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國有句古語,君子成人之美。
奧古斯丁雖然不清楚君子的具體意思,但在他看來,應該跟紳士差不多。
而他,自認為還算是一位紳士。
砰!
槍聲在房間裡迴盪著,子彈從伊麗莎白的額頭打進頭顱中,血花四處飛濺。
然而伊麗莎白既沒有發出痛苦的呻吟聲,也沒有就此倒下去死亡,而是安靜的站在原地,神色悲傷至極。
修長的手指從傷口裡伸出去,摸索了半天將癟了的子彈摳出來,毫不在乎的丟到地上。
“為什麼還是死不了?你們明明不是小鎮的人,卻也殺不了我。”
實際情況,跟奧古斯丁猜測的差不多。
從一開始,伊麗莎白麵對手槍,更多的是錯愕,而不是害怕。
她彷彿在詫異,居然有人用手槍威脅自己?
結合自己和妮娜都能死亡迴歸,整個小鎮的其他人,恐怕也差不多,只是在形式上不太一樣。
在訂婚宴上,沒人因為妮娜的死亡表現出任何驚詫,其實已經從側面說明,整個小鎮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擺脫了“死亡”。
對伊麗莎白他們而言,不死似乎更像是一種詛咒,而不是什麼恩賜。
奧古斯丁收起手槍,看著傷口正在緩慢癒合的伊麗莎白,坐到了對面的椅子上。
“有沒有興趣聊聊?或許,我能找到辦法幫你。”
“沒用的,這場詛咒般的瘟疫已經籠罩了小鎮所有人,沒有人能夠擺脫它。”
“瘟疫?”
在伊麗莎白的嘴裡,奧古斯丁瞭解到關於不死背後更多的資訊。
簡單的說,伴隨著五感缺失症的出現,還有一種不死的詛咒,籠罩在進入小鎮的所有人身上。
這個詛咒格外的離奇。
在小鎮內的人,無論受到多麼嚴重的創傷,都會緩慢癒合,不會死去。
而離開小鎮範圍的人,則會立刻死去,然後在小鎮的某個固定位置復活。
每個人的復活位置不一樣,卻都沒能離開小鎮的範圍。
“患有五感缺失症的病人,也是一樣的?”
“他們稍微有些區別,他們死去後,會集中在醫院復活,我也是。”
“你的意思是說,你曾經也是被關在醫院的病人之一?”
伊麗莎白點了點頭。
她跟其他人稍微有些不一樣,因為身份的關係,沒有被隔離在醫院內部。
但其本人,本身就是最早的一批病人之一。
聽到伊麗莎白的解釋,奧古斯丁突然意識到,所謂的隔離,似乎另有用意。
“我不明白,既然你們都變成了不死者,醫院何必還費勁巴拉的隔離五感缺失症患者,這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具體原因我不太清楚,在醫院的期間,我每天都要接受治療。”
“什麼治療?”
“注入一種藥劑,能緩解病情。本來今天晚上我要去醫院接受治療的,但遇到了你,所以打算試驗一下。”
顯然,結果並不如伊麗莎白猜想的那般。
即便是奧古斯丁他們這些外來者,同樣無法殺死自己或其他人。
藥劑......
奧古斯丁微眯著眼睛,覺得自己有必要去一趟聖瑪麗亞醫院,弄清楚裡面到底在搞什麼鬼。
“你想混進去醫院吧,沒用的,醫院對病人的看守非常嚴格。”
“假如我是病人呢?”
“你想偽裝成五感缺失症的病人,混進醫院?”
伊麗莎白苦笑一聲。
心說你的想法蠻不錯的,但實踐起來的難度太高。
五感對應的是痛覺、觸覺、嗅覺、聽覺、視覺,醫院會逐個進行測試,確保沒有其他人混進去。
別的五感是怎麼測試,伊麗莎白不知道。
可痛覺測試,她是經歷過的。
痛覺測試,使用的是東方一種古老的刑罰:剮刑。
依然還有痛覺的人,要是能在剮刑下裝作若無其事,哼都不哼一聲。
那大概已經不屬於人類的範疇了。
不死歸不死,被瘟疫詛咒的所有人,本質上還是人類,沒有異化成什麼超能力者或是恐怖的怪物。
“你只是在浪費時間......嗯,時間好像也沒啥意義了,你要是覺得自己受得了,去試試唄!”
奧古斯丁在伊麗莎白的臉上,讀出了幸災樂禍。
混進醫院的做法,恐怕不是什麼好主意。
“你難道就不打算勇敢嘗試一下,改變什麼?”
“嘗試一下?你想你大概是有什麼誤會,你難不成覺得我們都是些無膽鼠輩,坐在這裡等著天降神靈來解救我們?別開玩笑了!”
