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宮女已經被嚇得不知所措,連忙下跪。純妃此時也有些尷尬,畢竟大阿哥是她養著的,身邊伺候的宮女卻對主子不上心,難免叫別人多疑,她這個養母對孩子的關心泛於表面。
可她又不是個聰明的,見皇上冷著一張眼,竟然自已要做什麼也忘了。
魏嬿婉也在一旁跪著,皇上站在她面前。“朕隱約記得你是那天誤打誤撞送食盒的小宮女,不錯,朕的眼光不錯。”
魏嬿婉低著頭,“奴婢也只是儘自已的本分罷了,大哥平時對宮人就寬待,奴婢受他的恩情,自然要為大阿哥著想。”
“純妃啊,永璜身邊伺候的丫鬟可得好好挑選些,這種不盡力不忠心的奴才不用也罷。”皇帝似乎有些不滿於純妃對永璜的怠慢,更何況這還是他第一個孩子。
純妃訕訕笑道,“是臣妾疏忽大意,最近幾日忙昏了頭才讓這起子奴婢興風作浪。”
魏嬿婉又叩拜道,替純妃說話。“純妃娘娘為人和善,對大阿哥是極好的。宮中有什麼賞賜都想著大阿哥,就是去書房讀書也是操著心的。大阿哥經常跟奴婢唸叨純妃娘娘的好,又不想因為自已的事情再讓純妃娘娘勞累,那宮女慣會裝腔作勢。純妃娘娘在的時候裝出一副勞心勞力的模樣,這才哄騙了娘娘。”
魏嬿婉一番話說得純妃心暖,永璜雖是養子,但該照顧到的都是一一照顧了的。
弘曆輕笑,“你倒是有伶俐的口齒,行了,純妃啊,你看朕挑選的宮女如何?”
純妃笑道,“陛下挑選的人自然是好的,為人忠心聰明,大阿哥也喜歡。”弘曆拂了拂袖子,“也罷,今日只是順道過來看看永璜,難得還有人真心惦記著大阿哥,你便在他身邊伺候著,朕也放心些。”
魏嬿婉低著頭,是個耳亮目明的人都能聽見她聲音中的歡欣雀躍。
“嗻。”
待弘曆走後,魏嬿婉才站起身來。那宮女憤恨的眼神不加掩飾直直盯著魏嬿婉,沒想到居然栽在了一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身上。
可魏嬿婉忽然抬頭鎖死了她,讓那宮女感覺自已彷彿被一條陰冷的毒蛇盯上一般,彷彿那條毒蛇已經想好了從脖頸哪個地方下手才會一招斃命。那抹似有若無的笑容令宮女更加心悸。
這個十幾歲的丫頭心思竟然如此深沉。
宮女一下子閉著嘴,這般的人物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第二天,永璜宮裡便肅清了一大批人。純妃投桃報李,不僅賞賜了魏嬿婉許多財物,而且也費了心思替永璜選了幾個不錯的宮人。
永璜心感純妃為人寬厚,魏嬿婉的確在永璜身上付出過真心,並不希望眼前這個孩子像物品一樣被挑來挑去。
故而透了幾句真心話。
“阿哥,奴婢瞧著純妃娘娘為人和善,又是一宮主位,雖不是十分受寵但因著膝下的孩子多陛下也是要給些顏面的。在鍾粹宮也能平平安安的。”
永璜並不愚笨,三言兩語便猜到了魏嬿婉要說什麼。“你是說我應該呆在這兒……可嫻母妃說了我是長子,應該……”
話音未落,魏嬿婉便斷了永璜的話,“大阿哥,快別說這些話!康熙爺的大阿哥胤禔……”魏嬿婉半蹲著身子,“爺想想那大阿哥,不就是仗著長子身份處處跟太子作對最後……”
大阿哥彷彿被嚇得煞白,“婉姐姐……那嫻母妃當時說的話是……”魏嬿婉低著頭無言以對,大阿哥彷彿心中有什麼裂開了。
“所以,嫻妃娘娘也不見得是真的為我,所以鍾粹宮……”永璜年齡已經不小,宮中的爾虞我詐自然見識過,只不過他當年太小還不懂得,也因著那一份養育之恩永璜對嫻妃是感激的。
但設身處地想一想,若是真心為著他,怎會跟他說這些話呢?皇額娘背靠富察氏地位尊榮,他作為長子又該怎樣?難不成是肖想皇阿瑪的龍椅?這宮中誰人不知嫻妃與皇后針鋒相對,因著一柄如意。
即便她不出手,也能達到自已的目的。反而自已還乾乾淨淨。
頭一次,永璜從這三言兩語中看見了另一面的嫻妃。
他似笑似哭,心頭彷彿有重石捶地。魏嬿婉似有些糾結,又難受於永璜心情低落。
“大阿哥,奴婢不是有意要說這些。就是現在咱們在鍾粹宮日子過得平穩,何故要去衝鋒陷陣。興許,興許嫻妃娘娘只是用此勉勵您,要給小阿哥們做榜樣……”
永璜情緒低落,又朝她擺了擺手。“婉姐姐快別說了,我已經知道了。左右我不受寵又沒有母妃依靠,再適合不過了。”
越是這樣想,永璜就覺得當時自已挑選養母越不對勁。他棄皇額娘不顧,從養在嫻妃處便很少去拜見皇額娘,外人與皇阿瑪看了會怎麼想呢?
是想皇額娘這個人虧待了他,還是想嫻妃娘娘為人和善,藉此壓了一頭皇額娘。
魏嬿婉知道皇室中人生性多疑,胡猜亂想。即便她不說,就憑永璜的性子,也足以讓嫻妃對他的養育之恩蒙上一層陰影。
畢竟,可有純妃娘娘做榜樣,讓永璜看清楚母親是如何對待孩子的。
永璜於無聲處掉了幾滴淚,轉過身去不讓魏嬿婉發現。
魏嬿婉輕輕笑著,烏拉那拉氏,人淡如菊,呵呵。
從那之後,永璜對純妃娘娘情感就更加深了,純妃能感覺得到永璜的孝順之心。又有誰能拒絕一個孩子的真心孺慕,故而對永璜更加上心了。
純妃的越加上心,永璜也就越能從二者的對比中感受到嫻妃的敷衍。兒時對她的養育之恩又蒙上了一層更深的陰影。讓這個本來就缺少關愛的更加分清楚到底什麼是關愛什麼是利用。
後宮之中,卻又因為另外一件事而鬧得人仰馬翻。
二阿哥永璉病了。
皇后不曾寬衣解帶守著二阿哥,有自責於自已過於強勢,熬壞了永璉的身子。
也不知怎的,那愉貴人彷彿耳聾心盲了一般,竟然去冷宮處放風箏,不巧這訊息被皇后身邊的人聽見了,皇后本就心力憔悴,聽到這訊息一下子氣血上湧,竟然被氣暈了過去。
一個小小的後宮妃嬪竟然將國母氣暈過去,又是二阿哥病重一事,連樣子都捨不得裝一下。
皇帝知曉此事之後,做主讓海蘭跪在長春宮外替永璉祈福,等什麼時候二阿哥身子好了,海蘭就不用在外面跪著祈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