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後,翻來覆去也無法入眠,我好像捨不得了,但我沒看到他捨不得,甚至,我覺得他希望我離開…
次日
鄭浩驅車送我回家,我點了點頭,再次刻意坐在了後座,鄭浩當然也沒有拒絕,他總是由著我
一路上
我們都沒有說話
窗外的風景在我眼中一幀一幀的過,我看向鄭浩的背影,心想:
“我們走到今天,還真是不得不感慨天意,既然無法改變這既定的事實,不妨順勢而為,給自已扔去這多餘的包袱,是我的終究是我的,不是我的,總會以不同的方式反覆失去,不是嗎方怡?”
車輛駛入另一個區域,鄭浩片刻後才開口,說道:
“把你送回家吧”
我盯著他的背影輕聲應他
“嗯”
他沒有回頭,認真看著眼前的路,我不由的心想:
“這人怎麼回事,本來就是要送我回家啊”
轉念又想到
“他認識我家嗎?”
我始終沒有開口和鄭浩說話,心想:
“既然你不問,我也懶得理你,今天,就當讓你好好欣賞一下我x市的人文風景了”
鄭浩輕車熟路的拐了兩個彎,在我疑惑之時,在即將拐入我家那條大道之前,說道:
“你們這很好啊,古建築儲存的很好”
我在後座默默坐著,聽到他說的這句話後,接著傻笑、點頭,我的大腦也因為接收了他剛剛的那句話,瞬間轉移注意力,鄭浩從那條大道穿過,大約10幾分鐘後,我們抵達了舅舅的公司,我有點詫異,但還是不知道說些什麼,在車子停穩之前,撥通了舅舅的電話
“舅”
“方怡”
“我就要到了”
“舅舅去車站接你啊”
“不是”
我看向鄭浩的背影,說道:
“鄭浩送我回來的”
電話那頭傳來舅舅溫柔的笑聲,舅舅接著說道:
“開舅舅玩笑呢”
“沒有”
“那我在公司門口等你”
“好”
很快,我們便抵達了目的地,車子停穩,我下車默默的走在前面,任憑鄭浩跟在我的身後,鄭浩走上前,和舅舅簡單寒暄了幾句後,便獨自驅車離開了。
舅舅直奔主題的給我安排了職位和公寓,我領了工牌和鑰匙,舅舅便開始了趕人碎碎念,我也很識趣的先離開,拖著行李抵達公寓後,簡單收拾了臥室,就迎接了日暮,鑽進被子卻怎麼也睡不著,因為我想著鄭浩…我想著,雖然今天我倆沒有說一句話,但我依然覺得,他從我身邊走過時的風,告訴我四個字
“來日方長”
辭職加入舅舅公司後的第二個月,舅舅見我收心,便很放心的把一些事情交給我做,我和同事們的相處也漸漸融洽
這天
吃完中午飯的我,突然就覺得莫名沮喪,就是那種肚子裡有好多氣,非得唉聲嘆氣好半天,才能發洩完畢的那種感覺,但我不想嘆氣,我覺得嘆氣的聲音,像樹怪成精吹的哨子,會招來不愉快,我遇到這種情況,會用瑜伽的輔式呼吸緩解
我環顧四周,此刻的公司一片寂靜,我站在樓梯的一角,閉眼,三組輔式呼吸下來,整個人真的暢快了不少
回到自已工位後,看到電腦螢幕上閃著的企鵝,點進去看,是鄭浩發來的訊息:
“方怡,最近有沒有一個姓馬的人,到你們公司求職”
我看著眼前的訊息一頭霧水,心想:
“鄭浩怎麼會問我這個問題”
我在會話框內輸入
“不知道,有事嗎?要不,我待會去人事問問?”
鄭浩秒回
“這人有前科,性格極端,做事更是窮兇極惡,要是這個人來公司,你們可千萬不能錄用他”
看著眼前鄭浩發來的訊息,我有些恍惚,鄭浩的訊息繼續發來
“老馬這人什麼事都做的出來,我不希望你身處險境”
我看著鄭浩繼續發來的訊息,輸入會話框
“是嗎?那為什麼不直接和舅舅說”
鄭浩許久沒有回應我,這一舉動更加讓我如坐針氈,上班後,我便敲開了舅舅辦公室的門,把這件事告訴了舅舅
一個月後,我竟然在公司見到了這位老馬,他是個程式設計師,高大的身軀可能是因為年齡的原因,有些微弓,一身藍色的工裝服洗的泛白卻乾乾淨淨,看起來並不像是個壞人,我也懶得去想,公司用人的事情一向是舅舅說了算…
“方怡”
“有事嗎舅舅?”