伊麗莎白神色哀傷,接著道:“我們嘗試過無數遍了,一次次又一次的脫離既定的軌跡,試圖打破這個詛咒的牢籠,你猜結果如何?”
“回到原點。”
“你也不笨嘛!無論我們怎麼做,時間都會倒流回到拍攝血色訂婚宴的當天,所有人又會重新站到熟悉的地方,看著熟悉的場景,一次又一次的迴圈往復。”
類似的迴圈,伊麗莎白等人已經經歷過太多次了。
現在,不過是在重複之前的舉動而已。
這一次,她們安靜下來,想要試試按照既定的方向走下去,結果會如何。
當然啦!
想這麼嘗試的原因之一,是因為高飛和奧古斯丁等人的突然出現,讓伊麗莎白他們,看到了些許希望。
儘管到現在為止,似乎沒有什麼不同。
“你們所有人,從一開始就在配合我們演戲?”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真的也好,假的也罷,對你們而言,有什麼區別嗎?”
聊到現在也累了,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
伊麗莎白走到床邊,拉開被子的一角。
用一種挑釁般的眼神,望著奧古斯丁。
“夜色已深,有沒有興趣來切磋一下?”
“額......”
奧古斯丁老臉一紅,壓槍快步起身。
徑直開啟門,頭也不回的邁步離開。
“下次一定!”
“哈哈哈哈哈~~~”
房間裡,迴盪著伊麗莎白爽朗的笑聲。
看似爽朗的笑聲背後,是一種無奈和悲哀,一種什麼也改變不了,放任自己墮落下去的悲哀。
如果奧古斯丁真的敢爬上床來,伊麗莎白會毫不猶豫開槍帶走他的性命。
跟你開開玩笑而已,你不會當真了吧?
而且老實講,伊麗莎白對奧古斯丁不太感興趣,反而對高飛更有性趣一點。
只是高飛表現出來的行為,實在是不敢恭維。
深思熟慮之下,她還是決定拿奧古斯丁試試水。
“在你的心上,自由的飛翔~~~”
“燦爛的星光~~~”
回到高飛所在的獨棟小屋,二樓傳來飄飄蕩蕩的歌聲。
不情不願的妮娜,被高飛硬拉著跳舞,嘴裡不時蹦出蹩腳至極的中文。
見到奧古斯丁回來,妮娜就跟見到救命稻草似的,擺脫高飛的糾纏,連忙湊了過來。
望著無憂無慮,正在K歌的高飛,奧古斯丁無話可說。
“有什麼新的線索?”
“小鎮裡的其他人,跟我們差不多......”
三人之間已經達成了合作關係,奧古斯丁倒是沒有隱瞞什麼。
將自己從伊麗莎白那裡得來的情報,分享給了妮娜。
就目前的情況而言,玩家之間應該沒有需要競爭的地方,問題的關鍵,大概在於如何打破這種古怪的迴圈。
啪!
妮娜關掉了電視機,將興奮的高飛拉到沙發坐下來。
“哎喲~~~你幹嘛~~~”
高飛撇著個嘴,委屈巴巴的模樣浮現在臉上。
讓人毫不懷疑,下一刻他就能哭出來。
“先別玩這個了!我們現在有更好玩的東西!”
妮娜快速打斷高飛的施法,強忍著順從對方的想法,將醫院和伊麗莎白的事情,轉告了高飛。
老實說,妮娜不認為高飛是那種值得安心信賴的隊友。
自己大概永遠也猜不到,下一刻他會幹什麼。
不過!
歷史經驗證明,高飛本人其實非常聰明,只是平時不大喜歡思考。
“找不到打破迴圈的方法,咱們可能永遠都回不去了!”
“那可不行!”
高飛義正言辭的肯定道。
導演人挺好的,伙食也非常不錯。
他承認自己在這裡玩的很開心,但假如讓自己在這裡待一輩子,高飛接受不了。
媽媽辦完畫展,還要來醫院找自己玩的,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不就是想辦法混進醫院麼!
這有什麼難的?
就跟回家一樣輕鬆!
“我可以混進醫院。”
“你雖然腦子有病,但醫院收的病人跟這個無關。”
奧古斯丁和妮娜,毫不懷疑高飛的病人身份。
可是人家收的是五感缺失症的患者,跟腦子沒啥關係。
高飛面無表情的搖搖頭:“我什麼東西都能吃下去。”
“是是是!你的胃口好得很!”
這一點,妮娜予以肯定。
在影片裡見識過高飛在動物園怪談中,吃章魚須的操作後,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食物能逃脫他的嘴了。
奧古斯丁緊皺著眉頭,意識到高飛表達的是另一個意思。
“你難道想說......你能假扮成味覺缺失的患者?”
妮娜瞪大著眼睛。
這也行?
