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外面雞叫了幾遍,幾個老知青都麻利的起床,李靜推了推方嵐“起床上工了,一會要來不及了。”
幾個新來的打著哈欠穿衣服,方嵐還迷迷瞪瞪的,感覺自己還沒睡多大會,就被人叫起來了。
她和陳小燕都穿著補丁最多的舊衣服,楊芳芳的雖然也是舊衣服,但穿得比較仔細,只在幾個磨損較多的地方有補丁,不像她倆,補丁打得都看不出衣服原來的樣子了。
至於蔣東露,她還打算穿白襯衫,被方嵐阻止了“大姐,你是下地幹活,不是選美,趕緊的,挑最破最舊最耐髒的穿。”
“啊,可我沒有破的,要不這套?”蔣東露從箱子裡拿出一套綠軍裝。
“這麼好的衣服你也捨得穿著下地?像我這樣的有沒有?要不我借你一身?”楊芳芳見她正準備換上軍裝,不忍這麼好的衣服被糟蹋。
蔣東露不想穿別人的衣服“非得穿成這樣嗎?”
這幾天相處下來,大家也知道了,蔣東露外表看上去高傲不好相處,但實際上是個單純傲嬌的性子,本來陳小燕對趙泓有好感,蔣東露又長得好看,她一開始十分不待見蔣東露,但她也發現了,人蔣東露根本沒把趙泓放在眼裡,她現在只圍著方嵐打轉,陳小燕就覺得她們4個女孩子怎麼說也是一塊來的,自然應該抱團。
“蔣東露,要不這樣,你先借芳芳的穿一天,我下工了幫你縫幾個補丁上去,這也是為了避免隊裡的人說三道四,你的衣服確實好過頭了。”
蔣東露見陳小燕主動提出要幫自己也有點詫異,但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那好吧,芳芳你拿套你的衣服給我。”
老知青已經在做好早飯了,他們幾人也趕緊收拾好了出去,今天早飯做了兩樣,老知青的棒子芯熬的粥和新來的知青的雜糧粥,蔣東露把昨晚剩的餅子熱一下吃了,而方嵐則接著吃菜窩頭,還泡了杯紅糖水。
“咱們早上這頓最好別做兩樣,費事不說,還沒鍋燒水,我知道你們吃不慣這棒子芯,但早上時間本來就不夠,再多做一樣耽誤不少事。”
“可是我們昨天只領了粗糧,沒領棒子芯。”
“算了,晚上下工了咱們再商量吧。”
這番話一下子把新老知青分成了兩撥,彼此心裡也都有了些想法。
“哐哐哐”一陣敲鑼聲響起,何平連忙解釋“是大隊長在地裡敲鑼了,這是第一遍,敲三遍還沒到就要扣工分,走吧,咱們趕緊過去。”
幾名老知青都帶上草帽,剩下的幾個,只有方嵐兜裡揣著勞保手套,顯然,大家對下地要準備些什麼都不清楚。
到了地裡,老知青們去到平時幹活的地方,和隊裡其他人站在一塊,他們6個則像猴子一樣站在一旁被人觀察。
尤其是看到蔣東露,女人們雖然都帶著不屑,有的甚至帶著敵意,但大多數年輕男同志都有點看呆住了,一個個臉紅得跟猴屁股一樣。
方嵐臉皮厚,沒有半點不適,還朝眾人微笑著招手,看唄,反正又不會少一塊肉。
“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幹活,再耽擱都扣工分。”大隊長扯著嗓子喊道“你們幾個娃過來,隊長們也過來。”
隊員們的對自家大隊長還是有點怕的,於是都老老實實的回到自己的位置幹活,但還是有人伸著脖子想聽他們說些什麼。
無錯書吧“一隊二隊各一男一女,剩下的去三隊。”
“大隊長,我們三隊本來就全是些不服不忿的,再來兩個幹不了活的,隊員該埋怨我了。”三隊的隊長連頭髮絲都寫著不樂意。
“咳,我知道你難做,一隊二隊,要不你們誰和他換。”
“大隊長,我都有安排了,別換了。”二隊長點了高偉傑和陳小燕“你們倆跟我走。”
“那你們倆就去我一隊。”
還剩下蔣東露和方嵐,三隊長就知道會這樣,這兩人一個看著像逃荒來的,一個長得也忒好了,他這一隊已經有很多磨洋工的了,再多他們兩個,嗯,好像也沒什麼差別。
