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蘭眯著眼看著眼前的如蘭，“五妹妹，說到底，我和六妹妹也叫大娘子一聲母親。五妹妹張口一個侍妾，閉口一個小娘養的。難道還看不起庶出的嗎？”這話，是說給背後的盛紘聽的。

盛紘就聽見他那五女兒吵吵嚷嚷著，“你們本來就是小娘生的庶女，我為何要看得起你們？本就是嫡庶有別，我娘是大娘子，你娘是小妾。高低貴賤，還用說嗎？”

墨蘭沉默，她著實也沒想到如蘭這張嘴會這麼巧，這下，全讓爹聽見了。

“既然看不上我們，我們也就不在這兒礙你眼了。六妹妹，咱們走。”

明蘭不知道為何四姐姐突然把自己拉走，但好在總歸兩位姐姐之間沒有爭吵。她任由墨蘭拉著，回了林棲閣。

“你別聽五丫頭胡話，她就是心氣高，當不得真。”墨蘭乾巴巴地安慰著明蘭，明蘭搖搖頭，“四姐姐我知道的，小娘說我是庶女，不應該和嫡女爭的。”

這句話，聽得墨蘭心中一疼。因為王家對盛紘仕途有利，因為王若弗有十里紅妝腰桿子硬，更因為衛小娘是大娘子買來跟林噙霜爭寵用的，仰人鼻息何談爭寵？

“明蘭，我……”明蘭牽著墨蘭的手，“四姐姐，謝謝你維護我，還給我送了好多吃的穿的。阿孃說，人要心懷感恩，要懂得知足常樂。”不，明明是你被我牽連，怎會向我道歉呢。

墨蘭一嘆，眼前明蘭不過五六歲，就生的這麼乖巧懂事。

明蘭，這一次我和阿孃不害你的小娘，你也，不害我好不好？

“明兒，你身邊就一個小桃，我讓阿孃再選個丫鬟伺候你如何？”明蘭剛想拒絕，她覺得現在就挺好的，而且她也不需要有人照顧。

“不為了你著想，你也要為為你小娘著想。你小娘身邊只有小蝶姐姐一個人，衛小娘馬上就要生產了，到時候院子裡又多一個人，小蝶姐姐照顧不過來怎麼辦？”明蘭想了想，覺得四姐姐說的對，也就不再拒絕。

墨蘭送走了明蘭，轉頭就跟林噙霜說了剛才在院子裡與如蘭爭吵一事。林噙霜笑，“五姑娘跟大娘子一個脾氣一個模樣，就那個直脾氣，能得盛紘喜歡才怪。”

而後，墨蘭又跟林噙霜說了給明蘭添丫鬟一事。“阿孃，不只是六妹妹還有衛小娘那兒，都添上一個吧。此事，還要與爹爹商量一下。”

聞弦知雅意，林噙霜一轉眼就明白了墨蘭的意思。

夜裡，盛紘待在了林棲閣，林噙霜就跟盛紘說了此事。“紘郎，四姐兒今天跟我說到，六姑娘那兒只有一個小桃，小桃比六姑娘年紀還小，又如何照顧得好她？況且，衛小娘不久馬上就要生產了，我想的是要不然都給添個丫鬟伺候吧。”

盛紘放下碗筷，他如何能不喜歡林噙霜呢？在他眼裡，林噙霜一直都是那個純潔無瑕柔弱的表妹，就連家中隱形人似的衛小娘也照顧三分。若是當年他的小娘有人維護著，也不至於一屍兩命了。

“就按你說的辦吧，我最近新得了一個鋪子，就放在墨蘭名下，給她做嫁妝用。”盛紘將林噙霜攬在懷裡，花前月下。

墨蘭熬著油燈，翻了一篇又一篇才子佳人的畫本子。這話本子寫的再好，風月連篇的話說的再動人心絃，也掩蓋不了這是一群落魄書生的自我安慰，從未見過哪家小姐不經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與一落魄書生私定終身的。

況且，讀書人少有不嫌棄糟糠妻，待功成名就就喜歡往家裡抬小妾，還鬧的寵妾滅妻。真是噁心。

墨蘭合上書，也不知道以前她為何喜歡看這些東西。如蘭能眼瞎看得上文炎敬這個窮酸農家子，這些話本子也要佔五分功勞吧。

重來一世，她也不愛看這些東西了，倒喜歡看些史記類遊記類的。

子不語怪力亂神，可她亦是孤魂重遊。明蘭，真的是那個盛明蘭嗎？

模糊之中她好像記得明蘭在衛小娘完產之後生了場大病發了次高燒，好像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盛明蘭就徹底隱藏在老太太門下，還梳了個厚厚的劉海。

墨蘭皺著眉，她前世受了多少冷眼，又坐了多少冷板凳。不至於一個小孩兒眼神都看不出來。

心煩意燥，墨蘭便放下毛筆。往窗外看了去。

果然，在衛小娘預產期快要到的時候，聖旨下達，盛紘升到京城了。

盛家好不高興，只等盛紘任期結束即可回京。

夜晚，盛家準備好好慶祝一番。林噙霜與墨蘭對視一眼，也知曉這管家權是保不住了。

老太太心裡看的清楚，兒子升遷是好事，但京城就算一塊石頭砸下去也是個九品官。五品文官，還是要規矩點才好。

大娘子固然高興，但也沒忘了，管家權還在那小賤人手裡。看著盛紘與林噙霜你儂我儂的，毫不規矩的翻了個白眼。

墨蘭則和明蘭坐在一旁，明蘭只顧著低頭吃飯。墨蘭無奈用筷子輕輕敲了一下，明蘭不明所以的看著她。

“這是夜晚呢，少吃點，別積食了。”墨蘭多說了幾句，明蘭笑眯眯的喝了碗豆腐羹。“不會呢，小娘說我身體倍兒好，多吃些不礙事。”

墨蘭扶額，明明自己現在也只是個七八歲的女子，卻怎麼有種感覺自己又當娘了呢。她捏了捏明蘭的臉頰，“可別吃油膩了，回去我讓周娘子燒點酸梅茶，你也喝點。”

明蘭點頭，如蘭看著翻了個白眼，哼，一家子姐妹就顯得他們倆親親熱熱的。

夜晚過後，老太太留住了盛紘。盛紘是個聰明人，也知道此番上任必然還要仰仗老太太在京城的人脈。

“你升遷是好事，但京城砸下來就是一個貴人。沒道理說一個五品文官家有小娘把控著後院的。我看你還是遲早把管家全交到大娘子手中，免得落人口實。”老太太絮叨著，盛紘也靜靜聽著。

他出了老太太院子，就往林棲閣去。

房媽媽多嘴問了一句老太太，“這個跟主君說的，會不會有些太直白了？”

老太太搖頭，“不會的，紘兒在這些事上一向拎得清楚。更何況那院子還有四丫頭在，不會任由林噙霜作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