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關……”
常念依舊算不上活人,也算不上死人,她就這麼硬邦邦地摔在地上,連掛著的腸子都被扯了出來。
整張臉快被長髮埋住,露出的眼神透著一種艱難的依望,又夾雜著種種複雜。
潼關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沒有去管成功逮捕雨衣鬼的手機,倉皇又緊張地靠近常念。
但原本顫抖慌亂的手在觸碰到常念髮絲的時候,卻又化作了無比的溫柔,輕輕地撥動著對方蓋在臉上的髮絲。
終於,他看到了那張慘白無血、死人狀的一張臉,心臟好似被什麼東西狠狠攥了一把,與髮絲纏繞的指尖不由得帶著心疼的微抖。
“沒事了,我在這呢。”
鐵絲還穿過脖頸,尖端與嘴唇靠的很近,潼關輕拂著常唸的側臉,略微歪頭地溫柔笑著。
但在這句話說出的同時,另外一隻手卻乾脆利落地塞進了她那被剖開的獨自,猛地攥住那裡面猙獰的小東西,發狠一扯。
“啊!!!”
那小東西沐浴著常唸的人血,只有巴掌大小的它,被潼關寬厚有力的手掌牢牢抓在掌心,自然引起了極為淒厲的啼哭。
這尖叫聲刺耳又詭異,在這個不算大的206房中竟產生了陣陣迴音,如同漣漪般蕩來又蕩去,不住迴圈在潼關的耳旁。
常念忽的呻吟了一聲,不自然蜷縮起身子,在潼關的安撫下卻顯得更加痛苦。
趴在地上,手臂一次次地抬起來,像是要抓向那從她肚子裡“誕生”的嬰兒。
潼關見狀,神情卻呈現了與往日截然不同的戾氣,他先是痛心地安慰著常念,後又看向其敞開的可怖肚子。
此前看錯了,隨常念摔下來的,竟並非是腸子,而是一節臍帶!
潼關的目光森然至極,他抓著那嬰兒的手都在發抖,兇光越來越狠,直接抬手扯斷了臍帶,並將那怪叫的嬰兒摔在地上。
那嬰兒與潼關的眼睛格外相似,如果不是那無比詭異的種種,簡直真的很像是他與常唸的孩子。
可這一次的潼關,優柔寡斷的性格卻發生驟變,面對著那不斷向自己啼哭的嬰兒,抬腳踩了下去,一次又一次……
直到,那嬰兒爛成了一灘肉泥,觸目驚心,噁心至極。
而做完這些後,他趕緊將木梳罪物放在了常唸的頭上,趕在其眼眸光芒寂滅的前一刻,灌輸強大的生命力。
常唸的傷勢,簡直駭人,若是尋常時刻,連罪物都用不了,因為沒有人能夠支付這種級別的代價。
幸好,此次事件中罪物代價不論。
潼關眼看著常唸的呼吸有了平穩跡象,那腹部的傷口,乃至脖頸處的貫穿傷也在恢復,終於嘴角微微露出了一抹笑意。
可當他將視線移到腳下那攤爛肉的時候,目光卻又再一次冰冷下來。
常念無大礙後,他撿起了地上的手機,將之對準爛肉,試圖逮捕。
但手機郵件上,卻並沒有給出任何變化,異色瞳之後有一個高大的鬼影行走在雨中,卻並無一個嬰兒。
潼關的眼眸猛抬,對準了四周的牆壁,被空間圖照亮的牆上,已不存在鬼物,此前那陣由十幾只鬼製造出的地獄畫,也消失不見,似從未出現般。
“空間圖,為什麼屢屢失效……”
常念終於清醒過來,她的精神還略有萎靡,但傷勢已完全恢復,從地上爬起來抓住沉思的潼關。
她看著地面上拳頭大小的一灘爛肉,面如灰燼般念道:
“完了……”
“什麼?”