“這樣,我再給你劃塊地,你讓你們隊想多拿工分的去幹。”
“……”更沒理由拒絕了,也不想拒絕“行吧,醜話說在前頭,你們幹多少活就拿多少公分,別到時候公分不夠又來找我哭訴。”
她們倆互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自己要是跟他說一個工分都不想要會怎樣。
隊長帶著她們到了幹活的地方,指著這一片地說“這是三隊負責的地,以後你們就在這幹活,朱婆子,這倆個是新來的知青,你今天先帶著她們拔草。”
朱婆子一眼就瞧見了蔣東露,站在那簡直白得發光,這樣的長相估計那些年輕小夥子又要不安分了“那行,你們跟著我看我怎麼拔的,可千萬別拔錯了秧苗,要扣工分的。”
她們下到田裡跟在朱婆子身邊,泥濘的地裡一下就將鞋子打溼了,蔣東露臉色都變了。
一會兒朱婆子就讓她倆跟著幹,方嵐拿出勞保手套帶上,蔣東露只得徒手拔草,沒拔兩顆手心就被勒得通紅,可憐兮兮的看著方嵐,沒辦法,她只得分給蔣東露一隻手套。
“喲,這是什麼大小姐 ,拔個草還要帶手套。”隔壁田壟裡一個三十來歲的年輕婦人嘲諷道。
和她一塊的還有一個上了年紀,髮根白了一大半的老婆子“這麼好的勞保手套真是被你們糟蹋了,小小年紀就知道偷懶。”
“你們才是磨洋工,我一個人比你們倆個幹得還快,還有臉說人小姑娘。”朱婆子煩死她們,一天天的逮著機會就偷懶。
“你個糟瘟的,我都這把年紀了還下地,幹得慢點怎麼了,人老了手腳不就不靈活了。”
“就是,就你能幹,顯得你。”年輕婦人一邊說著還一邊挑釁的橫了朱婆子一眼。
“周婆子你可拉倒吧,誰不知道你和我一個年紀,裝啥,還有管好你兒媳婦,再不說人話我大嘴巴招呼她。”
“哼,別以為你有5個兒子我就怕你,我不和你說,那誰,那個女娃子,把手套給我用會兒,沒看見我一個老人家在這嗎?也不知道尊敬老人。”
周婆子理所當然的語氣聽得方嵐笑了出來,“噗呲,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第一次見乞丐找人討手套的。”
“我也沒見過,還是這種有手有腳能下地掙工分的乞丐。”蔣東露也說道。
“嘿,倆個賤皮子,你們說誰是乞丐呢?”周婆子手指著她們,大聲吵起來。
“賤皮子說誰?”
“賤皮子說你。”周婆子兒媳婦急忙說道。
“哦,這又是乞丐又是賤皮子,還真沒看出來。”
“你,你”周婆子和兒媳婦氣急,三兩步跨過田壟就氣勢洶洶的向她們走過來。
“幹啥,你們想幹啥。”朱婆子連忙攔住他們前面。
“你給我讓開”周婆子放話道“我要撕爛她們的嘴,今天我非好好教訓她們不可。”
朱婆子不讓,這兩個一個比一個弱,哪裡是周婆子和她兒媳婦的對手。
“朱婆婆,你讓她過來,我就站在這裡,我看她要怎麼撕爛我的嘴,我可是有醫生開的證明,不能受累不能受氣,到時候我病倒了看她有多少錢給我治病,你到時候幫我做證,是她主動打我的就行。”
“啥?啥證明?我們可沒動手。”別說,周婆子還挺相信方嵐的話,不過也沒關係,她本來就是想衝著蔣東露來的,方嵐只是順帶的。
“我不管,我一把年紀了,還被你們罵乞丐、賤皮子,必須賠償我一塊錢。”
“還有這兩隻勞保手套也要賠給我們。”周婆子兒媳婦趕緊加上一句。
“吵吵什麼,都不要工分了是嗎?糧食都管夠是嗎?”隊長兇巴巴的吼道“你們一個個的,看熱鬧用手是嗎,都給我幹起來,誰要是再停下手裡的活,今天工分別要了。”
“你們倆怎麼回事?下地還沒一個時辰就鬧事。”
看出來,三隊隊長想拉偏架。
“你憑什麼說是我們鬧事,你瞭解事情經過嗎?你問我們了嗎?”蔣東露從下地開始心情就不好,這會被人不分青紅皂白的質問也忍不住暴躁了。
“……”下意識偏向隊員的隊長臉色更難看了。
