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要報上一世之仇，何須日後，今日便將我的命拿去。”宇文靖沉重的雙眸中帶著一絲倦意。
“你若真希望我報仇，就應該在戰場上與我廝殺，何必躲在這寺中，不敢與我對戰。”溫芷月憤怒的眼光緊緊地盯著宇文靖。
“結局已定，月桓氣數已滅，又何故增添無辜人的性命。”
“剛入佛門幾日，便慈悲起來，你可知，上一世因為你的算計，我的父母無辜被害斬於市井門口，屍首異處；因為你的大局我的舅父死於南疆內亂的陰謀中；我的侍女雪梅，淪為軍妓不堪其辱撞死於柱下。”溫芷月的情緒有些波動，她指著宇文靖，斥責道：“當我拿著夜南軒喪權辱國的召書投向你時，你又對我做了什麼。”
一旁的夜南軒面色陰沉，他的雙眸狠捩地盯著宇文靖，當聽到喪權辱國召書時，心中再次一驚，他們上一世的恩怨怎麼還和自己有關係了呢，他雖有疑問，但看到溫芷月悲傷憤怒的面容時，選擇了閉嘴，他的手握成拳，五指狠狠地捏在一處。
“月兒，上一世是我錯付了你，今生你我即無緣，我便不再強求。”宇文靖眼中一片釋然，“我的命就在這裡，你隨時可取。”
“若是戰場之上，我決不會手軟，今日來唯有一問，你若不願解答，我也能查出緣由，只是費些力罷了。”溫芷月淡然地看著宇文靖，眼中帶著殺意。
“月兒並非只有一個問題不解，還有一個問題我想應該真言相告。”宇文靖站起身，手中撥動著佛珠。
“即知我的問題，又何必拐彎抺角。”溫芷月的眼中帶著怨恨。
“我原以為重生一回可以彌補上一世對你的虧欠，竟不知你也重生回來，對我恨之入骨。”宇文靖淡然一笑，那笑是對自己的嘲諷和自嘲。
“不必惺惺作態，你只告知我，上一世烏蔭山中龍家軍內戰可是秦裕所為。”溫芷月淡漠的雙眸看向宇文靖。
“你將秦裕抓起來了。”宇文靖聽到秦裕的名字，瞳孔變大，片刻後又沉穩地看向門外，“既然月兒已經知道奸細就是秦裕，抓起來審一審便知，又為何多此一舉來詢問我。”
“三年前秦裕便被我收押，只是我不知他與叔母是何關係。”溫芷月緩和了情緒，凝重的雙眸看著宇文靖。
“重活一世，你竟變得如此聰明，難怪我怎麼努力都進不得你身。”宇文靖雙眸深情她望了溫芷月一眼，開始講述秦裕和溫岸之妻的過往。
“二十年前，北凌國滅，北凌公主帶半個北凌國城池嫁到天禹，自此天禹地闊礦廣，發展迅速。
月桓本想吞併北境凌玄關，將天下閣歸入囊中，卻不想龍家軍追隨北凌公主歸順天禹。
月桓為了不被天禹吞併，便在十六年前向各國派了一批細作隱於各高官後院。
而秦芸作為丞相之女被意外選中去往西竺，在西竺的第二年，她被西竺的老皇帝賜予武將西蒙，而西蒙就是現在的秦裕。”
說到此處，溫芷月問道：“既然是西竺的武將，能被西竺皇賜婚，想必官職應該不小，為何成了龍家軍的團練教頭。”
“各國朝中外看平靜如水，實則內部波濤洶湧。”宇文靖哀嘆一聲，“秦裕的主子在朝中內鬥時失敗，他也被流放，流放的路上被龍家軍計程車兵所救，便順其自然成了龍家軍的一員。”
“既然是被龍家軍士兵所救，應該感恩，仇恨西竺才對。”夜南軒的眼神帶著敵意地看向宇文靖。
“若是一直心懷感恩，何時才能出頭，秦裕本就是好功爭利之人，又豈會甘心做個團練，更何況他的夫人懷著孕嫁給了溫岸。”
“你說什麼，嬸嬸她懷著孕嫁給了二叔。”溫芷月詫異地看著宇文靖，想從他那裡得到確定的答案。
宇文靖淡然一笑，“秦裕被流放後，秦芸懷著孕被一同流放，只是在被逃跑的路上被追兵衝散，溫岸救了秦芸，反被秦芸算計，給溫芷柔當了十幾年的爹。”
“溫芷柔不是二叔的孩子。”溫芷月驚訝地看向宇文靖。
“是啊，溫芷柔不是溫岸的女兒，溫岸也知道，只是他過於善良，不願拆穿秦芸罷了。”宇文靖淡然地迎上溫芷月的目光，“這些年秦芸跟在溫岸的身邊，只是為了保身罷了，他們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二叔竟然這樣委屈自己。”溫芷月心中有一些酸楚。
“在家族的名譽面前，娶個不愛的女人又算得了什麼。”宇文靖眼中劃過一絲冷漠。
“是啊，太子殿下可是親身經歷過。”溫芷月冷冽的目光一掃而過。
“上一世的事情，軒王妃何必在意。”宇文靖帶著一絲深情看著溫芷月，“秦裕十年前與西竺的王貴妃有了聯絡，王貴妃的兒子便是藍青雲，藍青雲這些年在各國間行走，不過是為了勾起各國對天禹的敵意，在天禹四面受敵之時，攻入西竺，若是藍青雲登上大寶之殿，便會封秦裕為異姓王爺。”
“這個承諾還真是誘惑啊。”夜南軒冷哼一聲。
“王爺又何必嘲諷他人，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宇文靖冷笑一聲，“好了，你們走吧。”
宇文靖拉起溫芷月的手，“月兒，走吧。”
溫芷月和夜南軒走了幾步，停下腳步，她回頭看向宇文靖，“與上一世相比，你變化很大。”
“哼，慾望會讓人迷失方向，上一世辜負了你，這一世本就是來救贖的。”宇文靖面色沉靜，眼中帶著一絲幽怨與堅毅，“吾本青燈伴古佛，卻為紅塵忘歸路。兩世瘋癲，亦魔亦邪，笑看紅塵。”
說完便坐回席子上，雙眸緊閉，手中轉動著佛珠。
看著宇文靖孤寂的背影，溫芷月的心軟了一下，她在心中默默地想著，若是宇文靖此生以佛相伴，也算是贖了上一世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