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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不介意哄哄他

安寧是聽荀晚盈講的這些事。

這件事如今鬧得太大,皇后新喪,全國又禁娛樂,人們太閒了,便只能拿這些事情來下飯。

安寧聽得津津有味,但聽完後,內心也不免哀慼。

這皇后何其無辜,這怕不是淪為了政治鬥爭的犧牲品?

那是誰出的手呢?其中又有多少是沈濯的手筆呢?

若真是沈濯做的,那他未免也太過惡毒,皇后和肚中的孩子,這可是兩條人命啊!

安寧默默蜷緊了手指。

幸好,她早就下定了決心要和他劃清界限,如今就算他如何惡毒,也不關她的事了。

……

殺害皇后的真兇並沒有被查到,是以,這件事除了損害了宰相府的名聲,對其並無實質性的傷害。

皇后屍骨未寒,禮部的人還是提前擬好了奏章,說的是立新後的事情,奏章上提議的人,不用說,自然是杜馨悅。

這件事沒有瞞不過雍王的耳目。

所以,雍王那邊才剛出了一口惡氣,心頭還沒完全洩憤呢,這邊又傳出杜馨悅要當皇后的事。

雍王坐不住了,杜馨悅當上皇后那一日,便是他謀反的那一日。

他趙家的江山,讓那混賬弟弟和宰相禍害太久了!

……

皇后停靈七日後,立新後的事情就被人提了出來。

趙玘悲痛欲絕,但他向來沒什麼主見,便全權交由禮部去安排,自己天天躲在寢殿裡喝酒難過。

這一日,安寧也收到了萬三爺給她傳的信,事情成了。

連交貨的時間都商定好了,便是今晚。

安寧內心按捺不住激動之情。

等待了那麼久,這件事情在今晚便要有個結果了。

這一晚,沈濯依舊沒有來景園,而安寧也沒有要睡的打算。

她要等。

自從那日安寧說要搬出去後,沈濯便說到做到,再也沒有來過。

安寧已經有整整半個月沒有見過他了。

等她再見到他時,天已經微微亮了。

沈濯依舊穿著那身官袍,進來時,望著安寧的眼眶微微發紅。

安寧從凳子上站了起來,站在原地訥訥地望著他,沒有說話。

只見他大步朝她走來,不由分說,一把將她擁進了懷裡,緊緊地箍著,似要將她揉進身體裡。

她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在微微發顫,也不知是冷還是太過激動。

過了很久很久,沈濯的情緒才慢慢平復下來。

他微微鬆開了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屋子裡的侍女早就識趣地退了出去,如今空空蕩蕩的,只有他們二人靜靜對望。

沈濯垂眸,輕輕地搓著安寧柔嫩的手,過了半晌,他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雍王被抓了現行,人如今正在大理寺大牢,今日不會早朝,皇帝會親自去大理寺見雍王。你……想去看看嗎?”

安寧忍住內心的激動之情,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他想要她親眼看著仇人的落魄,要她親自驗證他曾承諾給她的事情。

安寧問:“可以嗎?”

“我來安排。”說完這幾個字,他愛憐地摸了摸她的鬢髮,手指在滑過她臉頰時,頓了頓,終究還是沒落下去。

他疏朗一笑,道:“那邊還等著我,一會兒讓流景送你過來。”

說完,他轉身便走了。

他大老遠回來一趟,只為親口將這個訊息說與她聽,讓她安心,更是,單純地想要抱抱她。

就如那日在大雪紛飛的街頭,他們無聲對望,她的悲傷他能讀懂,今日,他的激動,她也能感受。

安寧愣愣地在原地站了好久,心情複雜。直到流景來找她。

安寧被流景悄無聲息地帶進了大理寺的一間密室裡,她剛坐定,便隱隱聽到隔壁傳來了說話的動靜。

“……朕不明白。”

“十九年前,若不是魏珩設計我,你以為你能坐上這個位置?”

“可你一直是朕尊敬的兄長,也是朕唯一的兄長了。”

“皇家有親情嗎?你應該感謝你那時候年紀太小,所以被我們選作了傀儡,不然,你以為你憑什麼能坐上那個位置?憑你生母出身低,不受寵嗎?趙玘,人貴在自知。我輸就輸在,原本你該是我手中的傀儡,卻偏偏成了杜無悔的牽線木偶。”

“……”

“我鬥不過他,我認輸,可你以為杜無悔又是什麼好人?江山到我手裡,至少它姓趙,可是在你手裡,你要讓它姓杜嗎?趙玘,你要記住,不殺杜無悔,我大沅的江山遲早要毀在你手裡!”

