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高門的兒媳難做，若不是大姐兒回來，他們一家子恐怕還不知道那忠勤伯爵府的當家夫人竟然是個蠻不講理的婆子。

“當初那袁文純扭著三哥兒打賭，就知道他們一大家子沒個好東西。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該結這門親。”大娘子心疼華蘭，卻也無可奈何。

“你這當孃的又糊塗，亂說話。”老太太趕忙呵斥住大娘子那張嘴。

“祖母，母親。說句不好聽的，那忠勤伯爵府確實不是什麼好去處，還沒見過哪家人用自己兒媳的嫁妝填窟窿的。”華蘭冷冷一笑，終是在自己孃家，不比婆家來的自由些？

這一說，讓大娘子更加氣憤。“好啊，好啊。我說當時為什麼你爹還是個五品官，那忠勤伯爵巴巴的派著媒人過來。原來是存著這門子心思，這放出去遭人戳脊梁骨的事，他也幹得出來。那殺千刀的老婆子！”大娘子越發惱怒自己當時為何順著盛紘答應了這門親事。早知道這樣，當初無論如何拼著臉面不要，她也要替大姐兒拒了這門親事。

老太太聽此也不再說些攔住大娘子的話，就是當年盛家老太爺是個六品官，她嫁過來時也不曾動用過她一份嫁妝。那忠勤伯爵府的老夫人做事著實叫人心生厭惡。

“大姐兒，你跟我說說，你那嫁妝現在還剩了多少？”老太太一針見血，說出了實情。“那忠勤伯爵府的確是個沒落貴族，家裡有什麼勳貴出身的都知道。當初你出嫁時準備的十里紅妝也是存著送一部分給他們的意思。你終究是高嫁了他們家，多多給了銀子也是希望他們家記你一個好。若是嫁妝剩了個七八分，那他們家也算是個忠厚人；可若是這些年你手裡捏著的東西不過五成，大姐兒，這中饋就是再好，也別要管了。”

華蘭唉聲嘆氣，“眼下手中剩下了不過三四分。”

莫說是大娘子，就是見慣了風風雨雨的老太太也忍不住怒從心來，一掌拍碎了佛珠子，叮叮噹噹碎了滿地。“他忠勤伯爵府欺人太甚！”

老太太眼神一厲，“大娘子，這段時間就委屈你在家中病了。大姐兒是個孝順的，就陪在你葳蕤軒。若是忠勤伯爵府派人來，你直接打發了他就是。大姐兒，你跟在我身前這麼些年，我也知道你不是個愛管家弄權的人，派個丫頭回去說，這十天半個月都回去不了，他忠勤伯爵府，願意讓誰管家就讓誰管家。萬萬再不可拿自己的東西添這窟窿了。”

她坐下去，斂息屏氣。老太太再次睜開眼時，突然對房嬤嬤說道“房嬤嬤，去請四姐兒來。”

房嬤嬤應聲，便去林棲閣找墨蘭了。

華蘭母女不明所以，大娘子也不想在此刻讓他林棲閣看了笑話。她有些彆扭，“母親這是做什麼？四姐兒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小童，難道她還有什麼法子能讓華蘭脫離苦海？”

華蘭深知祖母的厲害，見母親言語中有些頂撞，便拉了拉大娘子的衣袖。大娘子也知道自己不是個聰明的，不說話。三人靜靜等著墨蘭。

這邊墨蘭聽到房嬤嬤傳訊息，說是祖母來找。她皺著眉一想，又問了問周雪娘。聽聞是大姐姐今日回來了，一下子眉頭舒展開來，心中有些想法。

隨即，墨蘭來了老太太的院子。果真一進房間就看見大娘子母女呆呆看著她，若不是不合時宜，她只怕是要笑出來。

“祖母，母親，大姐姐。”墨蘭請安，老太太讓人端來了座椅。墨蘭坐下來，看著三人，一臉茫然。她現在也不過七歲，到底是什麼事會讓老太太親自派房嬤嬤來找她。

“四丫頭，我知道你是個聰明的。你說說，現在要怎麼辦？”老太太這句話，讓墨蘭一下子警覺起來。

按下不表，她故意裝作糊塗。“什麼怎麼辦？祖母可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大娘子一聽洩了大半氣。“母親您也真是的，現在都是火燒燎泡了，您還有心思問四丫頭。我的華兒，要放你一個人回忠勤伯爵府，我怎麼能放心吶。”

墨蘭一聽了然，果真是大姐姐婆家的事。前世她也知道，不過那時盛家也同現在一樣剛搬到京城。哪裡有資本跟親家忠勤伯爵府叫板，親熱都來不及，更別說替華蘭出頭了。

縱然是這一家都知道華蘭在婆家日子過得不好，也當作不知道一般，對著袁文紹親親熱熱。

大姐姐日子好過，也是二哥哥中了進士之後的事了。可眼下還有好幾年呢，老太太又怎麼會問她這事？

“祖母，可是出了什麼事兒？是大姐姐出了事嗎？”墨蘭試探性地問到，華蘭也不願意自己在妹妹面前丟人，本想插科打諢，掀過這事兒。

沒想到老太太先出口，“是，卻也不是你大姐姐的事。你姐姐在婆家過得不好，而且……”

老太太將事娓娓道來，墨蘭聽的仔細又認真。這些大家族的破爛事可是外面請了銀子，讓先生講也講不出來的。

墨蘭一聽，難怪忠勤伯爵府老夫人要一直扒拉著大姐姐的嫁妝不鬆手。原來，除了個頭銜，家裡剩的比臉都乾淨。

墨蘭聽著忍不住笑了起來，“大姐姐，三拳打死老師傅。這會兒要是撂挑子不幹，恐怕那府中人比誰都著急呢。”

老太太聽著，十分認同的點頭。“你這丫頭就是太愛面子，讓裡子都快沒了。”轉頭她又問著墨蘭，“四丫頭，你說如果是你，遇到這事兒該怎麼做？”

墨蘭沉思許久，“大姐姐與老夫人既然無法和平共處，大姐姐又是個做媳婦的雖然不好跟老夫人掰扯。但，既然是她存心找事，不如就讓她有事可做吧。”聽著這，她們母女面面相覷，還是大娘子先問出來，“她一個賦閒在家胡攪蠻纏的老太婆又有什麼事兒可做？”

“正所謂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這人一忙起來就沒時間再顧及其他的了。大姐姐跟老夫人相處這麼久，想必一定知道在老夫人心中什麼最重要。”墨蘭點到為止，華蘭能高嫁進忠勤伯爵府，這麼些年在外面還有好名聲也不是吃素的。

“那說起來，就是她孃家了。大嫂嫂是她孃家侄女，她護得緊，便是有什麼好東西都想著借大嫂嫂的手往孃家送……”還沒說完大娘子總算開了一回竅，接了話。“那邊讓老侯爺知道，他那好媳婦兒好兒媳費勁巴拉的提拔她孃家，讓伯爵府都沒吃的喝的了。”他一定會追問老夫人的。

墨蘭抿嘴一笑，“想來除了孃家，老侯爺在老夫人心裡也一樣重要的。在揚州時就經常聽縣令女兒說道她家大娘子總喜歡給自己兒子添妾，為了是添枝加葉，可也不見大娘子給主君……”

這話一說出來，華蘭和大娘子好像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一般。眼睛鋥光瓦亮地看著墨蘭，妙啊，真是太妙了。

老太太在一旁不語，默默看著這一切。她悄悄看著房嬤嬤，看見沒就這四丫頭，厲害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