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燃路過花店的時候買了一束花,不知道她喜歡什麼,就買了一束滿天星。
希望自已的擅作主張她會原諒。
去醫院的路上會路過一條江,傍晚的時候會有不少人在這裡散步吹風。
但是今天有些冷,人看不到幾個。
已經是暮秋,江邊的風有些冷,段燃被吹的有些冷,帶上了衛衣的帽子。
正走著,突然面前的人群一陣躁動。
段燃走上前去,聽了個真切。
“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來人救救我兒子啊。”
一個約莫六七歲的小男孩正抱著一個救生圈,在水中起起伏伏,彷彿下一秒就會被湍急的江水沖走。
時間萬分危急,段燃將手裡的花交給一旁路人,脫掉了自已的衣服縱身一躍到河裡。
湍急的江水冰涼,段燃被激的一凜,接著屏氣向那小男孩游去。
一點,就差一點了。
越往裡走水越深,在快能伸手碰到救生圈的邊緣時,那裡的水深已經淹沒了他的脖子。
終於,段燃抓住了那個救生圈,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江水,而那個緊緊地抓游泳圈的小男孩已經被嚇的忘記了哭。
“抓好了,別害怕。”
男孩麻木的點點頭。
段燃推著救生圈又往回遊。
只是秋日的江水太冷了,他遊了那麼久已經耗費了大半的力氣,而離岸邊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跳入江前他也沒有做熱身運動,他的腿已經有些抽筋,很痛。
段燃咬著牙往岸邊遊,四肢越來越麻木,像灌了鉛一樣重。
很快了,很快就到了。
段燃在心裡對自已說。
就在離岸邊還剩幾米的時候,突然一陣浪拍來。
衝擊力差點將救生圈脫了手。
段燃加快了速度,而岸邊也圍了越來越多的人。
就在還有十幾米的時候,又一個人跳了下來,奮力向他們游去。
馬上了,很快了。
眼見距離越來越近,突然又一陣大浪襲來,這次比上次的更大,段燃已經沒了力氣,他知道這次他拽不住了。
於是在浪到來的前幾秒中,他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將手中的人狠狠往前一推。
後來下水了的人抓住了男孩,卻沒抓住段燃。
一個浪後,他再也不見了蹤影。
...
岸上有人在尖叫,警鳴聲由遠而近。
水下的光逐漸昏暗,他被水流推搡著,最後緩緩墜入江底。
以後這條江裡多了一個沉睡的男孩,他的名字叫段燃。
-
那個姑娘最終沒等到那束滿天星。
手術的時間不長,兩個小時後她被護士從手術室裡推出來。
那一刻天地清明,世界的聲音在她腦海裡無比清晰。
她激動的落了淚,她的父母也終於泣不成聲。
她期待著環顧四周,段燃還沒來嗎?
他說今天來看她的。
是不是路上堵車,他耽誤了些時間?
沒關係,她可以等他。
她要對他說一聲謝謝。
她偷偷練了好久,雖然只有幾個字,卻對於先天性失聰的她極其困難。
醫院的門口有很多人來來往往,她在門口等了很久很久,可是那個男孩還沒有來。
臨近夜幕的時候,一輛救護車鳴著笛停在門口,身後跟著幾輛價值不菲的轎車。
車上下來了一個精緻的女人跌跌撞撞的跑過來,崩潰的尖叫在她耳邊響起。
她回頭看了一眼,正巧醫生推著急救床從她身邊路過,上面蓋了一層白布。
來醫院次數多了,這樣的是已經去世了。
還沒等她默哀,風突然掀起白布的一角,露出裡面的人。
精緻的面容蒼白沒有血色,渾身上下都是溼的,滴了一路的水。
他雙目緊閉,手腕無力的垂下,手指也被泡的發白起了褶皺。
他長得好眼熟。
像她一直在等的那個人。
垂下的手開始顫抖,她不由自主的追著那床上的人小跑。
不是他,一定不是他。
讓她看一眼,再看一眼。
最終那人被推到了太平間。
“段燃!!!你醒過來再看看我!算姐姐求你了啊!!”
一旁的女人趴在那床上哭著喊,她身邊還有一個男人。
而一邊的醫生嘆氣,看過了太多生死離別,只能說:
“逝者已去,節哀順變。”
耳邊的尖叫聲不停,清楚的一字一句的傳進她的耳朵裡。
她想起段燃說自已有一個姐姐,很漂亮。
那就是他的姐姐吧。
所以那是...段燃。
病床上的人在她眼睛裡重了影。
他怎麼渾身都溼透了呢?為什麼又靜靜地躺在那裡不說話?
她走近蹲下握住了他的指尖,
一定很冷吧,段燃。
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到了地上。
她能聽見了,卻再也聽不見他說話了。
-
段燃下葬那天,下了一場很大的雨。
雨是天的眼淚,所以老天是不是也覺得不公平。
來他葬禮的人很多,她都不認識。
她只能站在那裡,遠遠的看著參加的葬禮的人群,卻始終也不知道以什麼身份走到他面前。
“段燃,謝謝你。”
她開口說了這輩子第一句話,可是他聽不見。
淚混進雨裡,分不清。
...
“我願化作一條小溪纏繞著你,在你開心的時候,泛起漣漪。
我願化作一團烏雲守護著你,在你哭泣的時候,我來臨。”
我不願看到你流淚的眼睛。
所以請別再為我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