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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遇

“媽媽,你知道愛是什麼嗎?”

年紀尚小的延鹿桉扎著兩個丸子頭,她的個子不高,穿著個淡藍色的漆花連衣裙,站在鹿溪的身旁。

小手扒拉著大理石臺面,上面還有些洗菜殘留的水漬。

正午的陽光灑落在窗前,將小女孩的碎髮印染成了淡淡的焦糖色,綠蔭帶來了清風,在炎炎夏日裡緩解了燥意。

鹿桉停下切菜的手,她身上正穿著淡橘色棉絨圍裙,側過腦袋與延鹿桉對視,臉上帶著柔和的笑。

她輕聲問小傢伙:“我們小鹿桉怎麼啦?怎麼今天問媽媽這樣的問題呀?”

延鹿桉仰著頭,小孩子的聲音乖巧軟糯,“今天在幼兒園裡,大家說好羨慕我。”

“說我爸爸媽媽看起來感情好好,他們有些人的爸爸媽媽每天都吵架,甚至還會動手。”

“而我的爸爸媽媽每天都會一起來接我,說我是個特別幸福的小孩子。”

“幼兒園老師聽到之後還來安撫其他的小夥伴們呢。”

“她說每一個孩子都是在因愛而存在的。”

“爸爸媽媽有時候是會發生一些小矛盾,相處難免會有摩擦,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因為爸爸媽媽很相愛,所以才會有你們。”

小女孩絞盡腦汁將老師說的話想了一遍,隨後再複述給了自己的老母親聽。

她說完後,仔細地再回憶了一下,確定沒有漏掉什麼重要資訊,才緊盯著鹿溪又問了遍方才的問題:“媽媽,所以愛究竟是什麼呢?”

“老師為什麼會說,我們是因為愛才來到這個世界上呢?”

女人聽著小鹿桉說完,她將刀放在了砧板上,拿起掛在牆上的擦手巾將手心擦乾後緩緩蹲下身子。

伸手輕輕捏了下小女孩的嬰兒肥,面板嫩得彷彿能掐出水來,“其實媽媽也不知道怎麼去和你描繪愛這個字眼,畢竟愛太廣泛了,大家對於愛的見解都不一樣。”

“所以等到你長大之後,你也會對這個字有不同的感受和理解。”

“但對於媽媽來說呢,我和你爸爸之間的愛啊,一直以來都可以是很純樸的。”

“純樸?”小鹿桉滿是水的手不禁疑惑地抓上了自己頭髮。

今天碰到很多難懂的知識呢,一個沒解決又多出了一個。

鹿溪看著她的小樣子,笑著將她的手握住,“嗯,就是…怎麼說呢…?”

女人想來想去,找到了個比較好讓小傢伙理解的方法:“我們小鹿桉有沒有在學校遇到過什麼男生,會和你說一些好聽的話呀?”

“有!”延鹿桉小腦袋點頭如蒜,“隔壁班的那個小男生上次抓著我說我好看,長大要和我結婚。”

話音剛落,鹿溪頓時有些忍俊不禁,她清了清嗓子,神色又認真了起來:“是吧?所以你看,別人遇到令自己喜歡的事物是會說一些好聽的話的。”

“比如說,你真漂亮,你真可愛等等一些稱讚的話,又或者說,我會為了你做這些,做那些。”

“可是你爸爸卻基本上不說。”

“啊?”小鹿桉驚訝了下,又隨即不滿地蹙起了眉頭,“爸爸怎麼這樣啊?真是個大木頭。”

不知道是不是身為女孩子的天性,在聽到別人誇讚自己好看的時候,是會有些小開心和小害羞的,延鹿桉也不例外。

可她雖然喜歡誇讚,不代表她未來要和那個小男生結婚啊!他並不是自己喜歡的型別…

延鹿桉心裡嘀嘀咕咕,卻什麼也沒說出口。

“你爸爸不是大木頭喔,雖然你爸爸不常說這些,但是他用行動全部補給我了…”像是想到了什麼,女人的臉上流露出了一抹笑,那種情緒,僅僅是在身旁就能夠被渲染到。

延鹿桉心尖像是被什麼柔軟的東西踏過,暖暖的溫熱流入了心田,她忽然覺得…面前的媽媽要比平日裡和自己待在一起的時候美上很多倍。

但…不如和爸爸在一起的時候。

不如一家三口一起的時候。

緩過神來時,她聽見鹿溪說——

“在我看來,他所真正用行動帶給我的美好,遠超於所有動聽的情話。”

