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著那個坐在你對面笑意盈盈的少年，因為心中的感情下意識的說出了那句話。

「我討厭你，太宰。」

太宰治只是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把原本準備向你說的話都嚥了下去，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反而笑得更開心了。

「這種事情就算老師不說，我也知道啊！不過沒關係……我喜歡老師就好了。」

「說實話，老師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其實是想殺掉我，只是做不到而已，對吧。」

「真的有被老師嚇到呢。」

太宰治就這樣含著笑意注視著你。

不再是那種偽裝出來的，粘糊糊的，有點讓人噁心的，無害的笑容。

而是一種勝券在握，就好像在天真無邪的孩子在看一個早已猜透結局的三流劇目，他因此而洋洋得意。

為他的先知先覺。

又或者是太宰治他終於已經不耐於只是伸出爪子簡單的撓一撓你，嚇一嚇你。他想咬住你的脖頸，想撕開你脆弱的身體，將那些有趣的或者無趣的東西全都展露出來供他欣賞，供他玩樂。

在他徹底膩味之前。

……

這不對勁，這很不對勁。

你看著太宰治，他僅留的那隻猶如干枯血跡一般的眼睛凝望著你。

褪去那種偽裝出來的笑意以後，分明只剩下了略顯嘲弄的惡意，他似乎早已將你看透。你似乎已經被他的惡意包裹，無處可逃。

你從他的眼睛裡看見了……你早已忘卻的

你的偽裝，你的懦弱，你的恐懼……

是那樣的醜陋不堪。

你的心，你的身體，終於被強行這無法言明的令人無法逃遁的眼神拉了回來……你從來不是飄浮在天上的神明，從來都不是。

“我”果然很蠢呢，

這麼簡單的事情現在才恍然大悟的驚醒過來。你在心中吐槽著自己。

你突然無法抑制的笑了出來，就連抱在懷中的兔子玩偶都落在了地上。

可是笑著笑著，眼淚就落了下來。

你知道自己不是聰明的，無法分辨那些劇本組的話，所以你想盡量避開他們，不與他們交集，便不會被看透。

但是你又不甘寂寞，你想被人看見。

因為如果連這僅有的自由都不敢再做些什麼的話，你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活下去。

你是個平庸的人，你也很清楚的知道這件事，但你無法接受。

於是你成為了“春日宴”。

不可避免地引來了“太宰”。

雖然這裡面可能有一些你並不知曉的暗箱操作，但如果你一開始就願意默默無聞，也不至於這麼快就撞上。

說到底，“春日宴”之所以會被捧起來會被接納，不也只是因為這個世界的特殊性嗎？

如果不是因為那些文豪都棄筆從戎，這個世界上哪裡可能會有這麼讓人覺得鶴立雞群的“春日宴”呢。

你這個被施捨的無用者。

……

「哎～老師，為什麼要哭呢？」

「明明我才是被害者呢。」

少年太宰治笑眯眯的湊近你，伸出微涼的手指替你拭去眼角不停滑落的淚水。

他半蹲下了身，與坐在沙發上的你形成了視角平行。

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呢？

是因為你是一個知曉一些劇情和部分人設的“神明大人”嗎？

你佔了先機，所以從骨子裡你還是有一種自己也沒有意識到的優越感和傲慢。

你認為你才是真實的，那些紙片人就算再聰明，也不可能真正的凌駕你之上。

除非他們知曉他們是虛假的。

……

「啊，只是太宰先生讓我想起來，我到底有多糟糕而已。」

「太宰先生果然是個屑人啊！」

你強行憋住眼淚，卻還是難以抑制自己的哭腔含糊不清的說著，為了保持最後一切顏面，你只能似笑非哭的啞著聲音感嘆一句。

「誒？屑人什麼的，我不是哦，那個穿白大褂的……我……“父親”才是，非常的屑哦。」

太宰治似乎是，為了逗你開心才特意那麼稱呼那個穿白大褂的，只是一稱呼完臉上就露出了像吃到辣咖哩似的，想吐又不能吐的表情。五官扭在一起，各有各的想法，別說還挺有趣的。

至少你是被這樣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手段逗笑了。

「本來是想來和老師道歉的，遇到那種糟糕的大人，老師也一定很頭疼吧！」

「不過現在想想，我還是覺得……」

「讓老師和我一起回去才是更好的事情。」

春川雪：？？

少年纏滿繃帶的雙手抱著你的臉，語調歡快的一字一頓的清晰的說著。

他的臉離你很近，恍惚間，你似乎都能感受到他與你說話時所噴灑出來的熱氣。

「和你一起回去什麼的……是我想的那樣嗎？」

才剛剛脫離“春日宴”性格的你，擠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看著近在咫尺的臉，痴痴呆呆的問著。

「是哦是哦，一直有這個想法，但又怕又怕老師不同意，才一直忍住沒有說的。」

「那你現在為什麼又覺得我會同意呢？」聽到太宰治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槽點太多你都不知如何吐槽，只能拼著最後的勇氣問著。

「不知道呢，但是就是感覺老師會同意。」

「其實老師真的很奇怪呢，明明那麼有趣卻又那麼乏味，明明那麼膽小……」

「啊……再說下去，老師會生氣的吧？」太宰治捧著你的臉，用大拇指描繪著你的眼睛。

既然事已至此，卻又看他如此作態

你自然是連個表情都欠奉。

因為沒有偽裝的必要了。

再偽裝下去，也只不過是在噁心自己，給他人增添笑料而已。

即便是再無能的無能者，也不會在沒有利益或者不會損害自己的情況下玩弄自己娛樂他人。

……

「老師不會拒絕我的吧？」

「……」你懶得說話，只是無力的推開了太宰。

他那張笑臉現在真的很想讓人揍爛。

但你沒有本事，你只能強行忍耐。

「有什麼要帶的嗎？老師。」

「沒有。」抱著兔子玩偶的你，垂著頭輕聲說道。

「那剩下的一些東西，我會讓別人打包送到之後的地方。」

「老師就先跟我走吧。」

他的語氣非常的歡快通知你。

你沒有反抗

……

太宰治面色如常的牽起了你的手。

真的很奇怪呢。

明明是個本性陰鬱厭世的危險傢伙，卻總是對你有著一種不知如何形容的親近之感。

你也不知這是否是件好事。

你乖巧的任由他拉著你走。

你最後再轉過頭看了一眼那個你快呆了一年的屋子。

你還是什麼都沒有，唯一能帶走的也只有監護人給你的兔子了。

寫的東西不重要，獎盃也不重要，那些東西，在你看來並不是你的，而是“春日宴”的。

拿不拿走意義都不大。

你只是一個無能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