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錦城知道錦城的學校分佈密集，他們的高中和錦大挨著，但沒想到兩所學校之間竟然還有一條小巷子。

顧引輕車熟路地衝老闆打招呼，老闆一看他來，馬上放下手裡的活，樂呵呵地送他一份水果拼盤。

瞥見賀錦城親切地大笑，“小兄弟看著面生，頭一回來吧？”

賀錦城點點頭。

往顧引身後挪了一點。

“年紀小，怕生，”

顧引替他回答，把水果拼盤塞到他手裡，問他，“有什麼忌口？”

“沒有。”

“吃辣？”

賀錦城梗著脖子，“能吃，不帶怕的。”

事實證明他真的在吹牛。

根本一點辣都吃不了。

光是放進嘴裡就覺得嘴皮都要燒起來了，凡是入口的菜基本涮過水才能吃。

“嘖，真是不帶怕的。”

顧引語氣裡無比嫌棄。

“那也不能這麼辣啊！”賀錦城被辣的滿臉通紅，然後看見顧引連筷子都沒動，“你為什麼不吃？”

顧引掀起眼皮看他，“今天不想吃辣。”

賀錦城恍然大悟。

所以當一碗沒加辣椒的素面端上來的時候，賀錦城眼疾手快地就給他搶了，顧引連湯麵都還沒看見，就被人連碗帶盤的搶了。

“賀錦城，你玩不玩得起？”顧引敲他的碗，“吃你自己的。”

“玩不起還不行嗎，我就吃兩口緩緩。”

顧引把碗搶過來。

“吃你自己的。”

“你能不能別這麼小氣！我服了，真的很辣！”

“你自己點的。”

“我反悔了！給我吃一口顧引！”

兩個人一人一筷子，硬生生把清湯麵吃了個底，隨後兩個人的目光同時落到還剩一半的辣底粉上。

賀錦城猛的端起碗。

顧引咬牙切齒，“賀錦城，你不是不能吃嗎？”

“我現在能了，剛才湯你一口沒給我喝！”

“你不能再點一碗？”

“別人碗裡的最好吃。”

“呵，是嗎，”

顧引起身，一隻手扯住他的後領，另一隻手把碗拿走。

這一次賀錦城連口乾的都沒撈著。

“多喝點湯。”

賀錦城眨巴眨巴眼睛，別提多委屈。

大半夜翻牆出來吃口熱的，還不能一口氣吃兩碗。

好吧，其實三分之二都是他吃的。

然後他看見顧引拿起鋼筆在牆上留了一個日期，寫上了顧引和他的名字。

“你寫這幹什麼？”

“大人的事，小孩別插手。”

然後把筆掛在牆邊，兩個人衝老闆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走的時候老闆還給賀錦城塞了一袋子零食，說是為了歡迎他。

在顧引預設的目光裡，賀錦城才收了禮物。

兩人並肩在路上，賀錦城掏出手機，“加個好友，該結賬了。”

“不加。”

“為什麼？我不夠帥還是不夠優秀，不配留在你通訊錄裡？”

顧引用看智障似的眼光瞅他，“沒帶手機。”

“影響嗎，別告訴我你連微訊號都記不住。”

說著就把手機塞給顧引，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輸wx號。

“你微信名挺古板，就叫顧引，”賀錦城看著一串化學方程式的頭像，大笑，“要不叫癮吧，多好，上癮。”

“你也挺特別，自封的太子？”

賀錦城“嘖”了一聲，“賀家怎麼也算是錦城數一數二的商戶，封個太子爺怎麼了，要不是太張揚，我直接就叫錦皇。”

“還知道低調，不容易。”

“電話輸一遍。”

賀錦城把手機給他。

顧引接過手機，真的把電話號碼輸上了，備註：你爹。

賀錦城：“……”

兩個人進校門的時候沒翻牆，大搖大擺地從正門進的。

保安問他們怎麼出去的，賀錦城說自己是新生，家裡離學校遠，剛來報到。

顧引附和，“嗯。”

再問就是，“我是他家長。”

“佔我便宜，”進門之後，賀錦城惡狠狠地瞪他，“誰家長？”

“叫哥，以後給你當家長。”

“哥。”

賀錦城眼底帶著笑意，“以後靠你了。”

“沒骨氣。”

“年級第一的大腿，不抱白不抱。”

