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蔓蔓的鼻子有些酸。

愛就是愛。

不愛就是不愛。

她必須承認，白盛年就是愛林枝枝。

親生骨肉也好，穿著習慣也罷，在林枝枝面前，都不值一提。

“沒什麼好談的。”林蔓蔓護著自己的小腹，站在離白盛年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冷著臉說道，“我不會打胎。我絕對不會把我的孩子打掉。”

白盛年蹙眉。

他顯然是不悅了。

他總是這樣，不高興的時候就蹙眉。

林蔓蔓以前總是很怕他這樣蹙眉會長皺眉，擔心他比她先老，以至於旁人說他們不般配。

多麼可笑的小心思。

他們本來就不般配。

不管是家世，能力，還是性格，她都配不上他。

“白盛年，離婚協議書我已經寫好了，晚點就發給你。你不要再來找我了，下次民政局門口見。”

林蔓蔓堅定道。

白盛年低聲笑了一下。

林蔓蔓的身子不由自主顫了顫。

她站在原地，看著白盛年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本能的想要轉身逃跑。

在她轉身之前，手腕就抓住了。

林蔓蔓能感覺到白盛年的目光在自己的臉上停留了許久。

那雙深邃的眼底滿是對她天真想法的諷刺。

林蔓蔓的心一緊，她想要說什麼，白盛年先開口了：

“林蔓蔓，你知道了是不是？”

果然……

林蔓蔓抖的越發的厲害。

她猜中了。

“林枝枝白血病復發了是不是？”

林蔓蔓開口。

白盛年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是死死的捏著林蔓蔓的手腕，一字一句說道：

“別逼我強行帶你去醫院。”

林蔓蔓還有什麼不知道？

她強撐著說道：

“去醫院也沒用。我不簽字，不答應，醫生不敢胡亂給我打胎。”

“是的。”白盛年開口，“國內的醫生不敢，怕有糾紛。國外的就不一樣了。”

他的聲音很輕，語氣也一點都不重。

林蔓蔓心口疼的厲害，幾乎站不住。

白盛年不要孩子。

他對他們的孩子沒有一點點感情。

也是。

男人又不用十月懷胎，怎麼會無端對女人肚子裡的孩子產生感情呢？

他對她也沒有一丁點的憐憫。

“白盛年，別這樣。我求求你，我這輩子就這一次做媽媽的幾乎。他已經有心跳了，我不能打掉他。”

林蔓蔓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你之前不是幫她找到過全相合的骨髓嗎？這一次一定也可以的。”

“不是非要我不可的。白盛年，白盛年，你再去找找。”

“這個孩子是個奇蹟。”

“我不能失去他。我真的不能失去他。”

“胚胎沒有生命權。”白盛年淡淡的說道，“更談不上什麼奇蹟不奇蹟。”

“打了它，再捐一次骨髓給林枝枝，我們就不離婚，好好的過日子。”

好好的過日子？

像過去三年那樣嗎？

轟隆。

又打雷了。

豆大的雨滴砸在了林蔓蔓的臉上。

痛的她再也站不住。

她軟倒在地上。

白盛年說胚胎沒有生命權……

林枝枝的命是命，她唯一孩子的命不是命。

太殘忍了。

白盛年怎麼能說出這麼殘忍的話？

林蔓蔓跌坐在地上，死死的護著自己的肚子：

“不，我死都不會打胎。”

那是她好不容易再次擁有的家人。

那是她在幼年喪父喪母后，再次等來的家人。

至於林枝枝……

她確實是她的雙胞胎姐姐……

她們是親姐妹，但又不是姐妹。

她們血脈相連，卻不是家人。

大雨把林蔓蔓整個人都淋溼了。

溼掉的長髮貼在她的臉上，遮住了她的表情，她說：

“白盛年，我告訴你，我不離婚了。離婚不是你一個說的算的。我要把懷孕的訊息告訴奶奶，你和她老人家商量去吧。”

白盛年變色：

“林蔓蔓！”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林蔓蔓知道。

雨打溼了她的衣服，溼掉的衣服貼在她的身上。

林蔓蔓覺得冷。

她仰頭看白盛年。

他也被雨淋溼了，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看上去一點都不狼狽。

她說：

“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們是契約婚姻。”

“三年前，我逼你娶我。你娶我，我就給林枝枝捐骨髓。”

“我們都履行了契約。”

“現在你要打掉孩子，再捐一次骨髓，我問你憑什麼？”

“白盛年，你還能拿什麼東西來和我換？”

“你還有什麼東西是我想要的？”

“林蔓蔓，那是你的雙胞胎姐姐。”白盛年的語氣裡滿是怒意，“你難道一點良心都沒有嗎！”

林蔓蔓顫了一下。

“是的，我沒有良心。”

“白盛年，你走吧。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

“林蔓蔓。”白盛年下達了最後的通牒，“打掉那個孩子，捐骨髓給林枝枝，我們之間的關係就能恢復如初。”

恢復如初？

哪個初？

她默默暗戀的那個初？

亦或者簽下契約，結婚的那個初？

哪一個都不是林蔓蔓要的。

她要的，白盛年給不了。

就算白盛年能給，她也不要了。

林蔓蔓咬住自己的嘴唇：

“我要給奶奶打電話了。”

林蔓蔓拿出手機，開啟微信，她打了影片電話。

等待接通的音樂聲中，白盛年緩緩吐出了四個字：

“你後悔的。”

林蔓蔓聽出了他語氣裡的篤定。

他篤定她會後悔。

篤定她沒了他會後悔。

“我不會後悔。”

林蔓蔓猛地抬頭，認真的看著白盛年。

“我絕對絕對不會後悔。”

白盛年神色平淡，顯然是不信她的信誓旦旦。

她愛他，愛到把自己低進塵埃，也難怪他不願意相信。

不過這一次，林蔓蔓是真的不後悔。

林蔓蔓捏著手機，沒有試圖說服他，事實勝於雄辯，她會用事實來證明自己。

但在這之前，她需要保住自己的孩子。

【蔓蔓？你怎麼了？眼睛怎麼這麼紅？是不是白盛年那個臭小子欺負你了？】

微信語音電話接通了。

老太太中氣十足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過來。

林蔓蔓抿了抿唇，露出一個開心的笑。

她說：

【奶奶，我有一個好訊息要告訴你。】

白盛年的奶奶姓劉。

但因為嫁入白家，外人為她冠上了夫姓，稱呼她為白老太太。

白老太太驚呼了一聲：

【蔓蔓，是我想的那樣嗎？】

林蔓蔓用力點頭，眼淚奪眶而出。

她又哭又笑：

【是的，是的奶奶。我懷孕了。八週。寶寶一切都好。】

白老太太大呼小叫了起來，就像天底下所有盼著抱曾孫的小輩一樣：

【好好好，奶奶真是太高興了。蔓蔓你是我們白家的大功臣！你現在人在哪裡？白盛年在不在你身邊？他知道這件事了嗎？】

【好孩子，蔓蔓你真是奶奶的好孩子。】

【我馬上收拾補品來看你。】

【胡媽！胡媽！少奶奶懷孕了！快，快把我陪嫁的補品都收拾出來。一會兒我們過去看她——】

【趙姐，趙姐你人在哪裡？我記得你之前和我說過誰家請的月嫂特別好來著，快點快點去訂下來。咱們少奶奶懷孕了！】

老太太似乎忘記結束通話了。

林蔓蔓聽著她一疊聲的吩咐老宅裡的傭人們，就知道她的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林蔓蔓摁了紅色的結束通話按鈕。

“白盛年，我證明了我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