沒有那麼好聽，好像是喉嚨嘶啞了一般，如蛇吐信，可這個聲音在範同聽來卻是如此溫暖。
“嚯！幹什麼！”
“老乞丐來了！快跑！”
他一來，小孩笑嘻嘻得跑走了，老乞丐手上的棍子點在地面上，嘴上還不停呵斥這些小孩。
“一天到晚淨欺負人！信不信我一棒子揍死你們這群小崽子！”
“我不是乞丐！我不是……”
老乞丐慢慢靠近，緩緩安撫範同的情緒，丟掉手中棍子，坐在範同旁邊，輕聲問道：
“喂，你爹媽呢？”
範同抬頭看向他，剛想讓他走開，肚子卻控制不住叫起來。
“咕嚕……”
老乞丐一副明白過來的表情，從兜裡掏出一個髒兮兮的饅頭，遞給範同。
“餓了啊？剛討來的饅頭！給你吃！”
範同一掌拍開老乞丐的手，又低頭哭泣……
“我不吃！我不是乞丐！”
老乞丐十分耐心，繼續將饅頭遞過去，順便還擦了擦饅頭上的灰，說道：
“好好好，沒說你是，先吃飽肚子再說啊！”
“吃不吃啊！”
只是猶豫了片刻，範同還是忍不住接過那個饅頭，一口塞進自己嘴裡。
“嗷嗚！”
“真香啊！”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饅頭也可以這麼甜，這麼好吃，就算冷冰冰的吃下去也感覺胃裡暖流湧動。
“你爹媽呢？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啊？”
“爹媽死了，家裡只有我一個，叔伯把我趕出來……”
說到這裡，範同停下，眼眶又開始紅潤，老乞丐連忙哄著：
“好好好，不哭不哭！一個人就一個人唄，以後跟著洪爺我混，照樣吃香喝辣！”
“嗯……”
“來，叫聲洪爺！”
“洪爺！”
範同抬眼，一聲喊出，可恍恍惚惚間，洪爺的臉變得越來越模糊，而眼前的一幕又越來越清楚。
“什麼洪爺！我是你九十八哥！”
焦瀾惡笑的燦爛，那笑容中還有些許興奮，拍了拍他的臉，關心道。
“這是哪兒啊？”
“這裡，山腳下啊！”
他猛然想起自己掉下山崖的事情，坐起來摸了摸自己的身體，沒有缺胳膊少腿，興奮得喊道：
“臥槽！我真沒事！我真是主角命啊！”
“你當時怎麼會想著跳崖呢？”
焦瀾惡說道，拿著不知道從哪裡撿來的竹筒，裡面裝了點清水，遞給範同，範同接過說道：
“我承認我有賭的成分，但是我賭對了！”
我範同當真是天命之子！
他叉腰狂笑，山腳下的幾具屍體上的蒼蠅也配合他的笑聲飛舞。
“哈哈哈哈！”
“別笑了，得趕緊回去了！”
焦瀾惡真是後悔為什麼不把五十六哥的鐵棍帶出來，他伸手摸了摸範同的額頭，確認他是不是發病了。
被焦瀾惡的厚掌觸碰到，範同抬眼總感覺少了點東西，問道：
“哎？九十九哥，你這手上玉扳指怎麼沒了？”
“可能……甩掉了吧……”
焦瀾惡如同被踩住尾巴，趕忙收回手，支支吾吾道。
“哦哦，好吧！”
範同沒想那麼多，微微點頭。
“這個石巖真的是個狗東西！下次我碰到他，我把他屎都打出來！”
“你又打不過他，吹什麼牛啊？”
“不管！我現在就要回去告狀，讓我大哥打他！”
說完，範同憤憤不平，扒拉開身邊的半人高野蒿、雜草，隨手撿了根木棍，來回抽抽。
這裡離去中州城的道路沒有多遠，經過倆人一路披荊斬棘，終於來到大道上。
沿著道路走了十幾裡，路過毫無人氣的農莊和不少等待收割的莊稼地，終於，一座巍峨的城牆出現在範同面前。
他一掃身上的疲憊，撒了歡得往城門口跑去。
“終於！中州！我回來了！”
“嗖！”
突然，一支羽箭擦著他的身體落到範同的身旁，遙遠就聽見城牆上有人喝道：
“站住！什麼人！”
“現在全城戒嚴！再靠近一步格殺勿論！”
那人聲音洪亮，彎弓搭箭，鋒利的箭頭泛著寒光！
“速速離開！不然我就放箭了！”
“瘋子，這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回中州城了我還怕個毛線！”
對於焦瀾惡的擔憂，範同直接無視，在外面唯唯諾諾的他回家裡了還不重拳出擊，更待何時！
他挺胯叉腰，衝著城樓上大喊：
“喂，上面的你聽著！家父！範顯！”
範顯家裡有個公子，行事顛三倒四，目無法紀，這個是早就傳開的。
沒多久，那名軍官不停擦手，弓著身子應回了範同，諂媚得說道：
“哎呦呦！原來是范家大公子啊！我差點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
“這就，進來了？”
這人情世故也不要表現的這麼明顯吧？
焦瀾惡甚至都還想先帶範同走，再另想辦法進城，沒想到城門自己開了。
看見焦瀾惡這土狗樣子，他調侃道：
“你個當哥的，社會什麼樣子還沒我這個做弟弟的知道的多，丟人！”
倆人小聲交流，那名軍官自然聽不見，待他重新關上城門，對範同笑著說道：
“範公子，回城了要用膳不，我請您啊！”
範同一臉欣慰，若是每一個年輕人都這麼上道，那這天下哪裡還有窮憤青？
他點頭說：“那個誰，你做這些都挺好，但我還是喜歡你一開始桀驁不馴的樣子，你恢復一下。”
“哎，好嘞！”
軍官恢復一臉肅殺之氣，轉身走去看守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