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想嚇唬我?”我的第一反應就是他想嚇我。
夏天的夜晚雖然不如白天酷熱難耐,但有時也會悶熱的令人心生煩躁,不過在這幽靜的大山裡,煩熱的感覺也不是太過強烈。
走在月光傾灑的鄉間小路上,這樣的氛圍用來講一些神神秘秘的事情確實還不錯,紀風這小子,就是想趁機嚇嚇我。
“白天我看到他了。很瘦,就像只剩下一張皮包住了骨頭。很白,慘白慘白的。和前兩天看到的根本不一樣,簡直快認不出來了。”
紀風喃喃的說著。
“這,他不是說太累了嗎?可能正生病了。”
我有些語塞,不知紀風說的是真還是假的,不過我們之前見到軍爺爺的樣子確實不像他說的那樣。
無錯書吧“什麼病能讓一個正常農民瘦的這麼快,而且那種慘白,當時給我的感覺就是帶著死亡的氣息,好像一個死人站在那裡,雙眼無神的看著我。”
紀風似乎在認真的回憶白天看到軍爺爺時的情景。
看紀風說的煞有其事而且一本正經的樣子,我也摸不清是不是故意在嚇我。
突然說到這樣的話題,讓我想起白天紀風給軍爺爺遞煙時表現出的慌張。
炎熱的天氣,加上走路走的汗流浹背的我,都感到了一陣涼意。
但就是那麼一瞬,我就恢復過來。
我還是認為紀風說的越發離譜。
“所以你晚上和我一起住山上,到底是想做什麼?”
我不相信他說的,但也只是順著他的話繼續問。
“這麼危險,我過來當然是為了你的安全,來陪你我才放心。”
紀風一臉認真的說,“還有,我也想看看到底有沒有什麼女人。”
搞了半天,還是紀風的八卦之魂在驅使著他,竟然還想嚇我。
我被紀風的話逗笑,紀風也跟著一起笑了起來。
後面一路上說說笑笑,從鄉道一直到山腳,又走到上山的小路上。
我和他的嬉笑聲在這黑暗幽靜的大山裡,顯得特別吵鬧,又好像格外安靜。
從小路慢慢爬向山腰,能看到更遠處零星半點的霓虹,近點的就是城際公路上的路燈,和紀風他們小區裡還亮著幾戶。
零零散散的,也好過山裡的漆黑一片,這邊山村沒有一戶人家亮著燈。
不過今晚回來的更晚,這個時間點在農村來說確實已經到休息時間。
回到板房後,兩個人洗漱完畢後就到臥室的床上躺著。
因為就只有一張床,所以紀風和我睡在一起,我睡在靠臥室門的一邊,同時也是靠窗的方向。
紀風自然就睡在我的右手邊。
板房的隔層不隔音,我和紀風輕聲的交流幾句就不再說話。
一是擔心打擾到軍爺爺休息,白天軍爺爺說過他身體不舒服。
二是不想打草驚蛇,不想那個女人因為紀風的到來而不說話。
夜晚的寧靜慢慢彌散開來,還算嶄新的空調開始還能聽到運作的聲音,後面漸漸的只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這樣靜靜地幾分鐘後,我甚至能聽到隔壁軍爺爺沉重的呼吸聲。
昨晚我沒有留意,不過今天是特別留心,也許因為軍爺爺身體不適,呼吸的聲音更加的明顯。
就這樣專注的聽了一會兒,除了呼吸聲什麼都沒有,反而讓自己感覺有些睏倦。
睡在一旁的紀風從我們不再說話開始,就一直保持著平躺的姿勢。
我身體翻來覆去好幾次,他也沒有什麼反應,可能早就已經睡著。
看來八卦之魂在周公面前也是束手無策,只能乖乖屈服。
雖然能感受到陣陣睏意,我卻始終無法入睡,我整個人儘量保持的很平靜,但腦海裡卻異常活躍。
換了好幾個姿勢也沒有改變,最終只能是選擇一個側臥的睡姿,向著窗戶方向雙眼一閉,就這麼擺爛。
想到自己被辭職,自己時而惆悵未來的時候。
又想到白天狀態不佳的我在便利店收到一張假錢,事後才發現憤憤不已的樣子。
後來又想到紀風在鄉道上想要嚇我,向我描述見到軍爺爺的情景。
腦海中甚至根據紀風的描述,腦補出當時就是我自己站在門口,在門縫見到的軍爺爺。
混濁的雙眼空洞無神,就那麼停滯不動的看著我。
慘白的面板滿是褶皺,緊緊的貼著骨頭。
還有佝僂著瘦骨嶙峋的身材,猶如冷冷的街上給一棵沒有生機的腐朽枯木,生生的潑了一桶白漆,死氣沉沉還十分怪異。
如腐木般枯槁的手臂,僵硬卻又顫顫巍巍得緩緩向我伸來。
不知為何,半空中的手臂突然斷裂,斷裂的小臂徑直掉在地上,發出的聲音真如木頭一樣。
“棒隆”
突然的聲響驚醒了睡夢中的我,原來自己剛剛已經睡著了。
聲音是從窗外傳來的,我猜想著外面的聲響多半是苗苗在柴垛裡把木柴弄倒了幾根。
雖然一直閉著雙眼,但被吵醒的我一時之間根本睡不著,索性準備看看電影再睡。
一睜眼,赫然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笑臉正對著我,差點把我嚇的叫出聲,兩腿都哆嗦了一下。
“你不是睡在裡面嗎,怎麼又睡外邊了?”
