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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狼入室

另一邊,八門塔。

不知仙姑那邊打得有多激烈,處於地上的牧野離和桐羲總感覺地面時不時傳來一陣陣不安的振鳴。風都帶上了灼熱刺鼻的氣味。

“檀夕姐那邊真的沒問題嗎?”桐羲還是有些擔心,一個人去圍剿一個組織怎麼說都有點太誇張了。

但身邊的黑皮大塊頭卻開朗朝他豎了個大拇指,笑道:“肯定沒問題,仙姑她可是很強的!”

他們飛奔到八門塔附近,奇怪的是,無論是巡邏還是守門計程車兵全都不見了蹤影,大門十分敞亮地展示在他們面前,輕鬆得就好像回到了家裡一樣。

藍旌桐羲站在門前對著大門中央的八卦圓盤轉了很久,轉著轉著臉上露出尷尬的神情。

“咳……其實我不知道怎麼開門……”其實以前先生有教,但他沒學會,再加上他也很少來八門塔——所以不會開很正常吧?

“……”牧野離微笑著沒說話,心裡已經給這小子貼上了“沒什麼用的小少爺”的刻薄印象。

“再試多幾次看看?實在不行就直接踹開?”

“我、我已經試了很多次了!錯了太多次會直接上鎖的!而且踹開絕對不行!你不知道這扇門有多重——”

“轟!”

牧野離放下腳,大門敞開了一條門縫,透出裡面灰濛濛的光亮。

“走吧,進去了。”

桐羲:“……”他第一次知道這門居然是可以踹開的……不對,待會兒得找他們賠錢!

八門塔內一片荒廢許久的荒涼,自從塢城被魔族侵佔以後,八門塔的門徒和學生就已經被家主通通遣散。

巨大的太極八卦圖雕刻在地面,而抬頭望去,每一層伸展出來的連橋四通八達,錯綜複雜,天頂和牆壁繪著無比宏大且壯麗的星象圖,以及前人用盡畢生研究出來的計算公式和機關原理。

可如今,這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逃跑時撞壞的機械零件散落在地上,殘壁斷垣,陰風陣陣。他們走在一層又一層彷彿看不見盡頭的階梯上,繞著從塔頂垂掛下來的巨大機關球體,一路無言。

牧野離是想要找點什麼話題來打破這份凝固的空氣的,但走在他前方的少年目不斜視,背脊挺直,但仔細觀察的話能發現他在細細發顫,腳步也有些虛浮。

階梯很長,他的喘息也逐漸加大,在終於踏上最後一格臺階,來到升降梯前,少年的身體晃了晃,牧野離順勢扶住。

“你沒事吧?”

“……沒事。”他撇過頭,深呼吸了一口。柔軟的額髮擋住了他的表情,嚅囁著,“我是不是很沒用。”

真是突然的疑問。牧野離想著,搖搖頭:“……什麼?”

“我明明也是藍旌家的孩子,可是無論是從學識還是修煉,一樣都比不上哥哥。而且,而且……我必須向你們承認——”

升降梯緩緩從高層降下來,機關繩索發出生鏽的摩擦聲。破碎的塔頂玻璃落下幾束斑駁光影,光塵飛揚,落滿一身。

少年低垂著頭,拳頭攥緊。

“是我……將魔族放進來的。”

藍旌桐羲作為藍旌家的次子出生,理所應當是無憂無慮的,身份尊貴,家境優渥,還不用承擔長子的責任——所有人都很羨慕他,但他本人卻不這麼想。

桐羲也想成為像哥哥一樣了不起的“領馭者”,所以不斷地學習,不斷地修煉,可無論如何,他的所有進步在哥哥這樣的天才面前都顯得不值一提。

所有人會誇他,但他不想要這種哄小孩一樣的誇獎。

直到……直到他的哥哥戀愛了,對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來著?他好像不太記得了,但唯一知道的是,哥哥他很愛很愛那個女人,幾乎日日夜夜都黏在一起。桐羲很少見到哥哥那副幸福得笑開花的模樣,說實話,他很羨慕。

可又是在某一天,他的哥哥突然大病一場,嘴裡唸叨著什麼“她死了……她不見了……”之類的話,從那天以後,便一振不撅。無論看了多少大夫,喝了多少藥,都無法將他從心魔中救出。

家主如此頹廢,斛旌旁系自然虎視眈眈。藍旌家的擁護者們只好將次子桐羲推了出來,企圖讓他接替家主的責任。

可真正接觸到所謂的“責任”時,桐羲再一次認識到了自己的無能。

他很痛苦,也很無助,聽說太始神石能夠實現願望,他便偷偷潛入到八門塔地最高層,向它許了一個願望。

“想要有誰來幫幫他。”

然而,這個願望所招來的幫手就是外面那群鳩佔鵲巢的魔族。

是他把魔族召喚進無涯塢城的。

“我為什麼要許那個願望……許願別人來幫我……真的太沒用了——”

少年捂著額頭,肩膀止不住地發抖,聲音也一直帶著哽咽。

“如果不是我……”

“等一下。”牧野離聽完,發出了真摯的疑問,“你真的覺得是自己許的願招來的魔族嗎?”

“肯、肯定是我!如果不是我向神石許了願,以塢城那麼多年精巧絕倫的防禦機關和法術結界,他們根本不可能進的來!”桐羲哭得稀里嘩啦,抽抽噎噎,“我不敢對任何人說……”

“……”看這小孩哭得眼睛通紅,牧野離無奈地摸了摸他的頭髮,“雖然我覺得這件事跟你沒多大關係……現在哭也不是辦法,總之我們先上去救人吧。如果真是你的錯就好好地跟哥哥道個歉吧?”

“嗯……好。”

少年拉著他的袖子走進了升降梯,緊張得眼淚掛在睫毛上都忘記掉下來。

升降梯的速度很快,幾乎是瞬息之間,他們已跨越幾層的高度,愈發明亮的塔頂近在咫尺。

“哎呀,總算來了。要不是主人說要留你們一條命,我可真想把你們都殺了。”

頂樓是一處極為寬敞明亮且空曠的空間,青銅與水晶的造臺和牆壁使得外面的景色一覽無餘,而在正中央,擺放著一座巨大的水晶棺,一名頭髮已經褪色成半白半黑的男子躺在裡面,面色蒼白,眉眼緊閉,看起來是一具不朽的屍體。

男子的睡姿安靜而端莊,長髮垂在身側,雙手交叉在身前,可衣襟卻是敞開的,露出的胸膛中央——那裡鑲嵌著一顆完全透明,但卻散發著無比耀眼光輝的石頭。

那就是太始神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