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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大姑一家

姑父李國平是個脾氣溫和的男人,帶著一副眼鏡,雖長相平凡,但個子高大,和大姑站在一塊十分相得益彰。

“嵐嵐好久不見了,今晚在這住下,你大姑和石頭他們平時可掛念你了。”

“謝謝姑父,我不放心家裡,等會借我手電筒回去就好了。”

姑父還想再勸被大姑拉住了“行了行了,等會建國回來讓他送嵐嵐回去,你明早還要上班,趕緊去休息吧。”說完就推著姑父進裡屋了。

“那行,我先去休息了,嵐嵐過幾天就要下鄉了,你好好囑咐她,去了好好幹,缺什麼了就告訴我們,一家人千萬別客氣。”

大姑關上裡間的門後又坐到方嵐身旁“聽見你姑父說的了,有什麼事千萬別瞞著,你放心,我給你的錢票他都知道。”

“謝謝大姑和姑父,這錢我收下了,以後我賺錢了肯定孝敬你們。”

“你這孩子,今天怎麼這麼客氣,謝來謝去的,你別一心琢磨賺錢的事,照顧好自己就行,你看你瘦的,下地幹活差不多就行了,千萬別傻幹,身體累壞了不划算。”

“我知道,我肯定以自己的身體為重,大姑,我給報社投稿了,時間比較緊,我留了你紡織廠的地址,等我到地方了給你打電話告訴你具體地址,到時候你收到回信再寄給我。”

聽到方嵐說投稿的事,大姑驚喜的問道“什麼時候的事?那我可得多注意,千萬別漏了。”摸著方嵐的頭“你像你爸,會念書會寫文章,以後肯定有出息,比你表哥他們強,”

說著說著就傷感起來了,她趕緊打斷大姑“我就是試一下,成不成還不一定呢。”

“肯定能成,你爸以前也發表過文章,你像他。”好嘛,這還是個自帶濾鏡的大姑。

“那等我賺了稿費我給你買好吃的,給你買衣服。”

“就知道吃喝,我又不是沒工作,哪用得著你。賺了錢自己存起來,以後不管是嫁人還是石頭他們倆上學都要花錢。”

方嵐靠著大姑的肩膀“那也不耽誤我孝敬你,我不管,我就是要給你買,等以後她倆長大也給你買。”

噗呲一聲笑了出來,大姑眉眼的皺紋都透露著高興“好好好,那我可等著了。”

兩姑侄正靠在一塊說貼心話,表妹李秀麗和表弟李建民進來了“表姐,表姐。”

和又黑又瘦,一臉病容看著比實際年齡大不少的方嵐不同,表妹和表弟雖也是瘦條身形,但面色白皙,臉頰豐潤,眼神靈動有神。

表弟李建民一進來就看見放在床邊的紙包,他像只猴子一樣竄過來“糖,姐,有糖。”這年頭就沒有看到糖不激動的孩子“還有桃酥,表姐,是你買的嗎?”他有點不敢相信的看著表姐“我能吃一塊嗎?”

方嵐看著李建民豐富的面部表情,故意逗他“是我買的,你都可以吃,但只能選一樣。”

“我知道,我有辦法。”李秀麗趕緊說道“我和建民一人選一樣,再分成兩半交換,這樣就能都吃著了。”

大姑看著一臉“我聰明吧”表情的表妹“換什麼換,晚上吃糖壞牙齒,給你們倆一人一塊桃酥,建民給你二哥送一塊,讓他先別睡,等會送你表姐回家。”

李建民拿了桃酥就出去了,大姑將剩下的桃酥和糖收了起來,準備留著給龍鳳胎慢慢吃,其他人都這麼大了,哪能和孩子搶吃的,吃飽飯就行。

“表姐,你幹嘛還回去,都這麼晚了,和我一塊睡唄。”李秀麗只比方嵐小半歲,兩姐妹一貫感情就好,她好一陣沒見到表姐了。

“我還有幾天就要下鄉了,家裡還沒收拾好,過幾天我來拿衣服,再和你和石頭她倆睡一晚行不?”

“啊,這麼快就要下鄉了,那好吧,你可一定要來,不許反悔,我有好多話和你說。”表妹噘嘴。

“行了行了,你表姐還有事你就別在那叨叨了,去叫你二哥出來,趕緊送嵐嵐回去,這會都晚了。”大姑打斷表妹“嵐嵐,你先回去,我肯定給你在30號做好,到時候過來拿,記得來家裡吃飯,大姑給你做好吃的,早點過來,我到時候提前一個小時下班,記住了。”

“行,我那天肯定來大姑家,吃頓好的再下鄉。”她又對錶妹說道“到時候咋倆好好聊聊,聊一晚上。”

“好啊好啊,我等表姐。”

方嵐背起空了的揹簍,和大姑走出房,二表哥李建國正拿著手電筒站在院子裡,今晚月光挺亮的,周圍的一切也看得清,表哥便沒將手電筒亮起來。

“建國,送嵐嵐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啊,送完你也趕緊回來。”

“我知道了,媽。”

“大姑,我先回去了,你趕緊回房睡覺去吧,明天還要上班呢。”說著就和二表哥往外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啊,要是黑就開手電筒。”

