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雲城內。

在經過一日的募兵整頓後，此時城內除了“流風鐵騎”的一萬一千餘人。

又從城內遺民中，新徵募了三千餘騎卒，還有多達兩萬餘人的青壯。

徐士業將三千餘騎卒編入“流風鐵騎”中，又將兩萬餘青壯分成四營步卒。

隨後這兩萬餘青壯，穿上之前草原步卒的盔甲，成為了暮雲城的守城步卒。

徐士業親自在城牆上排兵佈陣，又指揮城內大慶遺民準備各種物資器械。

這時陳破羌趕來。

陳破羌一見到徐士業，便焦急道：“徐大哥，不好了。城內剛徵召的遺民步卒，紛紛手拿兵器，去屠殺城內的草原人了。”

徐士業輕笑道：“羌小子，我再告訴你一件事，慈不掌兵。”

“這道命令是我下的，以往草原人攻入燕雲後，三日不封刀。屠殺我大慶子民，何止數十萬。”

“如今，只不過是血債血償罷了！”

陳破羌啞口無言。

雖然他從軍近一年的歲月，也手刃了不少草原人。只是從未持刃，殺害手無寸鐵的平民。

徐士業看陳破羌沉默不語。

便開口解釋道：“城內遺民，被草原人欺壓已久。我此番下令，一來為了喚起大慶遺民反抗的勇氣。”

“二來為了凝聚士氣，但最重要的一點，是城內草原青壯尚有十餘萬。若有人攻城，這些草原青壯定會作亂。”

“所以為了大局著想，我只能下令。讓這些步卒，殺盡城中草原青壯。”

“至於那些老人和女人，還有孩子。你去照看下，給他們逐出城外，任其自生自滅吧。”

陳破羌去了城內，巡視之下。才發現，那些大慶遺民，用極為殘忍的方式，屠殺著城中草原貴族與平民。

有個男人一邊殺人，一邊哭喊道：“爹，娘。你們看到了嗎，孩兒為你們報仇了。”

這樣的場景滿城都是。

夕陽西下。

整座暮雲城的日落，照映著這座城池。

本來應該金色餘暉的青石街道上，卻是滿地血色。

這座暮雲城中，重現了昔年破城時的地獄景象。

只不過，屠殺者與被屠殺者交換了身份。

這一刻，陳破羌有些許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在為何而戰。

仇恨嗎？又或者是心中的理想抱負。

深夜，陳破羌站在暮雲城頭。

此時城中的廝殺聲小了些，濃濃的血腥味瀰漫著整座城池。

他的內心久久不能平靜，也無法釋懷。

這時，徐士業待在一處閣樓之上。目光所至，正是立於城頭的陳破羌。

這時，一個男人立於陰影中。

這男人開口道：“怎麼，喜歡上那小子了。”

徐士業笑道：“是個好苗子，雖然說現在表現略顯青澀。但假以時日，定能委其以重任。”

陰影中的男子詢聲道：“那你準備拉攏他入社？”

徐士業思索一會道：“再觀察觀察，如若合適，我再著手佈局。對了，從黃字號成員中挑幾個好手，照看著他點。莫讓他出事！”

黑影中的男子沉聲道：“宮裡傳來了訊息，聞人天機那老傢伙，還是緊咬著當年事不放。”

徐士業眼眸冰冷。聲音冷淡道：“隨他去吧，什麼都不用做。只要等北海起風了，便大事可成。”

陰影中的男子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明日我還要趕赴南疆。接下來，北境邊關的戰事，你按原計劃進行就好。”

而後，陰影退去，一切歸於平靜。

徐士業起身往那少年走去。

不多時，二人並肩而立。

徐士業開口道：“是不是覺得我太殘忍了？”

陳破羌搖了搖頭。張嘴想說什麼，又閉口不言。

徐士業拍了拍陳破羌肩膀道：“我知道，你心裡一定覺得。戰爭，應該是軍人的事。可你要明白，戰爭，不光是軍人的事。還是國家的。”

“草原上的人確實可憐，他們沒有我大慶這般廣袤的疆土。我們大慶的子民耕者有其地，生產力強。”

“而他們草原上的人，生產力弱。所以要忍受飢餓，嚴寒。”

但這並不能成為他們來劫掠我大慶邊民的藉口。

文和帝即位時，我們邊關也曾與草原人互市。交流文化，商買商賣。

可後來，他們卻覬覦我大慶的土地。因此，便常年叩關劫掠。

所以無論什麼時候，我們都是敵人。而對敵人的仁慈，便是對自己同胞的殘忍。

倘若放任城內的草原青壯不管，又或是逐出城外。

終有一天，他們會騎著馬，手持彎刀。肆意妄為的屠殺我北境邊軍，還有我大慶的黎民百姓。

我們這些人，不光是要收復失地。還要抵禦這些草原人，如果讓這些人入了關。那不知有多少大慶的百姓，失去他們的父母、兄弟、姐妹、還有親友。

這個時候，陳破羌終於明白了徐士業的想法。也總算想明白了，自己為了什麼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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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暮雲城中計程車卒，依舊是按部就班的準備各種守城物資。

而這時的雲州邊境之上。

一處峽谷裡。

一座大帳中，位於首座的錦衣男子正破口大罵：“僅僅幾日，後方暮雲城便丟了。他折別苦蕎一萬多騎全軍覆沒，就連暮雲城三萬餘步卒也皆死盡。”

“折別家養的蠢貨也就算了，就連我赫連王族也養了幾頭蠢豬嗎？三萬餘步卒守城，竟然讓一萬餘騎軍奪城了。”

“你們這些個蠢貨，都是蠢貨！”

不久後，大帳內一片狼藉。

那錦衣男子罵累了，也罵夠了。

但他也知道，如今尚未大戰。便丟失一城，若傳回草原上，所有人又會罵他赫連氏出師不利。

所以他決定，率領騎軍要在邊境上。與滄州來的北境騎軍主力，打個漂亮的翻身仗。

他要讓那些個蠢貨，知道仗是怎麼打的。

至於後方暮雲城，便交由後方的老師來解決吧。

他覺得，以他對那位老師的瞭解。後方那支北境孤軍，必然是難逃一劫。

而他要做的，則是將北境邊軍的其餘主戰騎軍吃下。

據他掌握的情況所知，此次滄州方面，派出的騎軍並不多。所以他覺得，只要自己消滅了雲州邊境上的騎軍，便可以大獲全勝。

屆時，他將以英雄的方式迴歸。到那時自己就有機會，成為草原北庭的汗王。

作為赫連氏的三王子，他在赫連一族中，地位並不高。只因自己的母親，出身於一個小氏族。

所以，他為了在眾多兄弟們之間出頭。便拜了那草原國師為老師，為的便是能在草原鐵騎南下時，他能率軍攻打大慶王朝。

只要自己立下汗馬功勞，自然便能成為草原上的權貴人物。

所以，在野心的驅使之下，他成了此次戰役的先鋒。

只是後方那些個蠢貨，太讓他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