翌日上午,奧古斯丁和妮娜,跟在高飛的身後,來到了小鎮的聖瑪麗亞醫院。
在表明了來意之後,一位護士接待了他們。
“你們請在這裡等候,你跟我過來。”
安排二人留在一個房間裡,護士帶著高飛走向走廊的另一邊。
推開門,一個擺滿各種儀器,實驗室般的房間展現在眼前。
一位戴著護目鏡的醫生,好奇的抬起頭來。
“梅林醫生,有新的病人。”
“嗯。”
說完這句話,護士轉身離開,並關上了門。
梅林醫生走到高飛的面前,好奇的打量著他。
“你缺失了什麼感官?”
“味覺。”
“你先試試這個。”
在房間的架子上翻找了一下,梅林醫生拿來一瓶黃色的飲料。
這種飲料是用世界上最酸的檸檬和其他酸味的果汁製成的,只需要半個瓶蓋下去,飲用者就能學會變臉,面部扭曲成親媽都不認識的模樣。
舔了舔嘴唇,高飛擰開瓶蓋,當著梅林醫生的面,頓頓頓幾口便倒進嘴裡。
整個過程中,表情沒有發生絲毫的變化。
喝完這一瓶,高飛望向梅林醫生:“還有嗎?”
“你再試試這一瓶。”
梅林醫生還是不太放心,又送來一瓶苦味的飲料。
頓頓頓~~~
幾秒鐘後,高飛幹完了,再度看向自己。
一瓶甜味的飲料。
頓頓頓~~~
幾瓶飲料下去,高飛神色不改,只是用一種意猶未盡,希翼的眼神看向梅林醫生。
“沒了沒了!還真是沒有味覺。”
這幾種飲料的濃度之高,堪比化學濃縮製劑。
正常人別說喝一瓶,多舔兩下就受不了了。
像高飛這樣毫無表情的灌入嘴裡,必然是缺失味覺的患者無疑。
梅林醫生點了點頭:“你的病情很嚴重,現在馬上給你辦理入院手續。你放心,我們一定能治好你。”
另一邊,正在房間等待的妮娜和奧古斯丁,得知了高飛需要住院的訊息。
看著高飛這麼順利,奧古斯丁不禁有些困惑。
於是壯著膽子,向護士要了一小杯測試味覺的酸味飲料。
伊麗莎白難不成是嚇唬自己的,其實很容易就能矇混過去?
抱著這樣的想法,奧古斯丁小心翼翼的倒了一滴放進嘴裡。
幾秒鐘後,面部扭曲的他,像一條(陰暗)(爬行)的蛆,在地上瘋狂蠕動。
“yue~~~”
“這特麼的是什麼鬼東西!yue~~~”
半個小時之後,辦理了住院手續的高飛,來到了熟悉的地方。
看著白色的病床和身上藍色的衣服,嘴角微微揚起的高飛,一個箭步衝到病床上,嗅著消毒水的味道,臉頰漸漸紅潤起來。
:額......到家了屬於是。
:飛飛在醫院住的久,還是在家住的久,這是一個問題。
“藥呢?沒有藥吃嗎?”
抱著腦袋躺在病床上的高飛,用一種期盼的眼神看向護士。
病人見多了,剛到醫院就問自己要藥吃,還真是頭一回。
總覺得這人不是喪失了味覺,而是喪失了更重要的東西。
比如說......
腦子?
“我現在會給你注射一種藥劑,這種藥劑會短暫讓你乏力並感到睏倦,如果你累了,直接睡覺就行。”
“好啊好啊!”
護士拿著一針藥劑,從高飛的手臂靜脈注射下去。
在病床前足足等待了十幾分鍾,依然四目相對。
“你不困嗎?”
“不困啊!”
“哎?”
這種藥劑是強效的鎮定劑,一般五分鐘就起效。
劑量也沒啥問題,在多一些都能讓一頭大象在五分鐘內倒下去,他咋跟沒事人一樣?
疑惑的護士,在徵得醫生的同意後,又給高飛補了一針。
又十幾分鍾過去。
四目相對,無言以對。
啥玩意!
藥劑過期啦?
無錯書吧護士嘬了嘬牙花子,把梅林醫生喊了進來,並說明情況。
滿臉狐疑的梅林醫生,親自再三確認,給高飛又來了一針。
三針下去,鯨魚都得打擺子。
然而......
“臥槽嘞!你就沒什麼感覺?”
“有啊!”
“那就好那就好,我還以為藥......”
“感覺手臂有點鼓脹鼓脹的。”天真無邪的高飛如是說。
好好好!
這麼玩是吧!
梅林醫生咬牙切齒,感覺高飛在挑釁自己的醫療水準。
“你的病情實在是太嚴重了!”
“咱們略過前期保守治療,直接進入最終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