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京衙門的人在碼頭對接後,鶴昭月就帶工人們繼續回玻璃廠搞生產
在中秋大宴,八方來使時,這批玻璃必須生產出來,正好在中秋之會上分一杯羹
下午,負責安撫流民的人過來彙報說:“總督大人帶到碼頭的流民全都安置完畢,沒有出現任何問題,流民們對安排都很滿意。”
鶴昭月點頭,前往一個密室
“出來吧”
鶴昭月不解的看向已經跟了她一天,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說話的溫文,問:“發生了什麼,這麼為難?”
溫文哭喪著臉,一般他們是不會暴露在人前的,今天他一直暗暗跟著統領,已經是很出格了
溫文咬咬牙,一招手,讓其他人把人帶上來。
三個人走進了大堂,一個是穿短裳的老人家,另外兩個,是一對模樣枯瘦的夫妻。
妻子正淌著淚,眼睛哭得紅腫不堪。
他們一見到鶴昭月,就在他身前跪下。
鶴昭月疑惑:“他們是誰?”
“江大人,求求你回浮斯里吧。”
“我們浮斯里的人,大人你要替我們做主啊,救救我的女兒。”
“要為我們做主啊!”
那妻子哭天搶地,幾乎要掀開屋頂,鶴昭月聽了半天都沒聽到正題上
“溫文溫武,到底出什麼事了?”
溫文在一旁解釋道:“大人,浮斯里東南方向幾座山的盜匪襲擊了村民,打傷了好幾個村民,不但搶了他們家裡的糧食,還擄走了幾個人家的女兒。”
“黎大人擔心貿然動作會打亂您的計劃,故決定放棄,只做預防”溫武紅著眼睛補充道
按照黎大人密令,他們曙光隊應該也是不被知道這件事的
只是太苦了,就像壓垮騾子的最後一根稻草
讓幾個老百姓千里迢迢來見一面大人
“大人,你一定要救救我們的女兒,那殺千刀的盜匪,他們不得好死。”
“大人,對不起,我們真的受不了了,大人,他們搶了我們的糧食,我們可要怎麼活啊!”
“倖幸苦苦種的糧食就這麼被搶了,我這一年的心血全都白費了!”
溫文:“秋天野獸肥,在浮斯里時,我們天天上山打獵,同樣的,村民秋收糧食肥沃,那群匪盜也把村民當圈養的野獸打了。”
“一到秋天,就極盡騷擾作亂。”
“除了上西村,下棠村、明渠村也受到了侵擾。”
鶴昭月問道:“受侵擾的村民現在情況怎麼樣?”
依山行兇的賊匪們可是一夥噁心的玩意,他們堪比蝗蟲,燒殺搶掠起來不留半點餘地,不管家裡是窮的富的,他們都能給你刮下一層油水。
前兩年鶴昭月在浮斯里時,他們頭都不敢冒出來,深怕鶴昭月哪天不開心就把他們全澆滅了
這兩年,鶴昭月不在浮斯里,仗著黎先生是個文人,思慮過重,逐漸猖狂起來
而也有些是其他原因
有些不諳世事看了幾本話本小說的天真富貴人家,可能聽說過幾個義匪俠盜
就以為全天下的山匪都是這般被逼無奈而佔山為王
而真正成為了被賊匪欺壓的貧困百姓,才能體會到那群人的可恨和噁心。
溫文嘆了一口氣,回道:“受災最重的上西村,大部分村民家中的糧食被搬空,其他幾個村也有幾戶人家被劫,他們不僅搶了糧食,還劫走了不少人。”
被劫走的人中,有不少女子和青年,賊匪對女子自然是凌-辱奸-淫
而青年小夥,賊被劫去當人質,有錢就能把人贖回來,沒錢的就看賊匪的心情和山頭子的善心程度,有些虐殺,有些留在山上做苦力活,在山上待久了,甚至同化成了盜匪。
“現在最要緊地還是安撫好村民。”
溫文點了點頭:“受難的村民們大部分在新陽城安置著,被賊匪打傷的村民已經讓軍中大夫去救治。”
“村民差不多已被妥善安撫。”
“陽城周邊其他村子呢?”
“人心惶惶,今天陸陸續續有好些人搬進新陽城。”
“大人,這不是安置的問題”
在一旁痛哭流涕的那一對夫妻,妻子馮玉鳳泣不成聲
如果遭受的是她,她會自盡,為了浮斯里的榮光
但是被擄走的是她唯一的小女兒啊!!!
