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小草神低下了頭，她的聲音有些微微發顫，“你走吧……不要救我了……五百年前的技術是比不過教令院現在的技術的。繼續這麼下去的話，你會……”
我看著小草神的腦袋，不知道是笑比較好，還是哭比較好。
一位神明竟然為了凡人落淚……
我應該是全提瓦特第一人了吧。
“卡洛，你不就是想要守護沙漠民嗎？你現在擁有了這具身軀，你完全可以自己成為他們的神，你有能力守護一方平安。”
“你沒有必要為了我……做到這種程度……”
小草神說得沒錯，沙暴中的獸境犬在【傳奇】的面前，如同螻蟻般渺小，如同枯葉般脆弱。
只要有了【傳奇】，就是傳說中的獸境王者，黃金王獸來了，我也能輕易捏碎它。
但是……
我很清楚，比誰都清楚……
【傳奇】畢竟也是機械元件，而且是超大型的元件。
僅僅是裝上一隻手臂，我的義體覆蓋率也飆升到了百分之九十九。如果全部安裝上的話，我身上的原生件和【傳奇】相比，已經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計的程度了。
我自制的強化抑制劑也就只可以暫時壓制住【傳奇】帶給我的負擔，經過計算，我最多連續裝備三個小時的【傳奇】。
一旦超過這個時間，我肯定會變成賽博瘋子。
一旦我在裝備【傳奇】的情況下變成了賽博瘋子……
誰來阻止我？
誰能阻止我！
我也想啊，但是我終究還是無法成為神明。
“草神大人……”
“不論是我還是散兵，都只是獲得了神明力量的凡人，再怎麼強大也只是偽神……不要忘了，您才是須彌真正的，唯一的神明。”
草神依舊低著頭，她的抽泣聲似乎比剛剛更大了一些。
本來是想安慰她的，結果卻起到反作用了嗎？
沒辦法了，反正是最後一次了，我就來扮一次壞人吧。
“行了行了，別哭了，看到你這自我感動的樣子，我有點想吐誒。”
哭聲果然減小了，繼續。
“草神大人，你不要忘了，這只是一場交易。為了你做到這種程度？哈哈哈哈……別再繼續惹我發笑了……”
我皺著眉頭盯著一臉懵逼的小草神，語氣中夾雜著幾分嘲諷。
“你以為我是為了你嗎？我是為了阿如村，為了沙漠民，為了我愛的人才會拼命到這種程度的！不是你！”
“等我把你救出來之後，你不要忘了你許諾過我的事情，聽明白嗎！”
“可是……”草神抬起了頭，“你明知道自己打不贏散……”
“閉嘴！！！”我粗暴地吼斷了草神的話，“草神大人……如果你想提高我的勝率的話，就讓我回到夢境中繼續訓練！”
…………
【七葉寂照秘密主】再一次朝我衝刺過來，他的身後留下了一條火元素路徑。
根據之前戰鬥的經驗，如果此刻我選擇閃避，閃不開的可能性佔到百分之八十；如果我此刻選擇防禦，那麼我被擊敗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
相反，若是我選擇進攻，還有一線生機。
我立刻將安裝在胸口處的神之眼的元素力傳遞到右臂之上，同時開啟了【傳奇】手臂上的射炮和推進器。
在【七葉寂照秘密主】朝我衝刺而來的時候，我也對著他打出了全力一拳。
一拳打實，我們兩個都被巨大的反作用力擊退了數步，而我在擊中他的同時用射炮發射了元素彈，命中了他的肩膀。
很好，這波賺了。
還沒等我開心幾秒，【七葉寂照秘密主】一下子瞬身閃到了我的身後，他的四隻手臂上，每一隻都握著一道暗紫色的驚雷。
我下意識地將雙手擋在面前。
黑屏……
熟悉的提示介面。
“失敗。”
可惡……
第兩千零七十三次戰鬥，失敗。目前總勝場，兩場。
好累啊……可是……
距離【正機之神】的製作完成已經不足三天了……
我也已經將【傳奇】改造成了目前為止可以做到的最佳狀態，沒有上升的空間了。
可惡……可惡！可惡啊！！！
我怎麼這麼弱啊……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樂觀一點，卡洛。在夢境中的【七葉寂照秘密主】是大幅加強過的，而【傳奇】則是大幅削弱過的。
