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呢?”
葉不蒙坐在城頭,眼神木訥,在初晨的薄霧中彷彿蒙著一層白翳,看著遠方。
於叔站在他的旁邊。
他們御龍衛在機巧師的吩咐下在王城四向口放置了寶物,以保衛王城不受損害。
因此先前機巧師自爆的那場大爆炸才沒能重創到王城。
不過因而誘發的多重天災卻讓王城備受打擊。
好在人員傷亡並不多。
“阿蒙,莫要多想。”
“此番,我們也算是親眼見證了這天之上仍有一片天,仍有一群人,也算知道了我們仍要繼續往前走。”
“現在的我們,有何資格談論世界是什麼樣的呢?”
“可是,於叔……我想,世界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的目光在遠方的密林中,那裡躺著幾具屍體,看樣子應該居住在密林附近的散戶,幾隻鷹狀的異獸正在啄食他們腐爛的軀體。
他們沒有死在天災中,卻死在了人禍裡。
那已經面目全非的婦人衣衫不整,就那麼大開著衣裳躺在了泥土地上。
她的眼睛是否閉上了呢?
葉不蒙這麼想著。
自天空之上那幾個旋渦出現之後已經過了有五天有餘。
葉不蒙這幾天就一直坐在城頭。
他看到了,是幾個穿著和他們不一樣的,頭髮很短的男人,追著一家散戶從密林中跑了出來。
那斧子感覺比自己的劍還要兇狠,讓葉不蒙不禁後背發涼。
這個世界,原本是這樣的嗎?
師傅告訴他,世界是殘酷的。
於叔告訴他,現實是滿目瘡痍的。
機巧師告訴他,不要抱有過多的期望,無論是對誰,或是對何物。
或許,世界本該就是這樣?
他看見,從密林中又走出了幾個人。
其中一個人罵罵咧咧地朝著前面的男人踹了一腳,把他踹倒在地,滾了兩圈正好對著那死去的婦人扭開的臉。
他大叫一聲,驚飛了鷹獸。
“叫你嗎!你也知道害怕!?”
踹他的那人怒斥著,謾罵著,隨即將一旁的三個男人也都踹飛了出去。
“好了,差不多該消氣了。”
他身後的黑衣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的另一隻手還捏著身後一個男人的手腕,那個男人手握著劍柄,渾身戾氣迸發,離得很遠都能讓葉不蒙感受到。
啊,這個人我見過……
這三個人我都見過……
“那天的……”
他呢喃著。
無錯書吧遠方的安禾無奈地搖了搖頭。
第四天災召喚來的那些人素質參差不齊,自然也有一些沒有道德底線的東西。
就比如眼前這幾個男人。
他們正巧碰上了幾人在作惡,其中一個男人嘴硬時道出了先前做出來的惡事,想要噁心一下寧時羽,於是現在就被帶著來贖罪了。
“你們啊……你們……”
安禾揉了揉晴明穴。
“怎麼說你們呢……死了有點太便宜你們了。”
“哦,有了。”
安禾勾起嘴角,打了個響指。
眼前四個男人瞬間變成了四團玫瑰花瓣,散落了一地。
隨後這些玫瑰花瓣旋轉升騰,再次凝聚成他們透明的身影,一根根荊棘從地底伸了出來,將他們纏繞緊縛,不可動彈
那幾具死去的散戶的屍體之上慢慢凝聚成了透明的靈魂。
“隨你們發洩,直到你們滿意為止。”
安禾對著那幾個散戶伸手示意了一下。
這些荊棘會極大放大他們對於痛苦的感受,而且還會透過吸收地下的養分來維持他們的靈魂不會消散。
這樣,就可以日日夜夜折磨他們,直到這幾個散戶的冤魂滿意。
隨後……淒厲的慘叫聲響徹整個密林。
之後的好些日子,人們也不敢從那個密林處經過……
但那都是後話了。
葉不蒙看著他們做的事情,竟然感覺心底無比舒暢。
安禾在遠處也看到了他,對著他揮了揮手,算是打過招呼了,葉不蒙愣了一下,也學樣回禮。
不過兩人都默契地沒有提決鬥之事。
連葉不蒙自己都很意外,這竟然是他至今為止首次對戰鬥提不起興趣。
“於叔,我們回去吧。”
於叔感覺無比詫異,他還以為阿蒙要再多待幾天。
“嗯,回去吧,接下來王城裡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於叔伸手想摸他的頭,但伸到一半又變成了拍他的肩膀。
他忽然反應過來,阿蒙已經是個大孩子了。
“於叔。”
“嗯?”
兩人踩著房頂的磚瓦往回走。
“我想白菜炒肉。”
“好,回去給你做。”
……
“第四天災……啊……真是太瘋狂了。”
已經是入夜,安禾也褪去了他那身燕尾服,換成了黑白混色的軟絲長袍,手裡握著酒葫蘆,頭髮散亂地披在身後。
酒精無法麻醉他,那雙眼睛依然清澈地望著遠星,和遠星間的黑色旋渦以及破碎的虛空。
那裡成為了禁地,即使是半仙境的魔獸也會瞬間被撕成碎片。
“我們去解決第四天災吧。”
寧時羽盤坐在他身後,手裡握著一卷書。
離別時,韓翁告訴他,他是修行儒道的好苗子,看些書可以增強自己的才氣。
“解決?為何?”
安禾回頭,挑眉看著他。
“因為……因為……”
寧時羽想了想,也沒想出個理由。
是啊,好像沒有什麼理由值得我去解決這所謂的第四天災……更何況自己才剛從災難中走出來。
自己尚且弱小,又何談拯救天下?
“是吧,其實很多時候,所謂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句話,都是別人套給你的枷鎖。”
“你要從自己的角度去想想「我憑什麼?」”
寧時羽點了點頭。
“可是……現在天下大亂。”
“於你我何干?”
安禾不掩嘲笑地看著他。
“哼……”
一聲冷哼,是遠處靠樹而坐的李玄更。
他提起劍轉身就離開了。
“玄更,你去哪兒!?”
寧時羽慌了神,他知道,李玄更絕對正義的設定和安禾利己主義的性格是絕對合不來的。
他爬起身來就想去找李玄更。
“不要攔他,讓他走。”
“過段時間他就會發現,我說的話並沒有錯。”
安禾搖了搖頭。
他雖然可以創造李玄更。
但是他不想去控制李玄更。
李玄更的絕對正義的性格也是自然生成的,並非是他有意設定。
即使是利己主義,他也絕對反感依靠強硬手段去編排別人的人生。
寧時羽嘆了口氣,看著手中的書卷讀出了聲。
妄圖依靠這微弱的聲音去衝散幾人之間的隔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