“正因為爸爸給予了媽媽很多很多這樣的愛,所以呢,在媽媽的肚子裡,就孕育出了你。”

語畢,她整理了小女孩額頭上的胎毛劉海,她的眼神還是那麼溫柔,動作是那麼小心翼翼,彷彿延鹿桉是個瓷娃娃,一碰即碎。

“媽媽能夠和你保證,媽媽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會讓你在愛裡長大。”

其實對於年幼的她,並不能完全明白鹿溪話裡的意思。

正如女人自己說的,每個人對於愛的見解不同,感受不同。

這些都是要延鹿桉自己體會才能理解的。

但是她也明白其中一個道理,愛用行動表達,比言語更有力量。

這個她深有體會,因為那是僅僅是在身旁就能感受到的,來自精神上的最大慰藉…

那種感覺同平日裡和爸爸媽媽待在一起的時候一樣,暖洋洋的,感覺整個人都被治癒了。

媽媽說那是幸福,那愛呢?這種情緒會和它很接近嗎?

———

這天,延鹿桉做的也是同樣的夢,她醒來時煩躁地抓了一把頭髮,眉眼間淨是不耐。

“喂!延鹿桉!快點起來了!你今天不是要辦入職手續嗎!”

臥室門外是一道清脆的喊聲,那是來自自己弟弟的絕命連環催,像是催命符一般,讓延鹿桉本就不美麗的心情更加糟糕。

早就說過了嘛!男孩子就應該好好保護自己的嗓子,公鴨嗓難聽死了。

再說了,作為姐姐的自己就一副耳朵啊喂!在這樣的摧殘下聾了怎麼辦!

延鹿桉想到這,不由得衝門口的位置豎起了個國際友好手勢。

而此刻的延鹿燃並不知道自己老姐的內心吐槽,他一隻手託著餐盤,活像個服務生,因為自家這個懶惰的親姐,身上添了不少技能。

就在他喊完一聲後,聲音立馬正常了起來,“早餐我放門口了,你起來洗漱完拿進去吃。”

囑咐完,大男孩轉身下了樓,也幾乎是他前腳剛走沒多久,門就從裡面被開啟了,一隻小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延鹿桉將餐盤端到房間裡的書桌臺上,轉身進了衛生間。

小女孩的房間很大,是充滿少女心的粉色系裝潢,有獨立的衛生間和衣帽間。

所以除了非必要的情況下,延鹿桉基本不用出這個房門,畢竟讓一個性格孤僻的人出門,簡直比殺了她還要難受。

延鹿桉洗漱結束後,在衣櫃裡挑了一件成熟簡約的白襯衫加黑色長褲還有一雙運動鞋換上,隨後坐在了書桌前。

今天的早餐是一份三明治吐司,裡面夾著煎蛋和火腿,外加一杯牛奶。

延鹿桉盯著那杯牛奶看了許久,最終並沒有動口吃這份食物。

她背上了一個單肩包,從樓上下來,雖然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的男人,但還是默不作聲地從大門離開。

