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馬皇后提到朱標,朱元璋微笑道:“徐達倒是每隔半月就有奏報入京。奏報裡除了稟報作戰情況也說了標兒的事情。標兒也就頭兩天還不怎麼會騎馬,所以大腿內側磨傷了,現在已經適應了軍旅的艱苦,那幫悍將都對咱家這位太子評價頗高!標兒這一趟是去對了,有了這一趟的同甘共苦,從此以後啊他在軍中就多少有了些根基!”
馬皇后聞言唏噓道:“標兒能得到徐達常遇春他們的肯定,可見這一趟也是吃了不少苦的!對了,我其實一直想問,自古太子不將兵,你這次怎麼會同意讓標兒隨軍出征?”
朱元璋聞言笑道:“太子不將兵其實主要是出於兩方面的考慮,其一,太子將兵無論勝敗都不好處理,太子本身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勝了封無可封,而敗了於其威望也是個打擊,再說了,戰場上刀劍無眼,一旦太子出事,會動搖國本朝局也會因為諸王奪嫡爭儲陷入動盪!”
朱元璋說到這裡緩了緩語氣,接著說道:“這其二嘛,皇帝和太子的關係向來不好處理,他們既是父子又是君臣,非但如此,太子還是儲君,距皇位僅一步之遙,一旦接觸兵權,於皇權來說是個威脅,所以古往今來大多數皇帝內心深處是不喜太子帶兵的!”
朱元璋說完以後看了馬皇后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道:“妹子,你真正想問的其實就是第二點吧?你也太小看咱朱元璋了,咱巴不得標兒多跟那些領兵大將們接觸接觸,他要有一套武將班底,這將來的皇位才坐得更穩固!這小子要是真能把滿朝文武都收攏到自己麾下,那咱不僅不怪他,還會佩服他的手腕!叔父以前就說,咱朱元璋在歷代皇帝裡或許不是最有文化的,或許也不是最有能耐的,但絕對是最像父親的皇帝!他還戲說了這麼一句話,其他朝代的皇帝聽到太子帶兵造反肯定是暴跳如雷派兵鎮壓,而咱卻會問他夠不夠兵馬!”
馬皇后聽到最後一句終於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這口無遮攔的話也就叔父敢說了!”
朱元璋笑道:“在叔父心裡,咱不光是這大明的皇帝,還是他的親侄子,自然有啥說啥,若是皇帝在別人心裡都只剩下敬畏而沒有親近,那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馬皇后嫣然一笑:“知道就好!”
“吃飯吃飯!”朱元璋說著一隻手從食案上拿起筷子,另一隻手端起碗,將掉在桌上的米粒和菜攬進碗裡,隨後又重新吃了起來。
夫妻兩人又吃了幾口,隨即朱元璋問起朱棡和朱棣這幾日在做什麼。
馬皇后道:“棡兒還算正常,每日看看書睡睡覺,他平日裡跟標兒樉兒關係最密切,現在他們兩個都不在,他多少有些無聊,不過這孩子還是每日會到坤寧宮跟我問安!倒是棣兒,知道他大哥二哥都去戰場了,眼熱得不行,他啊打小就愛這些打打殺殺的東西,你還記得嗎?他週歲抓鬮時候就拿的是孫子兵法,天生就愛帶兵打仗,聽棡兒說棣兒在他的小院子裡弄了幾個木頭人,上面貼著元廷皇帝和王保保的名字,天天拿著刀劈木頭人呢!”
朱元璋冷哼道:“咱也不指望他帶兵打仗,他將來給老子安分點就好了!”
馬皇后蹙眉道:“重八,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朱元璋心說你都不知道你這四兒子叔父將來幹了什麼。
不行,明日得給宋濂下一道旨意,讓他抽空給老四多講講忠君!
同一時間,遠在數千裡之外的大都丞相府的書房裡,擴廓帖木兒放下奏報,剛準備起身去休息,妹妹觀音奴突然衝進來撲進他懷裡。
“大哥,我剛做夢夢到二哥了,他躺在地上,周圍都是屍體,二哥是不是出事啦 ?”
擴廓帖木兒聞言心裡一凜,不過嘴上還是安慰道:“夢裡的事情都是假的,我剛才還收到你二哥的信,他好著吶!”
“二哥的信?那我要看!”觀音奴立刻嚷嚷起來,說著直接動手去書案上翻找。
擴廓帖木兒有些不悅道:“你別亂動,我這上面都是軍政機密!”
觀音奴二話不說直接癟嘴:“爹啊娘啊,大哥兇我!”
擴廓帖木兒頓時有些頭大:“我沒兇你,我就是隨口說說!”他見瞞不過小妹,只得隨手抽出二弟脫因帖木兒的奏報遞給她。
觀音奴一邊接過去一邊笑嘻嘻地詢問:“二哥有沒有在信裡提到我啊?他說等明年立春要帶我去草原騎馬……”
她說著開啟了奏報,只看了幾眼就臉色一白:“明軍北上了,二哥就在瀛州首當其衝,他不會有事吧?”
擴廓帖木兒笑道:“放心,不會有事的!瀛州有三萬守軍,距離瀛州不過半日路程的莫州也有一萬五人馬,你二哥信裡說了明軍不過數萬人,守城是沒有問題的,這很可能只是朱元璋的一次試探!”
正說著,突然有下人來報,老梁王阿魯溫傳來河南緊急軍情,信使就在外面等候。
擴廓帖木兒連忙讓人把信使召進來,信使的第一句話就讓他臉色大變。
“丞相,明軍起兵二十萬進犯河南,汴梁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