他們到宿舍的時候，剛好下晚自習，一群人從教學樓湧出來，高三的那棟樓安安靜靜的，沒有聲響，只有偶爾幾個人從裡面出來。

即使出來也不是回宿舍，而是上個廁所，接著在教室學習。

賀錦城盯著顧引把他的微信加上，威脅了三遍讓對方別刪，不然去他們班堵人。

賀錦城走了之後。

顧引坐在桌前半天都沒回過神，今天這一切都出乎意料，連他自己都沒想清楚怎麼會鬼使神差地把賀錦城帶去阿叔那裡吃飯。

反正對上對方亮晶晶的眼神，拒絕的話到口邊就說不出來。

想起上一次對方看見他坐在巷子裡，明明怕的要死，還壯著膽子裝不認識似的給他塞手帕和糖。

顧引嘴角不自覺帶著一絲笑意。

逗逗他還是很有趣的。

第二天的開學典禮上，新生的榜首和高三的榜首需要做一個旗幟交接。

賀錦城臨近起床才知道這個訊息，匆匆套上校服，洗臉漱口一共五分鐘，拔腿往操場上跑。

第一天就遲到。

這TM有點太敗好感了。

而且不出意外顧引是整個高三年級的第一，這一次負責交接的人多半是他，而他作為新一屆的狀元，自然就是本次開學典禮接旗幟的人。

賀錦城拔腿跑到操場。

滿操場的都是人，他根本找不到班級在哪。

突然有一刻在想，要不還是算了，交個旗也不是那麼重要。

身體很誠實地掏出手機給顧引發訊息，你在哪？

這句話剛發完沒幾分鐘，一瓶冰汽水從身後貼到他臉上。

“臥槽，誰！”

顧引拉開易拉罐，將一杯溫豆漿遞給他，偏頭凝視，“你哥。”

“嚇我一跳……”

這些舉動太過自然，讓他有種認識顧引很久的感覺。

“領子翻好，真醜。”

早上起的太急，跑的又快，校服衣領都摺進去了。

賀錦城連忙把領子掏出來。

這套校服是顧引的，尺寸比他的碼數大了一些，好在賀錦城本身不是特別小個，穿在他身上略顯寬鬆，但不是特別大。

“你用的什麼味洗衣液，還挺好聞。”賀錦城湊到他脖子邊聞了聞，“或者這是沐浴露？”

此話一出，顧引被汽水嗆的直咳，“閉嘴。”

“？？？”

然後對方把包子塞進他手裡，在他一臉茫然的目光裡朝升旗臺走過去。

難道這洗衣液是什麼獨門秘方不想給他知道？

賀錦城三下五除二地把早餐吃完，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不僅沒還顧引錢，還吃了人家的早飯。

愣了兩秒，索性把豆漿也喝了個乾淨。

在操場上找自己班級。

好在他們負責交接的兩個人不用找，廣播裡一叫他的名字，他就跑到升旗臺下面候著，站到顧引旁邊。

“真不打算告訴我？”

顧引不冷不淡，“體香，你也要知道？”

賀錦城頓時臉上一熱，腦子一抽，在想要不要扯起顧引的袖子就湊上去聞聞。

是有點特別。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身體很誠實地湊了過去。

最終只能硬著頭皮道，“也不是不可以其實……”

賀錦城是真藏不住事，想幹什麼頭腦一熱就幹了，現在搞的他有點像個變態。

還是喜歡聞別人味道的變態。

顧引的目光深邃又挑釁。

“賀錦城，你沒救了。”

可不就是沒救了嗎。

活像個腦袋不好使的變態。

尷尬之中，廣播的音樂響了起來，他們並肩站在全校師生面前，目光仰望冉冉升起的五星紅旗。

在眾人的注視當中接過一代傳一代的“戰旗”。

可能放在別人眼中，這個儀式算不上什麼，但對於他們這些預備高考和新生入校的學生來說，這無疑是一種精神的傳承。

負責拍照的人叫他們看鏡頭，兩個同樣好看，眼神冷淡的面孔印入相機。

賀錦城感受到顧引的手指在旗幟下捏了捏他的小指，下意識扭頭看他，親眼看見對方嘴角還未消散的笑意。

那一會只想感嘆。

這人長的是真好看。

顧引之後沒再提這件事，他倆同時登上校報。

很多人聽說這一屆高一來了個好看的學弟，就是在升旗臺上和顧引交接旗幟的那個學生，兩個人站在一起，特別像顧引的接班人。

他們學校不缺出眾的長相，但每一屆都有一個格外好看的。

高三有顧引，高一還有個賀錦城。

簡直就是扛把子。

賀錦城想申請提前高考，所以沒和他們高一的一塊上課，大家都僅僅只在班裡見過他一次，也就是自我介紹那天，其他時間再也沒到過教室。

大部分內容都在假期學過一遍了，也在家教的指導下做了好幾次自測，高中的考試和初中完全不一樣，即使有最好的老師，他也幾乎是鑽研了一個假期，找了很多大學的書籍才慢慢把那些知識搞明白。