今天是她實習的第一天,從地鐵站口出來,站在人群裡,望著馬路對面的紅綠燈。

清早的空氣還有些凌冽,女人穿得可以算得上很少,不免打了個哆嗦。

在紅燈變綠的最後十秒,她將包裡的工作證拿出來後塞到了口袋裡。

這是延鹿桉一個比較奇怪的點。

就比如說在她上學的年紀,她每一天都不想去上學,那去上學的這段路程,她一定會把塞著紅領巾的書包放在爸爸車上的後備箱裡。

在夏天,她一定會在校服外面披一件黑色的防曬衣,拉鍊也一定是要拉好的,不能看見裡面的校服。

在冬天,會把校服外套和書包一起放到後備箱裡,自己穿著羽絨服,到校門口之後再拿進去換。

這種習慣每日都在重複,就連自己的弟弟都會覺得她是個怪胎。

但從來沒有人問過她為什麼。

久而久之,既然沒有人問起,延鹿桉也不願意和別人多說自己的想法。

有時候她也會覺得自己這樣很酷,在這一點上,她會覺得自己是獨一無二的,並不會因為自己與他人的不同有或多或少的難過。

所以一直到現在,她也會這樣,在短暫的時間裡,學會逃避自己不想面對的事物。

與其讓自己早早陷入了焦慮、緊張、不安的情緒裡,還不如讓自己先維持在輕鬆的狀態裡,慢慢加入自身無法適應的因素。

延鹿桉低頭望著自己腳上的鞋,腳尖一下一下“啪嗒啪嗒”地點著地,她心中跟著紅綠燈上的數字靜默倒數那十秒,隨著人群的腳步往前,淹沒在人群中。

一直到站在公司大廳裡的感應打卡器前,她才摸向自己的口袋,發現……

工作卡沒了。

她應該算是掐點到公司的,按理說現在打卡是剛剛好的,僅差了五分鐘多點的時間。

可現在誰能來告訴她,工作卡為什麼會沒有了?

看著進進出出的同事們,延鹿桉腳步紊亂的跺著腳,她循著來時的路往大廳的旋轉大門走去,卻迎面撞上了一個人。

那個人的手上…拿著她的工作牌?

“是你拿走了我的工作牌?”延鹿桉從他的手中搶過牌子,目光惡狠狠地將他打量了一番。

男人比她高出一個頭,目測比自家184的弟弟還要高上了幾厘米,他穿著淺藍色牛仔夾克衫,裡面是一件白色的內襯。

整個人看起來高挑又陽光,他面上原本的溫煦在延鹿桉出聲那一瞬間有些許破裂的跡象,很難不看出面前人臉上的怔愣。

似是被誤會後的慌張,男人擺了擺手:“不是,呃,也算是…?”

雖然的確是他拿走了延鹿桉的工作牌,但不知道是不是他錯誤領會了對方的意思。

不論怎麼聽延鹿桉的語氣,都像是自己將她的東西偷走了呢?

男人硬著頭皮迎上了女人的目光,他從中讀取了延鹿桉的情緒,不得不說,她眼中的嫌惡簡直太明顯了,想看不懂都難,一覽無餘。

意識到她討厭自己這點,男人頓時更加侷促了,一張臉憋得通紅,“這個是我撿到的,我當時就想還給你的,但是那時候是紅燈,我是你身後的那一波人。”

“我看你工作牌上有寫名字,還有公司的名稱,就一路找過來了。”將話說完,看到面前人的臉色緩和,男人的心情也瞬間被平復。

果然再不說是要吃啞巴虧的。

而在得知自己誤會了他人的延鹿桉,頓時有些尷尬,她撓了撓後腦勺:“這樣啊,那真是謝謝你。”

男人看著她,嘴角微微揚起,聲音裡消散了方才的焦急,能夠聽出清亮的感覺,“我送過來的還及時吧?你要準備去打卡嗎?”

打卡?

捕捉到了重要資訊,延鹿桉想都沒想直接衝到了感應器前。

“叮!打卡成功!”延鹿桉看著顯示屏,鬆了一口氣,她看著感應扇門被開啟,回頭看向不遠處站在身後的男人。

還沒有等自己反應過來,她便又一次站到了對方的面前。

“你……”

“你……”

兩個人同時開口,男女的不同聲音交織在一起,莫名和諧。

延鹿桉不禁低頭失笑,再次仰頭的時候,示意地抬了抬手,“你先說吧。”

既然她把話都這麼說了,面前的男人也不是墨跡的性子,模樣有些緊張地開口:“如果可以的話…我能請你吃個飯嗎?”

他黝黑的眼眸裡潤上了一抹亮光,延鹿桉根本來不及逃,只是一眼便掉進了男人的眼神裡,她心頭一瞬間的輕顫。

可意識到男人在說什麼後,她又有些想笑,她毫不避諱地與之對視,“應該是我來才對吧?”

還不等對方回應,她又像是兀自喃喃般補上了一句:“畢竟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