“呵,兄長讓我殺他,我又怎麼殺他,有什麼理由殺他呢?你都說了我是牽線木偶。”

“不,你手裡現在不正握著一把刀嗎?你的這把刀毫不猶豫就對準了我,卻不敢對準杜無悔,我該說你軟弱呢,還是該說你蠢!”

“哦。……朕是有把好刀,用著也挺趁手,可是兄長,現在還差點火,這點火……還得你給朕。”

“你什麼意思?”

“十九年前魏相一事,便是這把火。”

“十九年前的事,是先帝所為,關我什麼事。”

“哦……朕倒是忘了,兄長如今嫡子已死,所以自然無所牽掛。只是可憐,靜怡和那明修,小小年紀,便要失了父親護佑。”

“趙玘!你……這是什麼意思!靜怡也是你看著長大的!”

“所以,朕還是對她下不了手的。那便拿那明修出氣吧。反正他是個兄長都不在意的私生子,就用他的血,來送送兄長,如何?來呀——”

隔壁傳來有些混雜的聲音,接著,安寧似乎聽見了一宣告修的慘叫。

流景在她耳邊道:“姑娘,我們出去吧。”

安寧知道接下來的場面大概太過血腥,所以不讓她再聽,她便點了點頭,隨著流景走了出去。

安寧此時穿的是大理寺普通獄卒的衣服,所以並不惹人注目。

她出來後,便靜靜地等在那間內室,她想等沈濯辦完事,再問他一些事。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沈濯回來了。

安寧倏然站了起來。

沈濯過來拉著她的手又坐了回去,眼含笑意地看著她,知道她想問什麼,他輕聲道:“靜怡和明修都沒事。”

她不解。

“適才,宰相也在。”

安寧頓時恍然。

“那個什麼……九曲玲瓏閣。”

“你看出來了?”

安寧點點頭,又問:“那我是在真話的那一間,還是在假話的那一間?”

沈濯眉眼沉靜,眸光深邃地望著她,輕啟薄唇,幽幽道:“你說呢?”

他的深情不加掩飾,靜靜望著她時,她也漸漸能讀懂他面上的真誠。

只是被傷害了一次,她習慣性會先去懷疑罷了。

默了默,她又問:“那宰相會如何?”

沈濯道:“明日我就會在朝堂上提出舊案重審一事,就說是雍王主動認罪所招供的。接下來宰相應該會和雍王一派狗咬狗,這需要一點時間。但我會盡快將這件案子定性,有皇帝的金口玉言在,為魏相翻案一事,指日可待。”

安寧覺得一股酸澀湧上眼眶。

等了太久了,突然看到一點曙光,她覺得太過晃眼。

沈濯抬手,輕輕將她眼角的一點溼潤拭去,他順勢捧住她的臉,沉聲問:“安寧,你信我嗎?”

他這話,帶著些小心翼翼,就像好不容易做對了一件事情的小孩,在渴望地向她討一粒糖吃。

他要的不多,如今,只是她一句承認罷了。

安寧在心頭無聲地嘆了口氣,繼而緩緩抬眸,目光緊緊地鎖住眼前澄澈如初的眸子。

該怎麼說呢?

信不信,現在對她來說不那麼重要了,她只是在等一個結果,只有親眼看到姨姨們從牢裡走出來,她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她被傷怕了,她膽怯,不敢輕言一個“信”字。

但是她也知道要扳倒宰相和雍王有多難,要翻案有多難。

但如今回盛京還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他能做到這一步,確實手段非常。

她還得利用他,將這件事情繼續做完。

所以,她是不介意哄哄他的。

只見她輕輕勾了勾唇,露出溫軟一笑,道:“……信你。”

而沈濯也真的被這兩個字哄到了。

他突然低下了頭,似是笑了。

然後將安寧輕輕摟進了懷裡,遮掩住突然便紅了的眼眶,他的臉順勢靠在了她的頸窩。

像是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勢,他只是這麼輕輕摟著她,臉埋在她的肩上,一動不動,不發一言。

他就這樣無聲地抱了她很久很久,久得安寧覺得自己的身子都有些僵了。

後來,他終於鬆開了她,在她額頭印上輕輕一吻,道了句“等我”,便掀袍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良久之後,安寧摸了摸自己的衣領,似乎有些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