這之間肯定是有誤差的，其實【七葉寂照秘密主】沒有那麼強，【傳奇】也沒有這麼弱。
用盡全力的話，你還是有勝率的。
我只能如此安慰自己道。
對了，這幾天光顧著和【七葉寂照秘密主】戰鬥，都忘記回阿如村看看了。
我上一次回去是多久之前來著？好像已經三個多星期了吧……
回去一趟吧。
從地下出來，許久未見陽光的我被這強烈的太陽光刺得眼睛有些疼。
不知道這個眼睛又是哪個夜之都的“天才”設計的，雖說是仿生結構，但這也太仿生了一點吧，像這種沒什麼ruan用的功能刪掉不就好了嗎！
不行，冷靜下來。
我自己也感覺到了，在和開始【七葉寂照秘密主】戰鬥之後，我的脾氣變得一天比一天差。
我時常會在機庫裡砸東西，見到什麼東西都要罵兩句。
我只是在遷怒，隨意發洩自己的怒氣罷了。
但是現在，我不能帶著情緒回阿如村。
開心點吧卡洛，好不容易回一次阿如村，好不容易見一回坎蒂絲，開心點……
今天是輪到坎蒂絲在村外巡邏，所以我沒有直接回村，而是在外面逛了一圈，果然遇上了正帶著遺蹟自律機關們巡邏的坎蒂絲。
每天這樣重複的生活也很乏味吧，和她開個小玩笑好了。
我先是駭入了坎蒂絲身邊的自律機關的系統，讓它們假裝沒發現我，繼續跟著坎蒂絲巡邏。
然後我利用遺蹟機關的腳步聲和零件運轉的聲音掩蓋了自己的腳步，悄悄來到了坎蒂絲身後。
我瞅準時機，從背後用雙手矇住了坎蒂絲的眼睛。
我特地切換了自己的音效卡，用一個女聲問道:“猜猜我是誰？”
坎蒂絲沒有回答，而是直接轉過身將我緊緊抱住。
“卡洛，你回來了。”
“嗯。”
坎蒂絲將我放開，臉上的開心很快就變成了擔心。
“卡洛，你最近沒好好休息嗎？看上去很疲憊的樣子。”
“沒事……我們一起去巡邏吧。”
坎蒂絲皺著眉頭道:“不行，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最近基本上沒什麼沙暴，巡邏什麼的我一個人來就行了。”
說著，坎蒂絲拉起我的手就要往村子裡走。
坎蒂絲沒有說謊，我剛剛檢查了遺蹟巡邏者的工作日誌，這幾天沙暴的頻率確實比較低，規模也比較小。
這種程度的沙暴，坎蒂絲一個人也可以輕鬆解決。
但這是不是也意味著，這群獸境犬又在籌備下一次獸潮了呢。
還有，我巡邏並不只是為了防備獸境犬的進攻。
我站在原地，任坎蒂絲怎麼拉我也不肯往村子的方向走一步。
“卡洛？”
“坎蒂絲，我現在需要的並不是休息……”說著，我握緊了坎蒂絲的手，“現在，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久一點，再久一點……”
坎蒂絲無奈地笑了笑。
“你說什麼呢，卡洛，像個大傻子一樣……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嗯……”我無力地應了一聲。
今天，我們像往常一樣，一起巡邏，吃晚飯，聊天，休息。
能再和坎蒂絲度過這樣的一天，我已經很滿足了。
…………
眼前，【七葉寂照秘密主】優雅地站在半空中。他身後的空間被雷元素撕開了一道又一道深邃的黑洞，片刻之後，一顆顆雷元素彈如雨點一般朝我打了過來。
我舉起雙手凝聚出火元素的元素盾，艱難地擋下了這次進攻。
【七葉寂照秘密主】手握驚雷，再一次朝我衝刺了過來。
我被這場景嚇醒，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一旁的坎蒂絲也被我弄醒。
這場夢境的感覺如此真實，嚇得我背後冷汗直冒。
我用右手捂住自己的腦袋，努力調整著自己急促的呼吸。
“怎麼？做噩夢了嗎？”
“嗯……”
“夢見了什麼？”
“我夢見……我沒能保護好你……”
第二天清晨，又到了要分離的時候了。
“卡洛，你又要離開了嗎？”
“嗯……”
“你的事情，還要多久才能完成？”