“知道了,大姑,我和二表哥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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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嵐和二表哥就著月光就往自家趕去,路上只偶爾走過幾個路人,李建國性格沉悶,不善言辭,有心想聊兩句也不知道怎麼開口,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光埋頭趕路了。

到了方嵐家門口時,李建國都有些出汗了,他這一路越走越快,險些跟不上表妹的速度,表妹瘦歸瘦,體力真好,比都強。

“嵐嵐,你到家了我就先走了。”

“二表哥,你要不先進來喝口水吧,不好意思啊,我想走快點好讓你也能早點回去。”

“不用,我沒事。”聽到表妹的話李建國有些窘,他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事先準備好的東西塞到方嵐手上“這個給你,我自己存的,你留著用。”說話就不好意思的跑走了。

方嵐被他這下來得猝不及防,剛想喊住他就已經跑得不見人影了。

她只得拿著他塞過來的錢,對,她已經看清楚了,二表哥塞的是錢,進了廚房,她開始燒熱水,準備洗漱。

坐在灶膛邊,燃燒的火焰微微點亮了黑暗,她數了數手裡的錢,一共5塊。

二表哥每月的學徒工資要交給大姑10塊,自己手裡只留2塊錢,平時還偶爾給下面的弟弟妹妹買點零嘴,他這5塊錢估計得存好長時間。

方嵐看著手裡的錢出神,原主是不幸的,和這個時代的大多數人相同,但也是幸運的,比大多數人幸運。

不管是大姑還是二表哥,亦或者對龍鳳胎住在自己家有想法的李家老兩口,都是善良的,這個時代獨有的善良。

作為上輩子接收過多樣資訊的人,她知道再過幾年,情況就會明朗,知青會回城,一切都會日新月異。但大姑不知道,表哥不知道,李家老兩口也不知道,在他們看來,她這一下鄉就等於一輩子分離,能隔幾年回來見上一面都是好的,畢竟現在火車票不好買,來回一趟就要花幾十塊。他們已經在心裡默許,龍鳳胎的養育問題歸自家了。

大姑家一直準備蓋房子,她家就三間房,大表哥結婚了,雖然兩人都有工作,但這是小縣城,廠裡也很少分房。二表哥過兩年也得準備上了,房子住得捉襟見肘,幸好院子大,他們準備在院子一側蓋一間房,往大了蓋,到時候可以隔成兩間。現在城裡蓋一大房間得花百來塊,二大姑家之所以一直沒蓋,不是錢不夠,好歹一家也有4個拿工資的,只不過原來的房子是磚石牆,再加蓋總不能建個泥土房,磚塊、瓦片、水泥都不好買,只能再等等。

而今晚大姑給的50塊錢就是半間房了。她在心裡默默地嘆息,如果原主再撐一撐,顧慮別那麼重,或者找大姑說說,也就不會作出餓死自己的傻事了。

水熱了,她擦洗一番後躺到了隔得疼的床上,多想無用,他們的恩情以後慢慢還吧,接著就沉沉睡去。

一夜好眠。

自從穿越過來,她是夜也不熬了,眠也不失了,嗯,這輩子她要活到99。

後面這幾天她都沒有出門,就在家裡整理原主的東西,能帶去下鄉的帶去,帶不了的就收好放好。

最後,她整理出帶去下鄉的物資有,暖水瓶一個,搪瓷盆新舊各一個,舊毛巾一條,水杯一個,飯盒一個,舊褥子一床,薄被一床,舊衣服兩套,雨鞋一雙,布鞋兩雙,薄襪新舊共四雙,厚襪兩雙,油燈一盞,草紙三斤,個人用品若干,還有其他一些用得上的雜物。

用的東西基本夠了,不過,她沒有準備月事帶,原主這幾年過得太差,導致初潮來了一次後,就再也沒有來過大姨媽了,但是等自己養好身體後,應該還是會來的吧,會的吧?她不確定的想,又摸了摸自己和後背一樣平的前胸,嗯,還是得吃點好的,不然發育跟不上。

至於厚衣服厚被子,現在還早,去了河省鄉下再想辦法,這會兒不用急。

她找人問過,這一路光火車就要坐三天兩夜,她要準備些耐放的熟食,到時候在火車上打些熱水將就一下。

正好她要去黑市通知男人明天下午的交易地點,她把交易地點定在了離黑市兩條街的一處破宅子裡。

說是破宅子真沒說錯,那原本是一座三進的大宅子,主人家原先出國留過學,後來成為了大商人,一大家子光僕人就有好幾十個。建國後風雲變換,走的走逃的逃,最後只留下了一座空宅子,過了幾年,縣城裡紅袖章活動頻繁,說是要打倒封建資本破除封建迷信,這座宅子首當其衝,被人砸得亂起八遭。後來又有人傳,當時富商走得匆忙,家業留了一部分埋在宅子的某處,這下又是一堆人,掘地三尺,牆皮房頂全被扒爛了,什麼也沒找到,有人氣不過,放了一把火,幸虧撲滅及時沒有殃及鄰居。就這樣,這裡如今只剩燒黑的斷壁殘垣,裡面雜草叢生,到處被挖得坑坑窪窪,平時也沒人過來,畢竟能用能拿的都拿走了,倒是方便了方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