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簡陋的鏡子隨意的掛在一面斑駁的白牆上,牆面上白色的乳膠漆已經有些許的捲起和脫落。
這個鏡子也有些殘缺了,黑色的金屬框有些變形,鏡子的左下角有條長長的裂縫,一直裂到鏡子的頂部。
映入鏡子的是一具瘦小怯弱的身體,有著瘦削的肩膀,蠟黃的身體,無力的四肢,雙腿細的像使用過非常久的乾癟的筷子,而腰,也細的彷彿一用力就可以掰斷。
這具身體彷彿沒有什麼生氣,也不會呼吸,昏黃的燈光照在這個身體上,彷彿照著一堆站著的乾柴。
鏡子裡的那堆乾柴就是我,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雙手撫摸著那像風乾一般的胳膊,沒有一點肉,鎖骨像枯萎的樹枝。
而鎖骨下面,赫然趴著一個焦黃色的傷疤。傷疤大概有食指指尖那麼大,是被菸頭燙出來的,已經結痂,摸起來粗糙發硬。
我低頭看著它,用手指甲突然用力摳了下,一陣鑽心的疼痛襲來,傷疤邊緣的結痂已經給我掀了起來,露出了裡面鮮紅色的肉。
我又被打了,打我的是我的丈夫,他叫秦輝。
“打的就是你,看看你現在,就像一具乾屍,真他媽讓人提不起來一點興趣!”
秦輝怒吼著,手裡的皮帶像雨點一般落在我的身上。他的皮帶落在我背上,肩上,腿上,疼痛炸裂般灼燒著我,我的面板上像爬了一萬隻螞蟻,在瘋狂的撕咬著著。
我不說一句話,劇烈的疼痛幾乎讓我窒息。他已經習慣了這麼侮辱我,彷彿每一句咒罵都可以減少他心裡的自卑,他罵的越狠,打的便越狠,他把他對這個世界的恨都發洩在了我的身上。
“你說話啊,怎麼著,你是承認了是吧?就你這樣的,也有人喜歡?說話!跟我說,他為什麼跟你一起吃飯,為什麼!”
秦輝手裡的皮帶更加用力的甩在我身上,我已經被打麻木了,奄奄一息的躺在冰涼的地板上,任由他發洩。
秦輝打了半天,有點累了,進廚房拿了一瓶白酒,一個小杯子。他開始坐在沙發上,一邊欣賞著被他毒打的作品,一邊倒酒,自顧自的喝著。
“他喜歡你哪?”秦輝拿著酒杯來我的跟前,蹲在我旁邊,又點燃了一支菸,眯著眼睛看著我。“你的臉蛋?嗯,確實還是挺漂亮的,雖然營養不良,但是底子還是很好的。瞧這大眼睛,楚楚可憐的,還有這小嘴巴,真精緻”。
他把酒杯放下,用手託著我的臉,細細端詳著。
“那他喜歡你的身體麼?啊?”
秦輝開始一點點解開我襯衣的扣子,不好解的地方,他就用力扯開。
“你是不是跟他睡了”,我的襯衣已經被他全部解開了,露出裡面肉色的文胸。
他一把又扯下我的文胸,他的眼睛像毒蛇一樣盯著我的身體。
“他摸過你麼?”秦輝嘴巴里吐出團煙,吹在我的臉上,嘴角咧開,譏笑著。我依然無動於衷。
“問你呢,他摸過你麼?”秦輝一邊抓著我的文胸,一邊開始抓我的頭髮,並劇烈搖晃著我的頭。
我已經被折磨的快要昏迷。
“說話!!不說我現在就把你扒乾淨!”
秦輝憤怒的把抓著我文胸的手拿開,兩隻手開始胡亂的撕著我的褲子。
“沒有,我都不知道他是誰,我沒跟人吃飯”,我有氣無力的回答。
“沒有?我讓你沒有!!”秦輝停下手,面目猙獰,歇斯底里的叫喊著。
他看了眼手裡正在燃燒的香菸,突然一下把菸頭摁在了我左邊的鎖骨下方。
頓時,一股蛋白質燒焦的味道瀰漫開來,我痛的一聲尖叫。
“你終於知道痛了”,秦輝猙獰的笑著。
“他有我對你好麼?他愛你麼”
我撕心裂肺的叫著:“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秦輝,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來的時候你跟我媽媽怎麼說的,你說你要好好照顧我,你就這麼照顧我的麼?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我沒有跟任何其他男人不清不楚。”
秦輝俯下身,不再說話,他安靜的看著我。
突然,他雙手捂住臉,開始痛哭:“驀然,要不咱們回去吧,回縣城或者市裡,咱們別在深圳了,我不想在深圳了,這裡的人都很冷,我們也混不下去,我們沒有學歷也沒有一技之長,在這裡待著,永遠也沒有出頭之日。回去我們也能更好的照顧你媽媽,你媽媽一個人把你帶大,她身體也不好,別讓她再一直一個人了”。
我漠然的看著秦輝,看著他哽咽著,像一隻嗚咽的柴狗。
我不知道我是否愛過他,現在看著他的樣子,覺的可憐的不是被燙傷毒打躺在地板上的我,而是他。
他已經被這個城市抽空了身體抽空了精神,他沒有任何依靠,他在這個世界死掉都沒任何人落淚。
“我不回去,我要留在這裡。”我躺在地上,望著有點發灰的天花板,把襯衣重新扣好。然後慢慢坐了起來。
這時疼痛已經鑽到了骨頭裡,我感覺渾身的骨頭都在撞擊著我,在扯著我的肉,每一根神經都在傳遞著刀刺般尖銳的疼。
“咱們離婚吧,秦輝”,我默默的說。
“不可能,永遠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
秦輝憤然的把酒杯摔在地上,玻璃碎片濺到了我的臉上,我扭臉躲避,眼淚順著我的臉頰滾滾的滴了下來。
“你就放過我吧,好麼,這樣我們倆都可以解脫”我低聲哀求著。
秦輝拿起外套,邁過我的腿,扭頭冷冷的看著我說:“除非我死了!”,然後摔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