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輪在海上平穩前行，他們的下一站，是位於太鳴海東部，以“回生聖地”著稱的豐靈澤。至於目的，那自然還是回收一件名為“聖靈衣”的法器。

收到牧野離疑問的眼神，檀夕再一次耐心說明起來。

“聖靈衣是豐靈澤玄微神教聖女世代相傳的寶器，相當於‘聖女’這一身份以及玄微神教得到過神明眷顧的榮譽……至於玄微神教，是掌管豐靈澤生命樹的教派組織，信奉古脈命神，算是那個地方的城主吧。”

經歷過無涯塢城事件，牧野離對神明、教派這些詞彙產生了陰影：“那個地方應該……就是正經神教吧？”

“應該吧。”檀夕回答得模稜兩可，神神秘秘的，“正經應該是正經的，就算是現在，也有很多身患重傷重病的人千里迢迢趕到那裡接受豐靈的治療。”

豐靈澤，對於檀夕來說不算陌生，當初在遊戲裡也有豐靈澤的攻略角色，而豐靈澤又算是復活點和回血的地方，她以前可是經常光顧。

但……

“豐靈澤上一代聖女已經離世十五年之久，至今卻仍舊沒有繼任——這件事應該算是最大的不正常。”

“聖女……很重要嗎？”

“傳說，豐靈神樹由古脈命神親手種下，而聖女則是由神明挑選，唯一能夠為神樹供給養分的‘樹農’，需要終生為豐靈神樹注入祈願之力。若是沒有聖女，神樹會枯竭，豐靈澤滅亡，而聖女也需要攝取樹液維持‘無垢靈體’……聖女之於神樹，是相生相伴的關係。若是聖女消亡，理應會很快出現繼任者，玄微神教每隔五年便會舉辦聖女選拔會，挑選出有資質的少女加入教廷，目的就是為了防止這樣的事態發生——但很顯然，聖女恐怕真的要絕代了。”

聞言，牧野離皺皺眉，不可思議道:“那豐靈澤現在豈不是很危險？”

檀夕搖搖頭:“具體情況只有等到了才能知道。我能夠收集到的情報也並非全面。”

他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道:“既然現在沒有聖女，那我們要怎麼拿到聖靈衣？”

檀夕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懶洋洋抬起眼皮，熱汽氤氳，模糊了雙眼，還有她唇邊的笑。

“成為聖女不就好了。”

…

豐靈澤為三塊島嶼圍繞中央的豐靈神樹組成，而三塊島嶼分別名為食時，日正和歲暮，正如每個島嶼的名字，居住在島上的百姓也以孩子、青年和老人分離而居。

而檀夕和牧野離登上的島嶼，自然是三個島嶼中最為熱鬧且唯一碼頭接應點的日正島。

抵達的時候正值正午，集市塵世喧囂，人來人往，街道兩旁店肆林立，刺眼的陽光灑在紅磚綠瓦和顏色鮮豔，雕刻著樹靈的樓閣飛簷之上。輝光流轉，這般繁華熱鬧。

抬頭，直聳雲天的參天大樹如一柄巨傘將大地上的生靈都攏入其中。它的樹杈分割了天空，陽光從枝葉縫隙中落下來時成了零零散散的星星。那座與樹幹融為一體的教廷宮殿需要仰望，象徵著玄微神教曾是神明眷屬的古脈命神神像高聳林間，法杖之上的生命晶石璀璨奪目，如同天空的第二顆太陽，光芒照耀大地。

教廷撞響了銅鐘，鐘聲悠揚，迴盪天際。而在那一刻，街上的所有人同時停下了所有動作，不約而同朝著豐靈神樹合掌祈禱。

“願聖女大人的輝光照耀我們。”

