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林蔓蔓就是這麼想的。

她就是無恥的道德綁架林枝枝。

她坦然承認了：

“你說的沒錯。我就是逼她放棄讓我捐骨髓的念頭。”

白盛年的表情特別的難看，他鐵青著一張臉對林蔓蔓說：

“林蔓蔓，一會兒林枝枝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我希望你不要插嘴。”

什麼意思？

她都把話說成那個樣子了，白盛年竟然還不死心？這裡還有轉圜的餘地嗎？

還是說林枝枝她的道德水平沒她想的那麼高？

林蔓蔓腦子亂的厲害，她心中惶恐不安，白盛年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不用猜都知道是林枝枝的電話。

因為白盛年的表情變了。

他看上去柔和了很多。

林蔓蔓坐在後排，豎起耳朵聽他們的對話。

她聽他們說話。

【白盛年，恭喜你啊。你終於要做爸爸了。】

林枝枝的聲音有些勉強。

她不高興。

林蔓蔓能理解。

孕婦是無法捐獻骨髓的。

林枝枝不想死，自然不高興。

白盛年搖頭：

【你誤會了。】

林蔓蔓聽他說：

【沒有懷孕。】

天！他怎麼能說這樣的話！

原來她沒有懷孕！

林蔓蔓低頭，被陣雨打溼的衣服緊緊貼在她的身上，她不停的發抖。

林枝枝驚訝的咦了一聲，語氣比之前明快了很多：

【什麼意思白盛年？我妹妹說她懷孕了，她自己的身體，她自己還不清楚嗎？怎麼到你嘴裡她就沒懷孕了】

白盛年嗯了一聲，用說今天天氣不錯的語調說出了林蔓蔓無法接受的話。

他說：

【是假孕。這些年，她和我奶奶都太想要一個孩子了。我正在帶她去醫院檢查的路上，她就在後面坐著。你要和她說話嗎？】

白盛年用冰涼的目光看著她。

林蔓蔓知道他在威脅她。

他無聲的張嘴，用口型對她說：

“你知道該說什麼。”

林蔓蔓知道。

她接過白盛年的手機：

“姐。”

林蔓蔓輕聲開口，還沒等她反駁白盛年的話，

林枝枝的聲音先一步傳了過來。

她說：

【蔓蔓……你還年輕，以後還會有孩子的。別難過啊……】

林蔓蔓看向白盛年，無聲的朝他說：

“假孕？”

白盛年點頭。

真是一個好理由。

林蔓蔓絕不妥協，她用最快的語速朝微信語音電話那頭的林枝枝說道：

【不是假孕。白盛年逼我打胎，捐骨髓……】

啪——

白盛年轉身，重重一巴掌打在了林蔓蔓的臉上。

手機從林蔓蔓的手裡掉落。

【什麼？蔓蔓你剛才說了什麼？】

電話那頭的林枝枝好像沒聽清楚。

也可能她聽清楚了，不過假裝什麼都沒聽到。

林蔓蔓被打懵了，無法深入思考。

她的耳朵一直在嗡嗡的響，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嘴裡則有一股子淡淡的腥甜味。

由此可見白盛年使了多大的力氣。

他火冒三丈。

林蔓蔓聽到熄火的聲音，她猛地去拉車門。

汽車熄火後，安全鎖會自動解開。

砰——

汽車門被她重重的推開。

成了！

林蔓蔓的心臟在狂跳。

她逃出來了——

白盛年是在馬路中央急剎車和熄火的，馬路兩邊都是商鋪。

因為是工作日，客流量不是很大，街上車也不多，所以後車才沒有摁喇叭。

林蔓蔓奪路狂奔。

她單身獨居的時候看過很多女性自救指南，其中一個就是在遇到麻煩的時候不要喊救命，而是喊媽媽。

媽媽——

只要有孩子的，聽到這個稱呼都會本能的回頭張望。

這樣想著，林蔓蔓疾步朝一箇中年阿姨走過去。

她燙了捲髮，穿著大花的衣服，身材微胖，戴著遮陽帽，還罩了一件防曬衣，和千千萬萬普通中年媽媽一模一樣。

林蔓蔓走到她的身邊，突兀的挽住了她的手，緊張的喊她：

“媽媽。”

那阿姨愣了一下，仔仔細細的打量了狼狽不堪，渾身溼噠噠的林蔓蔓一會兒才呆呆開口：“你認錯人了……”

林蔓蔓的眼睛紅的厲害：

“媽，你說什麼呢？我你都認不出來了嗎？你連自己女兒都認不出來嗎？”

那阿姨咦了一聲，她往林蔓蔓身後看了一眼，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她哎呀了一聲，快速把身上的防曬衣脫了下來：

“瞧你曬的黑的，我差點沒認出來。快，把媽的防曬衣穿上。”

說著，又把頭上的帽子扣在了林蔓蔓的頭上。

林蔓蔓一點都不黑。

她和林枝枝一樣，都是天生的冷白皮。

不防曬只會曬紅。

阿姨說她黑，又讓她防曬衣，無疑是明白了她在求助，在幫她偽裝。

林蔓蔓感受著陌生人的善意，眼淚突然奪眶而出。

她眨了眨眼睛，努力把眼淚憋了回去。

然後，快速的把粉色的防曬衣穿好。

她哽咽道謝。

阿姨微微搖了搖頭，拉住林蔓蔓的手：

“走，和媽回家去。你這個不省心的，曬的這麼黑，這禮拜怎麼去相親。”

林蔓蔓感受著她溫熱乾燥的手掌，鼻子越發的酸。

她被她領著走進人群。

阿姨大聲的指著路邊的店鋪，和她說話：

“你還記得那家店嗎？小時候你最喜歡吃他們家的鴨血粉絲湯。”

林蔓蔓用力點頭，假裝自己真的是她的女兒，不時附和著她的話，不敢回頭去看白盛年有沒有追上來。

她的心一直懸著，空餘的手一刻不停的給奶奶打電話。

皇天不負苦心人。

在走了幾百米後，電話終於通了。

“蔓蔓？”

林蔓蔓深吸一口氣。

她壓下委屈和不甘，開始求助，不，告狀：

“奶奶，白盛年他逼我去打胎。”

“我姐白血病復發了，白盛年希望我把孩子打了，先救她。”

“我一直都沒有告訴奶奶你，他和我領結婚證之前就結紮了。”

“我本來不可能懷孕的。”

林蔓蔓直接了當，沒做任何鋪墊的丟擲了一個驚天的訊息。

“可這個孩子是一個奇蹟。”

“他可能是白盛年唯一的孩子。”

“奶奶，這是你求菩薩得來的奇蹟。”

林蔓蔓腦子轉的飛快，她知道什麼樣的籌碼可以讓老太太拼死護住他肚子裡的孩子。

醫生說過，結紮之後，3年內輸精管復通的成功在75%，3到8年內復通的成功率在55%，並非不可逆。

但林蔓蔓選擇了隱瞞自己生育苦難的事實。

她無法生育，白盛年可以，這意味著，她的孩子不是老太太唯一的曾孫。

既然不是唯一，那老太太自然犯不著為了他和自己的親孫子鬧。

林蔓蔓怕這還不能堅定老太太的決心，她繼續加碼。

她知道老太太是個虔誠的佛教信徒。

她把孩子說成菩薩的恩賜。

“奶奶你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我不想打掉他。一定有別的辦法救我姐的，奶奶我只想留下我的孩子啊。”

林蔓蔓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她楚楚可憐的祈求。

她的孩子需要庇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