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低轉,似是昏暗,而在那遠方,青草依附上一層斜陽的剎那。
白髮的女子將小不點的少年架在脖子上,飛一般的跑開,留下一聲聲在半空中驚呼的吶喊,而在他們後方,白髮人影的身旁,金髮的女子亦步亦趨,似是閒聊,但不間斷的將自己的距離,與白髮人影的位置拉的愈發接近……
白髮青年望著遠處,愈發沉暗的光景,目光低轉。
(這裡……是回憶,是我自認為……生命之中,最為歡好的那個時期。)
(在這裡,二孃還沒有為了我們餘下的人……付出所有死亡,甚至連屍體……都化作所有人進行消耗的材料……)
(三娘也沒有瘋魔,走去深海那邊……杳無音訊……)
(而父親……他在這個時間段……他還活著。)
他說著說著,沉默的閉上眼。
(太久……太多,太多苦痛,如今的這個時代,我不認為我可以繼續的……堅持下去。)
(所以,我封閉了我的所有……所有的記憶,將我的苦痛,執念,全數分隔出來,與你……徹底隔絕。)
博士聞言,卻是渾身愈發的感到冰冷。
各種思緒、話語,堵在腦海間,最終只變作嘴間嘶啞的問詢。
“……為什麼?”
白髮青年聞言,卻是苦笑。
(我真的希望我們……有更好的選擇。)
(記憶真的恢復……你會獲得一股……能與當下,卡茲戴爾所有強大層次一較高下的力量,可伴隨那力量的,還有過往的使命。)
(我們……作為那個時代……所有人類賦予厚望的領袖,必須……必須為所有遭遇到那些苦難的人,追尋一個答案。)
他說到這,目光直直的盯著博士,眸子裡間,一股幾近淹沒自身的絕望,無言無聲的道出。
(你做好準備了嗎?)
(你願意為此付出所有嗎?)
(哪怕最後……人類的餘聲在這個時代徹底消失,你也覺得這樣可以嗎?)
(你很清楚那個答案。)
“……”
聽著這接連的問詢,博士不自覺的,將頭避了過去。
他憑心自問……
他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還是保持當下……這股失憶的樣子就好嗎?
(疑慮、遲疑本身,就代表著一件事。)
(你還沒做好準備。)
白髮青年回過身,身影逐漸變得虛幻。
(現在……利用好父親教給‘我’的劍吧,但願……你能在這接下來的局勢,保持住自己的迷茫。)
(記住。)
(愈發的使用力量,不斷的接觸戰場,血腥……所有的所有,都會讓我抑制隔離的記憶……全數恢復到你身上。)
(你就做好後方……親眼看著所有結束就好,不要……再多涉身戰場,不然,記憶恢復的你……會明白一件事。)
(那就是……現在你的所做所為……比起過往時代,我們每個人、每個同胞的犧牲,甚至那個絕望時代,所有人的付出,都顯得……微不足道。)
(到了那個時候……)
(‘你’就只能是‘你’自己了。)
“……”
周遭,不斷變得虛幻,辯駁起來,博士沉默的低下頭,雙眸緊閉。
“‘我’……嗎?”
……
“哈哈哈哈?!??”
此刻,斯拜爾族長看著遠處,沉默戰地,半臉血腥的老人,忍不住的失笑出聲,而在周遭,斯拜爾人眾,彼此默契的點頭,當即一擁而上!
數步開外,壓抑喘息的老人愈發接近!
十米、三米、一米——!
“得手了!!”
一個斯拜爾人接近博士身前,嘴角呢喃,在其手間,早已架上方才自陣地內拾取的制式長劍,看著近在咫尺的老人面龐,雙眸愈發猩紅耀眼。
“就這樣——死吧!!”
他咆哮出聲,可就在這個瞬間,博士緩緩睜開了眼。
“?!?”
一股比之風霜更加嚴寒的冷意,比之寂滅絕望更加癲狂的腥血冷意,突兀的,傳遍了他全身。
“這……”
已經保持揮劍動作的斯拜爾人,看著這睜開眼的博士,只覺這眼神……冷的讓他渾身動彈不得!
他心間震駭,愈發不敢置信,
“不對勁……不對勁……不對勁啊!??”
“這眼神……只不過是眼神……我就動彈不得……到底是怎麼回事!?”
‘噗——!’
一把瀕臨破碎的長劍,在他的脖頸間瞬間抽離,濺出一片血花,博士無視在身上滴答的血澤,盯著遠處逐步靠近的斯拜爾人,心間低語。
“十三人,去四留九,再去一……餘八。”
“斯拜爾族長處外,估計是等著源氣恢復……時間確實如他所想,已經差不多了。”
“現在……”
他抬起頭來,左手從將倒墜的斯拜爾人屍骸上,接過將要掉落的長劍,望著數步開外,愈發接近的斯拜爾人眾,目光壓抑。
“來。”
‘轟————!’
在斯拜爾人眾間,方才單用手骨與博士長劍對拼的斯拜爾大漢,嘴角滲血,面色癲狂,頭髮愈發散亂,仿若一頭狂獅,就在博士抬起頭的瞬間,已是出現在他身前!
‘鐺——!’
“呵!?”
斯拜爾大漢望著舉劍抵擋的博士,早已千瘡百孔,骨筋直露的血手,清晰的感知到那幾近破碎的劍身,他深沉呼吸,再是加力!
‘哐——!’
裂痕斑駁的長劍,在這瞬間,碎裂大半,還不待他高興,博士卻是面無表情,斷裂的半殘劍身,順著他加力傾下的身軀,一把卡入他的脖頸,身軀前進,往左翻轉,繞過斯拜爾大漢的左邊,回過身,左手長劍已是揚起。
“噗哐——!”
這一劍,精準無比,直直刺向他方才捅到斯拜爾大漢脖頸上的斷裂長劍,將其懟穿,而後一把撩起!
‘噗咚——!’
伴隨著斯拜爾大漢的屍體倒落,還有一顆大好頭顱!
“……”
再是殺完一人,博士面無表情的回過身,在前,餘下的六個斯拜爾人望著這接連屠戮他們同胞的老人,手腳止不住的發麻。
“你們愣著幹什麼!?”
數步開外,斯拜爾族長面色猙獰,嘶聲道:“最多一分鐘!我能清晰的感覺到,只要再過一分鐘,我們都能恢復源氣掌控的能力!”
“拖住他!不惜一切代價拖住他!”
聽著族長的發話,眾斯拜爾人深呼吸,正待動手,數步開外,博士已是行動起來!
‘嗖——!’
風聲急轉,一步光影,哪怕是放在沒有源氣的尋常人眼裡,面前這個老人動起來的速度,也是快的可怕!
‘噗嗤——!’
伴隨著他速度的攻襲,還有斯拜爾人察覺手上泛出的血水!
“該死!?他來了!!”
“拖住他!族長說了!只要再過一分鐘!一分鐘後他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