包括檀夕二人在內，所有剛上島還不明所以的外來者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了一跳，不知該不該跟著一起祈禱。旁邊水果攤的青年看出了他們的糾結，笑道:“外地人沒有得到聖女大人的祝福，可以不用和我們一樣作感恩禮，咱們這沒那麼多講究！放輕鬆點享受就好！不過過了正午以後，街上就沒這麼熱鬧了，可以趁這個時間去教廷接受祝福，聖女大人的輝光會平等地照耀在每一個人身上！”

牧野離環視四周，發覺大部分小攤販在行完禮後都開始收攤，那急不可耐的樣子，像是有什麼急事，身後透過衣服垂掛出來的半透明“尾巴”在急躁地左右搖擺，散發著微光。

“……我能問一個問題嗎？”牧野離還是忍不住了，他是真的很在意這些人為什麼會有“尾巴”！

水果攤青年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問什麼，沒有任何隱瞞，笑呵呵回答道:“喔！你是想問我們身上的蒂枝吧？這其實也不是什麼秘密了，這根蒂枝是我們與豐靈神樹的結蒂，神樹的靈力會透過這個流淌到每一個豐靈澤百姓身上，而我們，都是靠著這個存活至今的。”

“而現在，我們需要去‘‘授粉’了。”

牧野離一時難以理解:“授粉？”

“哈哈，說得太委婉了嗎。”青年朝他曖昧地眨眨眼睛，示意他轉頭，“就是像他們那樣。”

小巷中，一對男女緊密相擁，相交相融，氣氛熱烈。

“……”

“好了，我也得趕緊回去了。這兩個花橘送給你們，就當是歡迎你們來到豐靈澤的禮物！”

青年推著小車離去，他身後深綠蒂枝的另一端，似乎是與大地連在了一起。

繁華熱鬧的街道頓時變得空曠了不少，第一次見把那種事情說得這麼清新脫俗，牧野離還是第一次見，一時不知該發表什麼看法，耳邊只剩下小巷裡那對男女的喊叫。

“……”

檀夕面色平靜，掃了他一眼:“走了。”

“哦……哦！”

牧野離跟上她的步伐，靜謐的街道，明媚的陽光，藏在房屋內隱秘的靡靡之音……氣氛十分微妙，甚至在路過時還能看見街邊交疊的身影戰況激烈。

雖然這個世界對於這方面的事情一向寬容開放，但豐靈澤居民表現出來的熱切和緊迫還是讓人感到微妙的不適。

牧野離想不通這種不適是源自於何處，在遠離街區後，他終於把自己的疑問問出口:“仙姑，你有沒有覺得，這些人都怪怪的？”

檀夕不置可否:“你是說他們隨地發情的樣子嗎？”

過於簡單粗暴的發言讓他哽了哽，隨即點頭。

“可是在豐靈澤之外，修士不都是這樣嗎？”

“不一樣……這些人，都是普通人吧？他們不是為了修煉的話，又是為了什麼呢？”

“很簡單。”她淡淡道，“尋常人不就是為了尋歡作樂，以及……繁衍。”

“繁衍……”

牧野離突然意識到，他剛剛在街上很少見到女性，而所見到的女性，她們無一不是挺著大肚子的。

他終於知道這股奇怪源自於哪裡了。

“那剛剛那個人說的……靠蒂枝存活是什麼意思？他們難道都是……？”

檀夕頭也沒回:“就是字面意思，豐靈澤的回生之術天下聞名，瀕死之人或是剛死之人來到此處接受治療，但代價就是，無法離開神樹庇護範圍。”

“這棵樹居然能夠讓人起死回生！？”

“有什麼奇怪的？”她抬頭望向半空之上的教廷宮殿以及神樹垂掛下來的藤蔓，“順帶一提，給你吃的九轉回魂丹就是用這棵樹的果子製成的，千年只結一顆。”

“……”牧野離頓時感覺有點不妙……怪不得從剛剛開始他就覺得肚子熱乎乎的，他還以為是自己吃錯了什麼東西。

他吃了人家那麼珍稀的果子，還跑到人家的地盤來，真的不會出大事嗎……

事實證明，確實會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