她守護了一生的小女兒
她的女兒婷婷已經和崔家的小夥子訂下婚約,今年秋收糧食豐厚,兩家人歡歡喜喜,婷婷在家裡縫著喜服
等著江大人回來浮斯里,就要辦喜事了
不曾想天降噩耗,馮玉鳳只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
“江大人,求求您回浮斯里吧!”
村長和這對夫妻跪在鶴昭月前千求萬求
鶴昭月將他們扶起來,他看向溫文道:“先把人安撫好了要緊,溫文,發急令給黎大人,告訴他加強周邊的巡邏戒備。”
鶴昭月隨後冷笑一聲,“那群盜匪我也不會放過的。”
她托起村長的手,拍拍他的手背:“老村長也儘管放心,我會替你們剿匪報仇,追回被劫的糧食。這位夫人,你們的女兒我會盡力營救,我們明日即刻返回浮斯里”
三人哭著點點頭,含著淚花的眼看著鶴昭月
“大人,對不起,我們耽誤您了”
“大人,如果很難辦,那我們為浮斯里犧牲是應該的”
“江大人,婷婷那小孩,自小就仰慕您,如果知道是為了您而犧牲,她會感到榮譽的”
鶴昭月頭都大了,“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彌足珍貴的”
讓人將他們送走,叫人好好安撫著。
“溫文,叫曙光小隊集合。”
鶴昭月坐在中央翻看浮斯里周邊的地圖,眉頭緊鎖,心情沉到谷底
她彎著食指敲了敲桌子,浮斯里四周都被山脈環繞,山匪居於山中腰,易守難攻
“大人,人到了。”
鶴昭月一抬頭,門外連續進來九個人
曙光全隊已經有一陣子沒見了
自從上次因為鶴昭月的冷暴力,他們終於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集體跪下認錯之後,鶴昭月交給他們一份現代軍事指導和訓練方案和飲食要求
現在看著小孩們的訓練成果還不錯
一個個看著硬邦邦的,虎目鷹眼,眉寬目闊
連一向可愛的小11眼神都格外堅毅,身上隱隱有一身正氣。
鶴昭月站起來,11個人一起向他行禮。
人群中衣裳破爛不堪的那人走上前來跪下,自我介紹道:“我原是兼州隨遠縣的村民王凱,我代表兼州所有流民感謝將軍的救命之恩。”
隨後,他拜了三下,額頭在地板上狠狠磕響了三聲
“我曾聽信鄭立的片面之詞,跟著人群作亂害人,而今來到陽州,得蒙陽城百姓的幫助救扶,對當初誤會段將軍的行為深以為恥,我等一眾兼州兄弟著實羞愧難當。”
“方才聽說陽州百姓受匪盜作亂,糧食被搶劫一空,兼州的良田同樣被洪水沖刷殆盡……我們和陽州百姓感同身受,我等來到了新陽城,以後便是新陽城的人,兼州三百多名壯士願意身先士卒,幫助陽州百姓消滅匪患。”
王凱說完後,一旁的蘇剛也忙站了出來,他是勞改小隊隊長,曾是秦海珠手底下的打手,“我們勞改小隊人員曾今都跟著秦海珠以及黑風寨做過不少錯事,而今全都改過自新,祈求將軍批准我們上山剿匪,戴罪立功。”
鶴昭月聞言,沉吟l片刻,緊縮的眉頭舒展了開來,他笑了一下,扶起王凱:“你們兼州百姓的心意我領了,只是你們初來乍到,又經過一番長途跋涉,且不熟悉陽州地形,現在最好還是留在新陽城裡休養生息。”
“王凱,你願意成為我麾下的一員嗎?”王凱睜大眼睛,無比欣喜道:“我們三百人都願意為將軍效力。”
鶴昭月點頭:“很好,從明天起,你們也跟著將士們訓練。”鶴昭月又將視線轉向蘇剛。蘇剛用熱切和渴望的眼神看他
鶴昭月勾著嘴角拍拍他的肩膀,這人本性憨厚老實,在那次番薯試吃大會維持秩序上表現極佳
鶴昭月看在眼裡,既然願意改過自新,那他自然不會棄而不用。鶴昭月下令道:“蘇剛,梁雷,我現在命令你們為剿匪左右前鋒,各領兩百兵士,明日上山滌盪匪盜。”