當賀錦城抱著幾本書坐在高二的教室的時候，其他人都詫異的不行。

但又想到他是這一屆狀元，也確實有這個跳級的資本。

可是沒想到的是，賀錦城僅僅只在高二的那個班級待了一週就沒再去了。

待在寢室開始實驗自己的學習方法是不是可以重新改進。

或者有沒有更快的學習方式。

他和顧引的聊天全都是題目和答案，他看不懂的點全都會用筆畫出來，然後發給顧引。

對方雖然不是隨時線上，但看見了就會回他，有時候會說一些他邏輯思維上的問題，最後話題都會以對面打來一個影片，然後賀錦城面紅耳赤的結束聊天。

明明就只隔一層樓。

顧引熱衷於電話裡出言不遜，壓低聲線的時候尤其明顯。

好幾次室友都問他是不是跟女朋友打電話，臉紅成這樣。

賀錦城含糊不清，“還沒成呢……”

聲音很小，小到只有他能聽見。

偶爾也問顧引要不要翻牆出去吃飯。

學校的食堂雖然多，但合口味的也就那麼幾道菜，吃的多了自然就膩了。

雖然問這種問題的時候對方是不去的，但賀錦城問他想吃什麼，給他帶回來，對方倒是很樂意。

顧引對外面的店很熟悉，每一次指定的餐館都是在學校邊上，有時候連那家人的量放多少他都知道。

一看平時上課就沒少出去。

賀錦城再一次從牆上跳出去。

看顧引給他發過來的一串菜名，不禁在想，這人怎麼知道這麼多的餐館。

賀錦城吃完飯，順手給顧引打包一份，拎著打包好的飯盒走到下街的時候，突然傳來一陣慘叫聲。

在學校周邊的地方，被打的不用想也知道是學生。

算了，不管閒事。

一會回去飯得冷了。

但當他路過那一群人的時候，愕然看見被打的和打架的都是他們學校的學生，身上的校服甚至還沒脫。

兩個人被人圍著踹，其中一個被打的一直在地上哭，另一個倒是還好，但也耐不住人多。

也許是突然的正義感爆發，又或許只是看不慣這些人仗勢欺人，賀錦城當即脫掉外套，將飯放在一邊。

挽起袖子，在地上撿起一根棍子，指著為首的那個板寸，“哥們，商量一下，放人。”

板寸冷笑一聲，轉頭看向他，“你算個什麼東西，跟我提商量？”

雖然天色很暗，但他還是認出來了，這是陳明遠。

那地上那個鼻青臉腫的……是陳寬？

“我是什麼東西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家老子還得罪不起賀州。”

賀錦城的餘光瞥了一眼飯盒，“不同意就都上，別浪費時間。”

“敢這麼跟我們陳哥說話！不想活了吧你！”

賀錦城不是那種頭腦發熱的人，沒有一定的把握他是絕對不會強出這個頭。

“那就都上吧，省得以後找事。”

陳明遠沒說話，大家就當他是預設了，猛的鬆開陳寬的衣領，手指扳的咯咯作響，揮著拳頭就朝賀錦城砸過來。

但他們沒想到的是賀錦城看著不怎麼結實的身體，打起架來一點都不含糊，幾乎是那種不要命的打法。

扳過對方的肩膀，膝蓋朝對方的肚子上狠狠踹去，然後轉身，乾淨利落地把靠過來的人臉都捶到變形。

扯起頭髮往地上砸。

沒有任何畏懼。

賀錦城站起來，“能談嗎，陳少？”

腳下倒了一地。

只剩下陳明遠身邊的兩個。

全都畏手畏腳地看著他。

兩個人都沒有挪開視線，就這麼定定的看著對方。

“名字，你知道今天這個行為意味著什麼嗎？”

賀錦城沒忍住笑出聲來，“賀家，賀錦城，意味什麼，等你接手陳家我們再談也不遲。”

本以為他剛才是虛張聲勢，沒想到還真是賀家的少爺。

如果一開始就看清楚，陳明遠必然不會動這個手，他們這個圈子沒有絕對的朋友，也不能有絕對的敵人。

陳明遠攤開雙手，“給你個面子，賀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