被嚇到的我沒好氣的對紀風說,“差點被你嚇死。”
也許我剛才是睡著了,可能紀風起床上完廁所回來怕打擾到我,就睡在外邊。
紀風也不回答我的話,就是直勾勾的盯著我繼續笑著。
雖然是在夜晚,但這笑臉和我隔得太近,藉著月光我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隨後紀風抬起小臂,伸出食指指著背後的窗戶。
我沿著紀風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就是窗戶。
什麼都沒有。
難道紀風是想說剛才窗外發出的聲音?
“剛剛的聲音可能是苗苗弄的。”
我聲音很輕,儘量不想讓軍爺爺他們聽到。
紀風卻如同沒有聽見,依然保持著笑容盯著我,手指繼續指著窗戶的方向。
我有些不明所以,視線再次向外探去。
我不明白紀風是什麼意思,但他一直指著那個方向,我也只能繼續看著那邊,期望能發現點什麼。
終於,讓我發現窗簾的右下角,有一塊陰影,雖然我認為這個發現純屬於是雞蛋裡挑骨頭。
不過,這個陰影確實有些奇怪。
按常理來說這條陰影就是窗戶的擋影,應該是垂直的。
但我只看到上面是直的,下半部分卻凸出了一些,說明這凸出來的陰影就不是窗戶的擋影,而是窗外別的東西。
我和紀風晚上回來的時候,因為兩人聊到軍爺爺,所以特意看過軍爺爺的門口,從他大門口到我們窗戶這中間一直是空著的,並沒有堆放什麼東西。
猜不出來我也不想再猜,也懶得動身起床出去檢視,想著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我調整了一下氣息準備繼續睡覺的時候,還沒得及閉上的雙眼突然發現陰影似乎是動了。
陰影動了,還是窗簾動了?
這是在室內,就算是開了空調也不會影響到窗簾的擺動。
難道這陰影會動?
我仔細的看著那塊陰影,感覺並沒有移動,不過陰影的面積確實比之前大了一點,這是怎麼回事?
我有些疑惑的又把視線從窗戶收回,看向紀風。
紀風的表情和動作依然沒有改變,還是那滿臉笑容的指向窗外。
不過笑容的幅度和之前有所不同,剛才如果算是微笑的話,現在應該能算得上是大笑。
“你到底在搞什麼飛機?你是有什麼毛病嗎?”
我被他這一臉笑意弄的有些心煩,但也只是小聲的說話。
要不是我怕吵到隔壁,我真想開口罵他。
紀風臉上的表情本來是很平常,但是他一直保持這個表情的畫面給我的感覺太過詭異,甚至讓我的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起來。
眼不見,心不煩。
我把視線從紀風臉上移開,隨便瞥了一眼窗外。
這一瞥,瞬間又把我的目光拉向窗戶。
最開始窗外的陰影還是我極力才能發現,現在已經呈現出一個人形的上半身。
這是人的影子?
這是誰的影子?
是小偷的影子,還是軍爺爺或者成爺爺的?
影子絲毫沒有任何動作,還是和我之前看向它的時候一樣一動不動。
要是小偷他不會一直就在那個地方站著吧,正常人誰會深更半夜的在別人視窗站著?
如果是小偷,你就直接去做你該做的正事。
要是怕被發現想躲起來,就找個別人看不到的地方躲起來,而不是明目張膽的站在這裡嚇唬別人。
如果不是小偷的話,難道是軍爺爺或者成爺爺夢遊?
本來想出個聲的,發出聲音一來也許可以嚇退小偷,二來是想看看是不是軍爺爺或者成爺爺。
但轉念一想,如果真是他倆其中一個人在夢遊的話,就不太好辦了。
我聽說別人在夢遊的時候不能叫醒他,他會因為驚嚇從夢中驚醒,醒來後發現自己出現在和睡覺時不同的地方被嚇到,諸多可能的後果都會對夢遊被叫醒的人產生精神和心理上的影響。
先不說軍爺爺精神上本來就有問題,兩個老人年紀都已經這麼大,這要是被我一聲嚇到,承受不了這麼大的刺激,出了問題那我可真不知該如何收場。
一番思考後回過神來,竟發現陰影的顏色已經變得更深,而且影子也更加清晰。
就像是窗外正站著一個人,緊緊貼在窗戶旁邊,隔著玻璃和窗簾,向屋內窺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