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議事廳的上方正襟危坐一名頗為威嚴的中年女人,她身著鎏金綵鳳,頭簪金玉鳳釵,正是亂石城的城主葉葵。
在聽完葉清秋講完包子鋪的所見所聞以後,她眯起丹鳳的眸子,射出危險的光芒,從跪著的言修和兩名知府家的小娘子身上極具壓迫感的一一掃過。
知府家的兩個小娘子,她自然認得,說起來她與那知府頗有些交情,她能當上這個城主,也有那知府的一份功勞。
如今那知府的女兒們知法犯法,在公眾場合調戲良家公子,最重要的是還被她的女兒葉清秋給逮到,這就讓她著實有些為難了。
說起葉清秋,她也是蠻頭疼的,想她為人懂得變通,處事知道圓滑,怎麼就偏偏生個耿直較真兒的女兒。
如果不是葉清秋將這件事情捅上來,她也就睜隻眼閉隻眼,全當不知道、看不見、懶得管。
正在她還在思考如何應對之時,下方立著的葉清秋卻又鏗鏘有力的懇請道:“城主大人,請您嚴懲此等作奸犯科之人,還給小公子一個公道,萬不可徇私枉法。”
葉葵假意清了清嗓子,道:“秋兒,國有國法,城有城規。這…騷擾滋事…是管轄當地的知縣應該過問的事情。你把這件事情直接推到我的面前,不和城規啊,我如果直接插手,怕是有越俎代庖之嫌吶。”
眼見葉清秋要出言反駁,她趕緊語重心長的繼續說道:“秋兒啊,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正直善良,想除暴安良,一視同仁的想給百姓公平公正,為娘何嘗不是如此。只是凡事都要遵守秩序規則,如果我身為一城之首,卻先亂了城規,那還怎麼服眾啊?”
這番話將下方的葉清秋忽悠地一愣一愣,蹙起眉頭思索起來,覺得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
但是言修才不吃這套歪理,一聽就知道是這個城主想要推諉此事而已,說得再遠些就是這個城主想要徇私袒護罷了。
但是他又不能將這點破,否則不會有自己的好果子吃,民不與官斗的道理,他懂。
所以他只是低頭不說話,佯裝看不出葉葵的如意算盤。
安靜片刻以後,葉清秋終於開口問道:“那母親的意思是交給管理晨市的知縣?”
對於她的這個問題,葉葵笑而不答,卻又好像已經回答了。
心領神會的葉清秋猛一抱拳,說道:“母親,我這就將她們送去晨市知縣大人那裡。”
然而葉葵卻擺擺手,“你留在家裡好好修煉吧。我派人送他們去就行了。”
“不。”葉清秋神情堅定,“他們是我帶來的,我承諾這位小公子要給他公道,那我就必須要做到。”
“秋兒。”葉葵的聲音忽然變得既具有壓迫性,“不要淘氣。靈嵐宗招生在即,你不好好修煉,等到了靈嵐宗以後,如何立足?難道你不想成為靈嵐宗大長老的入室徒兒了嗎?”
不等葉清秋說話,葉葵就已經開口差人將言修和知府家的兩名小娘子送去晨市知縣那裡了。
言修心知肚明,已經預料到此事的結果,但也只能聽從安排,跟著那女侍離開議事廳,倘若他賴著不走,大哭大鬧,結果恐怕只會更不如人意。
而知府家的兩名小娘子自然是滿臉得意的看向他,她們舔了舔嘴唇,邪邪的一笑,心中已經打定主意,此事一了,就要給他好看。
議事廳外,林然對這樣處理結果並沒顯出多少意外的神色,彷彿早有預料。
而言成靈和言成玉則是厭惡的看了幾眼從議事廳出來的言修,繼而冷哼一聲,咬牙低聲咒罵。
“丟人現眼的野種,和你爹一樣,都是隻會勾引女人的小賤人。”
冬風將這咒罵的話盡數吹到言修的耳裡,清清楚楚,卻並不意外。
很多時候,他都不明白,他和他父親從來沒有礙到她們絲毫,為什麼她們非要對艱難生存的自己窮追猛打?是為了那點變態的優越感?
… …
日暮的時候,在城主府女侍的帶路下,言修和知府家的兩名小娘子才回到晨市的知縣衙門。
一天都沒吃飯,言修著實疲憊的很,不過他更擔心家中臥床難起的父親,所以此刻,他更想快點結束此事。
縣衙裡面,城主府的那名女侍已經離去,言修無精打采的跪在地上,而那知府家的兩名小娘子卻是悠然的站在一旁。
上方案牘後坐著的是個黑胖的女人,從兩名紈絝女口中得知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後,她向她們諂媚的笑道:“兩位,辛苦你們來一趟了,都是誤會,都是誤會。”
然後她一拍驚堂木,厲聲衝著言修怒道:“你這刁夫,兩位娘子就是想要請你吃個早點,你怎可如此不知好歹?還想要當街行兇?兩位娘子大人不記,給你錢財,你還不知感恩?”
眼看時間不早,想到新娶的八房小夫還在房裡等著自己,她更是沒什麼耐心拖延,擺擺手道:“好了好了,此事到此為止,都回去吧。”
此話一出,兩名紈絝女朝那知縣微微點頭表示讚許,然後眼神猥瑣的看向旁邊跪著的言修,意味明顯。
言修自知人微言輕,鬧下去吃虧的準是自己,家裡的父親應該也等著急了,罷了罷了,就這樣吧。
果真是衙門八字開,有理沒錢莫進來,於是他踉踉蹌蹌的起身,轉頭走出了縣衙門。
… …
天色漸暗,言修的頭又開始疼起來了,全身的力量好似瞬間被抽乾,走起路來很是吃力。
縣衙距離言家並不算近,路上的行人愈發的少,他開始有些為自己的安全感到擔憂。
沒走多久,他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頭更疼了許多,他趕緊蹲下身,狠狠的蜷縮,抱緊自己的腦袋,希望可以讓自己好受那麼一點。
緩了會兒,頭疼沒有絲毫的減輕,但是勉強的習慣了一些,他便站起身來,繼續抬動戰慄的雙腿。
這個時候,忽然聽到身後有響動,在這四下無人的路上,在他極度虛弱的時候,讓他覺得尤為可怖。
難道是那兩個流氓的女人?
想到這裡,他心頭暗呼不好,腳下努力的加快速度,但是現在的他連咬緊牙關都做不到,哪裡還能做到加快腳步。
心越亂,頭越疼,力量被抽走的更多,終於到了極限,他再也無力支撐,一頭往後栽了下去。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倩影帶著冽冽香風瞬間閃現到言修的身旁,將他摟在臂彎。
少年的那頂白紗帷帽自然的掉落在地,露出可以傾倒世間的柔美容顏。
初冬的月光皎皎,映得樹影婆娑,映得美人嬌弱,映得少女的心猛烈的悸動。
葉清秋突然明白了何為怦然心動,何為一見鍾情。
看見臂彎的少年眉頭擰緊,她的心也跟著狠狠的擰緊。
感覺臂彎的少年身體顫抖,她的心也跟著激烈的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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