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三班，語文課上，語文老師聞敏講著《逍遙遊》。
黑框眼鏡，一絲不苟的中長髮，略微鮮豔的口紅，讓人想到凌厲幹練。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裡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
聞敏的聲音嚴厲，時不時掃視著同學，看看有沒有走神的。
“哎，悅悅，這鯤這麼大，說的我都餓了，咱們中午放學吃什麼去？”
林之苒頂風作案，哪怕聲音不大。
旁邊的曾悅剛準備回她，抬眼就看見語文老師盯著她。曾悅立刻低下頭，林之苒推了推她，加大聲音，“怎麼不說話？”
曾悅用嘴朝語文老師撇了撇，向林之苒提著醒。奈何林之苒一心想著吃，沒接收到曾悅的訊號，“怎麼？嘴抽筋了？還是中風了？別不說話啊！”
“林之苒！”聞敏將語文課本重重放在講臺上，發出咚的一聲，盯著她，不寒而慄。
林之苒站了起來，面色乖巧極了。
“話怎麼這麼多，有什麼話不能下課說！你坐那兒去！”
順著聞敏指的位置，林之苒看了過去。少年看著書，陽光照在額前的碎髮，撒下金光，周身散發著安靜的氣息，彷彿這一切與他無關。
全班的目光也隨之聚集到顧珩身上。這麼多雙眼睛盯著顧珩，顧珩抬起頭，皺著的眉卻還是讓人很難忽略他好看的眼睛。
顧珩不喜歡被關注，眼裡多了幾分不自在，他最擅長用冷淡來偽裝自己。直到全班的目光收回後，顧珩左手握緊的拳頭，才鬆了鬆。
“好的，老師，下課就搬。”
林之苒不敢頂撞聞敏，聞敏是他們班主任，也是整個年級嚴厲排行榜上的前三。但聞敏對上話多的林之苒明顯也是有些沒轍。
聞敏也實在沒辦法了，林之苒和誰都能聊得來。很多老師都反映林之苒話太多。顧珩是個啞巴，林之苒總不能再聊的起來了吧。
如果她和顧珩能聊起來了，那也算是好事了。畢竟能讓啞巴開口，也算功德一件。不過，這不太可能。
聞敏才接手高二三班，第一次碰到林之苒話這麼多的，希望這次的方法有用。
下課鈴聲很合時宜地響了，同學們立刻竄出教室，奔向食堂。畢竟晚了，喜歡的菜可就吃不到了。林之苒也不例外，和曾悅跑的飛快。
要是跑八百有這速度，也不用為體測煩惱了。
“悅悅啊，你下次能不能提醒的再明確一點？”
“苒苒，我那還不明顯？我的嘴都快抽筋了，你能不能有點眼力見？老班都來了，你都看不見！”
“好好，我知道了，我下次注意。”林之苒有些無精打采。
“你沒有下次了，你馬上要和我們班最安靜的人做同桌了！”曾悅有些幸災樂禍。
“怎麼了？安靜的人就不說話了？”林之苒有些不服氣，就沒有她不能說話的人。
“不是啊，苒苒，顧珩他…他是個啞巴。”
“啊？”林之苒有些吃驚，她們高二分班，彼此還不是很熟悉。對於顧珩，她曾經打過招呼，但對方沒理。林之苒只以為他高冷，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你不知道？”
林之苒搖搖頭，問，“他是天生的還是後天的？”
“後天的，據說小時候因為一次意外，後來就不能說話了。”
“這麼說，他還蠻可憐的。”林之苒有些同情顧珩。不能講話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
“哎，苒苒，你說老班是不是瞅準了你愛說話，想讓你去治顧珩的病啊！”
林之苒翻了個白眼，“滾！”一時間有些無語。
“好嘞！”曾悅樂沖沖地回。
教室裡，顧珩吃著司機送來的飯。他不會去食堂吃飯，畢竟一個啞巴，連菜都點不了，白白惹人笑罷了。
同學們陸陸續續回到班級，林之苒收拾著自己的東西，在曾悅的幫助下，成功挪到最後一排。
林之苒很滿意這個位置，畢竟這個位置好講話。還不容易引起老師的注意。
林之苒坐在板凳上，她的新同桌果然一句話都沒說。他不說話，只能讓她說嘍。
“顧珩，你好，我是林之苒，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林之苒伸出手，等著顧珩與她握手。
林之苒的聲音不算大，但很清楚。畢竟是午休時間。但他們班從來不午休，說話的也不止她一個人。反正老師也不在嘛。
顧珩只能轉過來看著她，又看了看她懸在半空中的手，只是點點頭，又轉了回去。
其實，顧珩這麼多年都是孤獨的一個人，自我的世界讓他不喜與人交流。他也不習慣與人有肢體接觸。
但這副樣子，在林之苒眼裡，是想和她握手又不好意思。林之苒是有點自戀天賦在身上的。
既然這樣，林之苒只能主動了。林之苒看著顧珩規規矩矩放在課桌上，抓住顧珩的手，握了握。顧珩身軀一震，僵硬地轉過頭來，眸中閃著冷意。
林之苒咧嘴一笑，放下手，“友好交流，友好交流！”
說完林之苒就趴在桌子上，準備睡一會兒。班級裡聊天的聲音是影響不到她的。
只有顧珩一個人看著自己的手，有點呆。
其實顧珩也算認識林之苒，畢竟全班只有她一個這麼愛說話。他是個啞巴，但不是個聾子。
顧珩看了看自己修長的手，還留有餘溫。顧珩很快轉移視線，翻開數學作業，開始做了起來。
顧珩的成績挺好的，他坐最後一排是他自己向老師申請的。他喜歡安靜，喜歡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或許不應該說喜歡這個詞，用習慣更為貼切。
林之苒成績不上不下，算箇中等水平。理科不好，物理、化學、生物只能勉強考個及格，其他都挺好。這樣的情況，應該學文才是，偏偏學了理科。
林之苒是想學文的，但父母不同意。父母都認為學文沒出路，應該學理科。我想這也是大部分父母的想法。可條條大路通羅馬啊。
家長們有時也需要考慮一下孩子的自身狀況，和孩子的想法。林之苒雖然是天生活潑的性子，但也拗不過他們。只能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