梁雷和蘇剛抱拳受命,“是。”
鶴昭月選擇梁雷和蘇剛去打頭陣是有道理的,剿山匪不同於兩軍對壘,而是小規模的攻堅智鬥,他們是土生土長的陽州人,對陽州的地形爛熟在心,諳熟地方方言,且曾經都與陽州的盜匪們打過交道,對陽州賊寇有所瞭解
讓他們去,比其他人更加適應。再說,訓練了他們那麼久,也該是向他彰顯本事的時候了。總不能事事都讓他親自出馬。
鶴昭月讓他們過來一起開會,“王凱,你也過來聽聽。”他在正位落座,其他人坐在左右次位,桌子上鋪著一張新陽城周邊的地圖,“那群山匪,雖然都是欺凌弱小的烏合之眾,但他們佔據地形,也不容小覷……
梁雷,蘇剛,你們和盜匪作戰千萬不可大意,記住,勝不驕,敗不餒,不拘泥於方法,靈活作戰。”“將你們學到的東西都展現出來,告訴我,這幾個月來的訓練沒有白費。”
鶴昭月在地圖上指了指,新陽城在陽城的西南方向,盜匪在陽城的東南方向,他們所在的區域是整個陽州的北部,陽州中西部匪患更加嚴重,東南邊沿海落入海寇之手,以新陽城現在的勢力,他的手劃過地圖上的一座山,那座山叫西崖山,以西崖山為界限,西崖山北邊的山匪不成氣候,佔據山頭作亂,正是來陽城作亂的那一夥。而西崖山以南的盜匪,已經組成了好幾股勢力,各有上千人,且還有下屬村落。
鶴昭月拍板道:“一個月內,將西崖山以北的匪盜全部消滅。”一眾人都嚴肅地點了點頭。鶴昭月帶著一眾人圍坐在一起討論作戰計劃,他提了好些個要點,眾人也集思廣益想出來許多辦法
結束後,張長樂搓搓手道:“討論了這大半天,我都想代替你們去剿匪了,天天在新陽城裡處理事務,老張我整個人都要鏽了。”支勇軍和江柏同樣出聲說道:“是啊,是啊,建房子種田哪有打架有意思。”
鶴昭月斜眼看張長樂:“你是不是還在埋怨我?”張長樂嘖嘖兩聲,安撫自己的小心臟,搖頭道:“我哪敢埋怨將軍。”段樞白又把視線轉向支勇軍和江柏,“哼哼,你們想打架也不是不可以,正巧我也手癢的很,明早來和我過招吧。”
支勇軍撥浪鼓似的搖搖頭:“將軍,我突然還是覺得挖坑種地比較有意思,您不是新帶回來一批桃樹嗎?我明天全給種上。”江柏:“我要努力帶人建房子建房子建房子……”
笑話,他們和將軍哪裡是過招,明明是難兄難弟一起被捶,尤其是將軍最近和夫人越來越如膠似漆後,精力更是旺盛,一個人橫掃一片,他們合在一起想反捶也捶不過,而且將軍越來越壞了,打人專打臉,每次眼青口腫也就罷了,更為可怕的是將軍打完人之後,還要和他們一起探討感情生活,嘰裡呱啦一大堆我家夫人怎麼怎麼樣身上的衣服是夫人親手做的不能撕破什麼什麼的,還假模假樣關心他們的婚事,還美名曰關心下屬,被打臉就很慘了,還要被魔音灌耳。人生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
老四生無可戀地想:和大人打架,我寧願去修茅廁。
老五:我寧願去澆糞水
議會結束後,天色漸晚,日頭已經不見,唯有東西兩邊相對的天空中還漂浮著幾朵紅雲
一邊紅的寡淡,一邊紅的深邃。
鶴昭月拎著一壺酒往回宮的小道上走,吹著半涼的冷風,時不時喝上一小口,鄰近皇宮
她遠遠就看見城牆樓上邊一個高挑飄逸的身影
淑妃娘娘換上了一身新的衣服,顯然是仔仔細細重新打理過一遍
和白日裡層疊複雜的服飾不同,是一身更加簡約的衣裳,鵝黃色的衣服做底
外罩一件輕紗,削去了明豔的色彩,似是更加朦朧
她的墨髮披在肩頭,悠悠閒閒的,沒有束起,黑如墨的長髮自然搭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