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睡醒，家裡靜悄悄，苗淼出門一看，大家看書的看書，睡大覺的睡大覺，她拿起洗乾淨的飯盒，另外還拿了一個空盆，尋了個藉口單獨出門了。

出了門她直奔國營飯店，儘管空間裡很多吃食，自己廚藝也尚可，到底比不上劉大廚這正兒八經的師傅做的香，而且自己做的吃多了也膩。

等到了地方，大門緊閉，苗淼直接在門外喊。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大門上裝了玻璃，用力大了她怕玻璃碎掉，力氣小了又擔心裡邊的人聽不到。

很快，門開了，苗淼跟在服務員身後走了進去，看到一個陌生男人和劉大廚倚著樓梯扶手在說話。

後廚也很熱鬧，有人洗菜，有人切菜，做一些打下手的活計，為晚上的食客做準備。

劉大廚看到她進來給她使了個眼色，讓她等一會兒。

苗淼點了點頭，找了個位置坐下，不由自主側耳傾聽。

原來因為連日高溫，不少地方出現乾旱，導致糧食減產非常嚴重，甚至有些人背井離鄉出門投靠親戚。

而這幾天公社因為大量外鄉人湧入，為了活命，鬧出了不少亂子，也才有了今天她們遇上的盤查。

想來她上次遇到那些拖家帶口看著慘不忍睹的人都是來投奔親戚找活路的。

因為乾旱今天上邊下了通知緊急呼叫物資，供應給國營飯店的物資本就不算很多，接下來更是直接減半，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飯店食材都沒有還叫什麼飯店，所以他們急了。

苗淼想了想，大著膽子提著揹簍走了過去。

兩人停下對話，有些莫名奇妙，劉大廚摸著他那蹭亮的大光頭，問：“大侄女，怎麼了？”

苗淼掀開布露出揹簍裡的東西，璀璨的目光看向兩人：“叔，我想問問，這個你們收嗎？”

國營飯店顧名思義就是國家的，她也不知道這個行為算不算投機倒把。

看著盆裡三條鮮活的大黃鱔，劉大廚滿臉驚喜，沒有回答她，而是手法老練，只用三根手指穩穩當當把鱔魚夾在手裡和男人說道：“小吳，這一條得有個一斤多，黃鱔可是好東西，刺少肉又厚，補血又補腦。”

黃鱔在劉大廚手裡掙扎，卷著他手腕，肉眼可見的看到叫小吳的男人嘴角抽了抽，“這樣吧，家裡人多，給我來一條最大的！”說著就要掏錢。

小吳想著，怎麼著也得給大師傅一個面子，自己買一條，給其他人留兩條。

苗淼：“……”我謝謝你啊，這三條是讓大廚給我開小灶的。

劉大廚他貌似有些明白苗淼的意思，把鱔魚丟回盆裡，提醒了兩句：“哎喲，我說小吳啊，你怎麼那麼不開竅，我大侄女住在鄉下，讓採購去她們生產隊跑一趟，這肉的問題不就解決了～”

就算沒有豬肉，這黃鱔過了他的手，隨便做個爆炒鱔魚，都香到爆！

劉大廚對自己的手藝就是這麼自信！

苗淼聽聞一怔，她本意是偷摸著讓家裡賺點小錢，現在單位對生產隊採購，這可不屬於投機倒把，不違法不說，大家都能換錢換票，晚上花幾個小時抓個黃鱔，第二天還不耽誤上工掙工分。

苗淼瘋狂點頭，想到蘆葦叢裡還有泥鰍，她又補充了一句：“隊裡還有泥鰍，又肥又大。”

小吳其實是沒想到這些的，畢竟說她是大師傅的侄女，而且穿著不錯，一看就很有福氣。

他只當大侄女是在哪裡摸了幾條黃鱔想來換個零花錢花花。

這時候他主動開口：“來，坐下再說。”

服務員有眼力見給三人倒了杯水，劉大廚趁機介紹道：“這是飯店經理，姓吳，你叫吳叔就好。”

杯子剛放到嘴邊，苗淼就被這話狠狠驚到了，小吳=經理？

從稱呼上來看，大廚比經理還厲害？果然，有本事的人到哪裡都吃香。

她知道大廚是給她拉近關係，打蛇隨棍上，甜甜叫道：“吳叔～”

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龜，大師傅就是那萬年的老狐狸。

不過吳經理也不討厭，遂問道：“大侄女是哪個隊的？”

接下來就是兩人一問一答，劉大廚偶爾插上一句，只是談到價格的時候，苗淼覺得有些離譜，黃鱔和泥鰍怎麼說也都是肉，怎麼就這麼不值錢呢，還沒有她收筍乾的價格高。

她笑了笑：“吳叔，黃鱔一斤兩毛八，泥鰍兩毛，怎麼樣？”

像他們當領導的訊息比普通人更靈通，從劉大廚‘不經意’透露的資訊來看，吳經理早上剛開完會，回來就攆著採購讓他去附近村子搶收物資，接下來的情況也許不太樂觀。

在商言商，就算吳經理說了給的價格已經偏高了，她還是想多爭取一些，就算勞動力廉價也不是這麼個剝削法，多個兩分是兩分，沒毛病。

“那些大廠平時消耗就大，就算供應沒減半，也夠嗆，人家不急？就你急？”

“你也不看看咱們幾個採購，他們幾個採購，這資源搶得過才怪，你還挑三揀四上了。”

“我看就這個價了，再搭點票，到時候要是收的多還能給兄弟單位分一分，賣個人情，這不是挺好。”

苗淼眼珠子在兩人臉上轉了一圈，點點頭，大廚說得挺好，可以多說點。

吳經理：“……”

老底都被揭了，他能怎麼辦。

他現在很想打人。

能坐到這個位置他也不是傻白甜，這談價格不就是這麼個你來我往大家相互扯皮的過程，誰知道大師傅這個胳膊肘往內拐的才一會兒的功夫就把他好不容易搭起的臺子給拆得一乾二淨，早知道剛剛就上樓談了。

吳經理鬱悶：“行，就這麼說定了，有多少我們收多少。明天讓採購去你們隊裡籤份協議，之後兩天送一次貨，沒問題吧？”

因為不知道具體能收多少貨，開車油費不划算，騎腳踏車，小嶺村一個來回又需要大半天的時間，吳經理還是希望可以送貨上門。

“沒問題，到時候讓我們村那條寶貝牛，送貨上門。”苗淼拍胸脯保證。

相信和自身利益相關，大家都不會有意見。

看她一副小孩裝大人樣，吳經理哈哈大笑，等他上了樓，苗淼端著盆屁顛屁顛跟在劉大廚身後：“叔剛剛幫了大忙，大恩不知道怎麼報，這黃鱔給吳經理一條，另外兩條給叔打打牙祭。”

“叔不嫌我煩的話，再給我做幾道菜打包帶走行不？”

劉大廚大外甥也不知道從哪找了兩塊鵝卵石在手裡盤著，飄了過來：“舅，你這可是……”收受賄賂！

大廚看他不順眼，搶了石頭轉身丟到垃圾鏟裡：“滾犢子～什麼玩意，四肢不勤就算了，還就知道玩，給我切菜去。”

然後眉眼含笑對著苗淼說道：“話都被你說完了，我還能說什麼。好了，後廚可不能隨便進，把飯盒給我拿過來。”

林雨捂著胸口他感覺受到了一萬點打擊。

這區別對待，到底誰是他大外甥？

苗淼吐著舌頭用口型和他說了兩個字：“略略略…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