“快了，馬上就完成了……等我完成這件事之後，我就再也不會離開了……我們以後，永遠都在一起……”
坎蒂絲沒有回答。
沉默了一小會兒之後，我緩緩開口道:“那……我走了……”
說罷，我正要離開，坎蒂絲突然提高了自己的嗓音。
“卡洛！我懷孕了！”
我的心裡先是一驚，但是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仔細想想，在上次坎蒂絲提出關於孩子的事情之後，為了防止這種事情的發生，我們每次做事之前我都會提前做好安全措施。
發生意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過，以防萬一，我還是掃描了一下坎蒂絲的身體。她的肚子裡，沒有任何新生命的跡象。
她撒謊了。
我知道她為什麼撒謊……
“親愛的，別鬧了……”
“卡洛，留下吧，不要再離開了。”
我搖了搖頭，“不行，為了阿如村，為了你的未來，我必須完成這件事。”
“卡洛，能有這樣的生活，我們已經很知足了，你不用為了我們勉強自己。留下吧，卡洛。我們一起抵抗沙暴，一起生活，不好嗎？”
我當然可以選擇留下，但是這個選擇的結果就是沙漠民徹底失去神明的庇護，最終被沙暴中的獸境犬撕碎。
“好了，親愛的，我要走了……”
坎蒂絲衝上來死死抓住了我的手，委屈地大聲喊道:“不行，你不能走！你說過要和我一起守護阿如村，直到你生命的最後一刻的！我不讓你走！！！”
坎蒂絲這是怎麼了？她以前從來沒有這麼任性過……
“親愛的，你怎麼了？怎麼突然這麼任性？這樣可就不可愛了，乖，在家等我回來好嗎？這一次，我很快就……”
話說到這裡的時候，我哽住了，遲遲說不出接下來的話。
“卡洛！！！”
坎蒂絲喊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眼中已經充滿了晶瑩的淚珠:“你知不知道！現在的你在流淚啊！！！”
我愣住了，緩緩抬起手摸向自己的眼角。
奇怪，我的臉上什麼時候溼了？
“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和我道別的時候的表情，比你上次在我懷裡哭到昏厥的那次還要無奈，還要無助！”
“你知不知道！除了你的嘴，你臉上的每一個五官都在祈求我，祈求我將你留下，祈求我這次不要放你離開！”
“其實，你很清楚！你比誰都清楚！！！一旦你這次選擇了離開，以後就再也回不來了！！！”
“卡洛！！！”
坎蒂絲說罷，將我緊緊抱住，比任何時候都要緊。
“不要再離開我了……”
我以前從來沒看見過坎蒂絲哭成這個樣子。
可惡，忍住啊卡洛，至少你不能在坎蒂絲面前哭出來。
“親愛的……我承認，這次的事情確實兇險了一些，我對自己也沒什麼自信。但是，這件事情，我必須去完成，也只能由我去完成……”
“好了，親愛的，別哭了，好嗎？我對自己沒有信心不要緊，如果你對我都失去信心了的話，我就真的一點勝算也沒有了……”
“只要你和我說，只要我聽到你和我說一聲，‘我相信你可以的’，那我就肯定可以完成這次任務，平安回到你的身邊……”
“坎蒂絲……”
我說著，輕輕扒開坎蒂絲抱緊我的雙手，溫柔地擦去她眼角的眼淚，然後流著淚微笑道:“親愛的，再相信我一次吧。”
“只要你告訴我，只要聽到你親口告訴我，我可以的，我就一定可以做到，無論什麼事情都可以做到。”
“求你了……親愛的……親口告訴我吧……”
“卡洛……”
“嗯？”
“我……我相信……我相信你……”
坎蒂絲已經哭得泣不成聲，但她最後還是大聲地，連貫地喊出了這句話。
“我相信你可以的，卡洛！”
我一把擦去自己眼角的淚水，抱緊坎蒂絲，吻住了她的唇。
“坎蒂絲，我愛你。”
（作者提醒:應該也不用特地提醒了，刀子馬上要來了，各位請提前準備好紙巾和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