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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事與願違

給老爺喂好藥,早已月上樹梢,暮雪端著托盤走在空空蕩蕩的迴廊下,家裡人都已睡了,他們似乎並未對她擅自跟著大少爺去廣州一事而產生懷疑,也許是大少爺已經解釋過了,無論他做什麼,始終都能得到大家的信服。

清冷的月光下,一個修長的身影靠在石牆上,等暮雪悄然經過,他忽然開口了。

“你明知道我喜歡你,你還把我推給別人?”

說話的是若丞,他沉著臉,緊緊的盯著暮雪,剛才賞花燈的時候,他知道了小瑤的心思,雖然不至於討厭那丫頭,但要說喜歡,他的心上人只有暮雪一個。

暮雪一驚,幽幽的回視著他。

“我媽是打算要我娶小瑤,但我只把她當妹妹,我想娶的人只有你。”他嘆了口氣,在空氣中形成一團悲涼的白霧。

“我配不上你,我是說真的,二少爺對我好,我都記著,我會努力報答你。”

“誰要你報答⋯⋯”他走到暮雪身前,他們四目相對,她卻再也無法在他眼中找到曾經的光芒。“如果若安要娶你,你會答應嗎?”

她眼光閃爍了一下,波瀾過後恢復冷靜,她回答:“他有未婚妻,他不會娶我。”

“如果他要娶你呢,你會答應嗎?”

“沒有如果。”暮雪收回視線,想離開這裡,卻被若丞一把拉住。

“那就嫁給我。”他直視著她黯淡的目光,言語中的霸道叫人為難。

“二少爺別說笑了,你怎麼能娶一個下人。”

“為什麼不能,跟我走,我帶你去一個誰都不認識我們的地方。”

“不行!”她目光銳利,在這個清冷的夜晚,顯得冷峻而絕決。

“難道你要我整天看著你,你卻看著別人?”

“這本來就是我們的宿命,從出生開始,早就註定好了,任何人也改變不了。”

若丞垂下手,無奈的回到原地,他背後的陰影猶如一道巨大的屏障,將他完全吞沒。

某個冬日清晨,暮雪正在帳房幹活,一道人影穿入視線,她抬起頭,迎上婉婷清新可人的笑容,她沒料到她會過來,一時間愣在那裡。

“暮雪,你在忙嗎?”分明看到她在做事,她仍然這麼問,一雙玉手在書架上摸索著,似乎在尋找一本合適的書。

“還好,鄭小姐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她剛要低頭做事,忽然又抬起頭,緊緊盯著婉婷的手腕,在露出袖口的雪白手腕上,一根編制精美的紅繩兩頭扎著一對同心鎖,如果是一枚普通的首飾她定不會如此震驚,而此時,她不僅震驚,她整個心都要從胸膛跳出來了。

婉婷回過頭,面帶疑惑的笑意:“怎麼了,暮雪?”

她的目光始終盯著她手腕上的同心鎖——當年為了救母親迫不得已當掉的寶貝,此時此刻卻在另一個人的手上!

“你的……手鍊……”她語無倫次,竭力挪動著嘴唇,婉婷似乎早有準備,舉著右手,笑意盎然的說:“你說這個啊,昨天若安送給我的,是不是很漂亮?”

只是一枚普通的同心鎖,甚至都有些陳舊了,無論如何也稱不上漂亮,婉婷這麼說,分明就是話中有話。只是此時暮雪沒心思分析她的話,當她聽到這是若安送給她的時候,她的心彷彿被人摔得支離破碎。

“本來若安從當鋪花了二十倍的價格把這枚同心鎖換回來的時候我還覺得奇怪呢,如此普通的一個小玩意兒,有必要花這麼多錢去買嗎?可他說這個同心鎖對他有非凡的意義,只想送給最珍惜的人,昨天他突然拿出來,讓我戴上,我驚訝的不知該說什麼好,心裡高興壞了,其實不管他送我什麼我都喜歡。暮雪,你覺得怎麼樣?其實仔細看看這隻同心鎖也挺漂亮的吧?”她把手伸到暮雪眼前,生怕暮雪看不到似的。

暮雪收回視線,埋著頭平靜的說了聲:“很漂亮,很適合鄭小姐。”

“暮雪,你現在有空嗎?陪我上街一趟行不行,我也想給若安挑一件禮物。”

“鄭小姐送什麼大少爺都會喜歡的。”

“那就更要精心挑選了,我得讓若安稱心如意才行。”

“鄭小姐還是讓雅馨小姐陪你去吧,我不懂如何送人禮物,而且我還有很多賬沒有記完,”

“哦,是嘛?真是抱歉,我沒有打擾到你吧?”

“不會。”

“那我先出去咯,回頭見。”她擺動著輕盈的身姿,如一隻快活的小燕子跑出賬房,寂靜再次吞噬了暮雪,大少爺明知道那是她最珍貴的東西,她一輩子的努力就是為了贖回那對同心玉鎖,而他輕而易舉就將她送給了別人!

眼淚在泛黃的賬本上緩緩化開⋯⋯

天陰沉沉的,暮雪毫無做賬的心思,她無精打采的伏在案桌上,幾個小時過去了,眼睛還是紅彤彤的。

想起幾個月的那個日子,她經過當鋪滿心歡喜的想將自己的同心玉鎖贖回來,卻被老闆告知她的同心玉鎖已經被別人買走了,誰會在意那枚不起眼的小東西,只有知道它故事的人……

就在她走神的時候,若安手裡拿著幾本書走了進來,暮雪趕緊擦乾淨臉,假裝埋頭工作,然而她的一舉一動早就被人看穿。

“你有心事?”他不知發生了什麼,只感覺她精神恍惚。

“沒事。”

“別騙我,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暮雪飛速撥打著珠算,沒有回答他的話,他放好書,隨手抽走了暮雪眼前的賬本,她的手瞬間停下。

“是不是婉婷找過你?”

她努力剋制起伏的情緒,平靜的搖搖頭。“沒人找過我。請大少爺把賬本還給我。”

“別算了,這些不急。”

“我還有很多事沒做,快給我。”

“把頭抬起來。”

她把頭轉向另一邊,嘴唇微微有些顫抖,若安把賬本放回到桌上,他不再追問她的內心,她知道她的驕傲不容許任何人觸碰。

“我不問了,等你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說完,他轉身出門了,暮雪始終沒有抬頭送別他,或許她今天開口問了,她心裡的枷鎖就會解開,她知道大少爺一定會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但是她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