“晚上回家吃飯”
舅舅說完後,我便指了指我放在辦公桌上的禮物,舅舅笑著點了點頭,轉身回到了自已辦公室
今天是外公的生日,晚飯後,閒坐聊天,我才得知,破格錄用老馬竟然是外公的意思,我是有些驚訝的,外公如此謹慎的人,竟然會錄用這個有前科的老馬,這又是為什麼?
這天
我在公司門口看到了一個酷似鄭浩的背影,我搖了搖頭,卻聽到了鄭浩的聲音
“方怡”
鄭浩告訴我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說:
“我最近要在x市辦理一件很重要的案子,安源是我的代理律師,當年方女士夫婦車禍的始作俑者,正是我現在的被告,我是想說,我會把開庭的時間發給你,有時間的話,可以來聽聽,只是,這件事要保密”
回到公寓後,我才正式開啟了鄭浩留給我的資料袋,仔細翻看後便不難發現,是安源整理的,他們到底要幹什麼?
當年…爸爸媽媽車禍的真正原因,竟然是這位張總,因為不滿媽媽對鄭伯父的幫助,在一個關鍵的貨運洽談前,提前對媽媽的車輛動了手腳,且如上資料證明,當年的車禍案,是張父找人擰鬆了汽車配件,導致車輛事故,方女士夫婦身亡。
資料的最後一頁是相關的法條規定,對應父母車禍一案,還做了對應的顏色和批註,表達的意思只有一個,那就是…過去的事情已經失去時效性,但壞人得到應有的懲罰便是對好人最大的寬慰。
這天
我身穿一身米灰色運動服,淺藍色口罩和白色板鞋,手裡握著x律所的工作人員證,順利抵達x市法院,坐在角落裡,聽著大家辯論,宣佈庭審的那一刻,我激動的熱淚盈眶,全場起立,只有我戴著口罩坐在座位上泣不成聲,人群散去後,鄭浩出現在我的身後坐下,我知道是他,我開口說道:
“我也有心事,只是沒法和別人說,因為我知道,非要說,我一定會掉眼淚,那樣好像很沒出息”
“你的堅強已經難能可貴,怎麼能因為難過了、掉了眼淚,就這樣否定自已”
“可是…我好像什麼都沒有做”
“我就覺得你最好,你什麼都做了,而且做的很好,方怡,我在x市開了分公司,你回來吧”
舅舅的聲音在我耳畔響起
“她不適合做生意”
我依舊沒有回頭
“方怡,我需要你”
“鄭總,她專業已經荒廢很久了,醫院那邊我也已經安排好了,她該做自已的事情了”
我從他倆身側跑開,離開現場,一個人跑了很久,來到了爸媽這邊和他們說話
“爸爸媽媽,今天看著壞人繩之以法,我想把這個好訊息告訴你們,雖然不能改變什麼,但今天看到張凱在法庭上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想要感動法官,給自已的父親爭取權益,直接被對方律師打斷時,我又覺得好暢快,他們也有今天,你們會覺得寬慰嗎?”
“我知道,道德無法約束人類的行為,情感也不能挑戰法律的權威,這是規矩,我尊重規則,但也無法控制自已的情感,如今的結果已經是很好了,是嗎爸爸媽媽?”
好久沒和爸爸媽媽說話了,但我真的沒有一刻忘記想念他們,都說時間是治癒傷痛最好的良藥,可在我看來,時間只會讓人習慣傷痛,從他們離開到現在,我沒有一刻忘記他們,思念的慣性總會把我拉回痛苦的深淵,即使如今真相大白,該是件欣慰的事情,但我還是會慣性的無力。
張父入獄後,鄭浩來公司正式見了舅舅,邀請我去他的公司、回到他身邊和他並肩作戰,他一本正經的對我說道:
“你離開後我才發現,真是沒你不行,很多人做事都沒你妥帖,你回來幫我吧”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舅舅搶先說道:
“鄭總,她不適合商業,我已經聯絡醫院那邊安排好了,她的專業也荒廢很久了”
我看向舅舅又看向鄭浩,心想:
“我確實熱愛我的專業,而且,我等的是鄭浩的告白,不是邀請,我該怎麼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