潼關沒想到常念恢復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兩個字。
“它不是鬼,只是一個道具,真正的鬼是它的生母。”
常念在潼關困惑的眼神中,慢慢撩開了頭髮轉過身去,露出了自己雪白的後脖頸。
在常唸的腦後與頸部相連處,竟有一個橢圓形狀的黑色紋身。
那紋身像是一尊神像,所畫一個長著三隻眼睛、蓮花臺上閉目盤坐的黑色女像。
或許是由於色彩的濃郁,給這尊三眼女神賦予了一種沉寂的氣質,端坐在人腦之後,更加了獨一無二的神秘氣息。
值得一提的是,這三眼女神的掌心正託著一個長著獨眼的沉睡嬰兒。
這三眼女神,乃至獨眼嬰兒,都給潼關一種格外陰森的氣質,只是看了一眼,就彷彿是被刻在了腦子裡一樣,無論他閉眼還是甩頭,都無法將之遺忘。
哪怕常念已用長髮將其蓋住,但潼關卻總是難以剋制地去回想三眼女神的模樣。
“三眼聖母,也叫三眼鬼母,這是第八分店曾與第二分店聯合接引的一隻鬼。”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看戲的徐嬋,頂著一張極為難看的臉色終於走到近前,背後卻是空無一人。
不僅如此,當潼關二人回頭之際,206房不知何時,竟然連門都不見了,換成了石牆。
這個50平米左右的房間,徹徹底底成為了一個密室,將一直不敢近身的徐嬋,給硬生生逼了進來。
徐嬋的臉色奇差,她壓抑著恐懼,用手指著常念,低聲說道:
“三眼鬼母,在那次任務中是個名叫送子教的邪神。
傳言,祂成神前曾生有一子,卻天生獨眼,因此被當地人稱之為妖物,母子備受欺凌。
後來,祂為了讓孩子成為一個正常人,就……剜下了自己的眼睛,送給了孩子。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祂會成神,但總之祂因為此舉,成了鬼母,並被獎勵了第三隻眼。
三眼鬼母,在神話中是一個送子的神明,象徵著母愛。
第三隻眼也成了審判的武器,若有人妄為父母,鬼母就會親子用那隻眼睛進行懲戒,同時收回孩子。”
潼關聽後覺察到了不妙,他趕緊抓住常唸的手臂,低聲詢問是否準確。
常念卻搖了搖頭,她看著潼關,又看了看徐嬋,輕聲道:
“我與衛光進門時,就被雨衣鬼襲擊,幾番周折後,幾乎要將之逮捕。
但就在這個時候,我的耳邊突然響起了一個輕飄飄的女人聲音。
它說:‘你終於找到我了。’
然後我的腹部突然劇痛,衛光也為了幫我,中了雨衣鬼的襲擊,導致我們二人一直被吊在半空等死。”
經過,顯然要比常念說的複雜很多,但大概就是這樣。
潼關趕忙追問:
“那你說的‘完了’,又是什麼意思?”
他隱隱有一種很不詳的預感,因為按照徐嬋講述的傳說。
常念就是被送子的那個母親,他自然就是父親,而那個嬰兒剛剛被他親手抓了出來,踩成了爛泥。
“怎麼了?”
常念沒有回答,不知為何忽然低了下頭,像是意識出現了迷離,長髮一縷縷垂了下來。
潼關抓著她的肩膀,不停地詢問著。
但就在這個時候,徐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用力極大將其扯了過去,深深看了他一眼,沉聲道:
“三眼鬼母教訓:‘妄為父母者,父死母陌’。”
“陌?這是什麼意思?”
潼關不解地看向徐嬋,但徐嬋卻朝著常念揚了揚頭,同時身子慢慢向後倒推。
當潼關的目光對準常念之時,正好趕上低下頭的常念,此刻正慢慢抬起了頭。
一根又一根的黑線,如同那女神紋身的顏料一樣,縱橫在她白皙的面部,致使其面向大改,碎裂無比。
眉心處面板龜裂,不斷向下脫落,直到露出了一條豎縫,有什麼東西在裂縫下湧動。
直到,一顆豎瞳猛地睜開,第三隻眼登時出現在了常念那張臉上,讓她的氣質變成了矛盾的神聖與驚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