這時,方嵐捏了捏蔣東露手臂,朝她使了個眼色,就往她身上靠去“我頭好暈,肯定是被周婆子嚇到了,雖然我跟周婆子說了我身體不好,不能受氣受驚嚇,但那都是我的錯,怪我沒個好身體能被她找茬,你也別和隊長爭辯了,誰讓我們是外人,來這裡人生地不熟的,無依無靠,可不就人家說啥就是啥,你別和大隊長犟了,就算鬧事的是周婆子和她兒媳,就算她倆想訛錢訛手套,就是她罵我們是賤皮子,就算朱婆婆能幫我們做證,就算不是我們的錯,但隊長說我們錯了,我們就認錯吧,隊長肯定不是偏袒周婆子,他為我們好呢,可不能錯怪了他。”
蔣東露忍笑忍得十分辛苦,她抱著方嵐,將頭埋在她肩膀,背影看上去一抖一抖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在哭呢。
“隊長,我可以作證,人姑娘正跟著我拔草呢,周婆子看上人手套了,故意找茬想訛人家錢和手套。”朱婆子見自己帶的這倆孩子,一個嚇的頭暈,一個嚇得不停發抖“隊長,你可不能冤枉這倆孩子,周婆子和她兒媳什麼德行我們都知道,看給人嚇得,本來身體就不好。”
“……”隊長此時有明白自己冤枉人了,但他就說了一句話,這知青回了這麼一大堆,句句都在認錯,可怎麼聽著這麼彆扭呢。
“你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訛人家了,哎喲,隊長,你看到了,她們這是合起夥來欺負我一個老婆子,嗚……”
“露露,快,我們跟周婆婆道歉,我被她嚇得頭暈怎麼了,喘不上來氣怎麼了,就是死了也是我的錯,怪我沒老老實實被她訛,她要錢給她錢,要東西給她東西,都是我們的錯,我們快道歉,一會隊長該批評我們了。”
這下隊長是真的無奈了,可算聽明白了,人家在這說反話諷刺自己呢。
“李狗蛋,你給我過來,你老孃和媳婦惹出來的事你就幹看著?啥啥都不管,還是不是男人? ”
一個喪眉搭眼中等個子的男人停下手裡的活“隊長,這話讓你說得,好像你挺管得住你娘和媳婦似的,該咋樣咋樣,反正她們也不是第一次了,讓人知青讓著點老人不就是了。”
“你娘訛人你還有理了,看來是我平時太好說話了,你,還有你,你倆婆媳今天上午的工分全扣了,給我好好幹活,等會我來檢查,要是不好好幹,你們下午的工分也別想要了,閉嘴,聽我說完,你要是不服,就去找大隊長,再不服就直接找警察。”
周婆子倆人對視了一眼,知道真惹著隊長了,這回混不過去了,還丟了半天的工分,她們倆一人扣了4分,心疼死她們了,狠狠的盯著方嵐和蔣東露,都是她們的錯,哼,給我等著。
“你們兩個,還有什麼意見沒有?一次性說完。”
方嵐這會也不裝暈了,她和蔣東露乖乖的低頭認錯“隊長,對不起,我們錯了,不應該耽誤地裡的活。”
“不裝了?剛不是很能說嗎?尤其是你”隊長指了指方嵐“我真是沒看出來,我以為你們最多受不了苦哭個鼻子,沒想到啊,第一天你們先把我給撅了,啊,你是驢嗎?那麼能尥蹶子。”
“不是,我屬馬。”方嵐笑嘻嘻的回答。
“我屬蛇。”蔣東露也跟著自報屬相
“……”她們倆肯定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看隊長被氣到說不出話了,方嵐乖乖道歉“隊長,我錯了。”畢竟人家雖然一開始有點拉偏架,但後面處理還算和她意,
“你錯了?你錯啥,你沒錯,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安排你拔草,是我不該讓你來我這隊,是我不該當這隊長。”哼,不就是陰陽怪氣嗎,他一學就會。
隊長一男人咋這麼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