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
一名穿粗布的廚娘從外採購完食材回府,剛跨過門檻就衝裡面大喊:”三小姐回來了!”
牧守回來的訊息讓秦府上下頓時一陣逃難般的景象,大家都對這位“瘟神”避之不及。都不知道為什麼老爺會把她請回家。怕不是在朝堂上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想不開讓三小姐回來氣死自己。
其實秦夕照老爹秦翁心裡也慌的一批。他是聽了暗部的彙報,說三小姐拿著行囊從平王府出來,這才臨時起意想讓女兒回來問個情況。
但現在知道女兒已經快到府裡面了又有點後悔,自己年紀大了身體也沒以前那麼硬朗了,見到那個“瘟神”的時候要是一口氣沒喘上來嗝屁了咋辦。
我當初就不應該入朝當官,我要是不入朝當官也不會認識那個女人,要是不認識那個女人也不會結婚,要是不結婚也不會生下那個瘟神,要是不生下那個瘟,自己也不會老這麼快····
沒一炷香的功夫,女兒秦夕照在家丁的“護送”下回到了家裡。老爹看到女兒的臉,回憶起她幹出的那些事,心裡直堵得慌,可自己畢竟是父親啊,她回家還是象徵性的問候兩句然後給點錢別讓她餓死在外面吧。
秦嗡做足了思想準備,在堂前的太師椅上挪挪屁股,“來了,吃飯了沒。”
只見女兒沒有像預想的那樣歇斯底里的哭鬧,沒有惡狠狠的詛咒把她逐出家門的自己,而是淡淡的回了句:“有點,要是能吃碗碎肉面就好了。”
一宿沒吃飯牧守早已餓的潛心貼後背,但眼下這個情況自己又不敢要什麼鮑魚海參,隨便要點果腹的吧。
“哦···············”
父女倆相顧無言。牧守從小學起就沒見過父母只和外公外婆相依為命,現在和原宿主“父親”對話起來,真不知道怎麼開口。
秦翁有點詫異,這“瘟神”今天狀態不對啊,換做以前早就大哭大鬧說自己要吃蒸羊羔,烤鹿尾、燒花鴨。再不濟也要整個燒大鵝開開胃。
“要不要來點桃糕洗洗嘴。”秦翁試探性的問道。
“不用。”由於不會和“父親”這類角色交流,牧守選擇了有什麼說什麼,“碎肉面還蠻好吃的。”
“啊?”早就聽說過平王府日子過得拮据,沒想到到了吃碗碎肉面都奢侈的地步。
周圍躲在柱子房門後看戲的秦家人有些詫異的看著這一幕,眼前這個秦照夕似乎和他們印象當中有些不同,現在的秦夕照竟然能情緒穩定的和人正常交流。
秦翁喝了一口老班章茶壓壓驚,接著問:“那·····你為什麼離開平王府?”
“一時興起,現在又想回去了。”
哈?老天爺沒和我開玩笑吧,回····回去?這··這真的是我三閨女嗎?秦翁有些不可思議。平王府那條件別說讓秦夕照回去了,就是以前讓路口朝裡面看一眼都不樂意。這平王到底有何神通?
“為什麼?”
“有點······”牧守仔細想了想,捫心自問為什麼想要回去。同步秦夕照記憶之後,平王府的大家那種包容、樸實、善良連同著自己來時的記憶不斷浮現。
雖然她們的“善良”讓自己很不理解,明明日子都過得那麼慘了,留著善良幹嘛?
自己前世就又窮又沒地位。拋棄所謂的“覺悟”所謂的“奉獻”精神才成了首屈一指的企業家。那時的自己就透過這一實踐悟出了真理——“當社會的潮流是滿足自我利益時,這個社會的人想出頭就必須符合潮流,哪怕它是錯誤且噁心的。”
當然,這樣的後果就是沒有什麼真心朋友。周圍全是吹捧自己的人,全是勾心鬥角的噁心人。自己的生活也變成了除了酒肉就是會所保健的枯燥,暗戀的校花濃妝豔抹出現在自己的總統套房時,那種急促的空虛感會壓的自己喘不過氣。
如今想來,平王府的那些傢伙比起是穿越小說裡面的npc,更像是自己心目中嚮往的朋友、家人。老天爺啊,你是不是怕我孤獨才·····
牧守仰頭看著天空,也許自己上輩子唯一沒能改變的東西,就是人生中永恆的悲劇——孤獨。
“有點····”牧守眼眶有點溼潤,“想他們了······”
秦翁嚇得手裡的老班章茶都掉了,這平王府的人都是群什麼菩薩能把自己那個初生女兒感化的掉眼淚?
“這····這樣啊。但來都來了,要不住幾天再走?”秦翁客套一下,但馬上又後悔了。自己那個初生女兒的智商可聽不懂客套不客套話。
“不了,我拿點東西就走。”
“那要不吃點。”
“不了,我回去吃午飯一樣的。”
“三···三小姐。”一名老侍女沒忍住震驚從柱子旁邊探出身來,,因為在她的記憶裡秦家三小姐秦夕照和妖魔無疑。而眼前的女孩是多麼正常而又有人情味,“三小姐,你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
牧守看著這位老僕,秦夕照同步的記憶裡有關於她的資訊。
“對不起林姨,小時候拿你的衣服當柴燒····”
牧守一說完。林姨滄桑的臉上赫然出現兩道淚痕。秦夕照是她看著長大的,這麼多年她了,他終於······像一個正常孩子一樣。
“三小姐·····”林姨不由的掩面哭泣。太師椅上的秦翁也老淚縱橫,淚溼衣襟。
有哪個父母願意和兒女斷絕關係,當初把她趕出家門實在是對這孩子絕望了。但現在看來,這孩子本性也不壞。多虧了平王的教導感化,平王涼溪真是一個聖人吶!
但見秦翁一拍把手,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好!為慶祝我女兒脫胎換骨,自今日府裡大宴三日慶賀。”
“好!”秦府上下一片歡騰,當晚大擺宴席。為表達感謝,秦翁大手一揮,喚人去請平王!
另一邊的平王府內空無一人,涼溪等人清早起來,發現王妃還是沒回來便草草的吃了早飯去找人。
小青和涼溪去城東,牛哥和蘭夏去城西。
“沒想到王妃來真的。自從她大病之後跟換了個人一樣。”打著哈欠,雙目疲憊的在人群中徘徊尋找著王妃的身影。
涼溪纖細的腰腹發出咕咕的小聲,飢餓如往常一般襲擊著她的肚子,“小青,我覺得王妃昨天說的有道理。”
“其實我也····”小青剛說出口,腦子突然翁的一下。
等等····我是在認可王妃嗎?不會吧,我怎麼能認可那種人!
“呸!才不是呢,她只是取巧而已。而且你忘了,當初我們流浪街頭的時候,那些無良商家連我的錢都騙。王妃把那麼貴的玩偶賣給別人不是更可惡嗎?”
“大姐姐!”一位八歲左右,面板白嫩,臉上肥嘟嘟的小男孩跑來。
“大姐姐,大姐姐,你們說的是這個玩偶嗎?”
男孩晃晃手裡的黑長直少女玩偶,得意的笑容不加掩飾的流露出來。
“這個···應該是王妃的手筆吧。前天晚上我起來上茅房,在月下看王妃縫過這個玩偶。”
小青回憶著說道。
涼溪緩緩蹲下,用平視的目光看著小男孩,“你不會覺得這東西貴嗎?”
誰知小男孩一臉得意,“貴什麼?整個蕭國就這麼一個玩偶可厲害了。而且才十幾兩銀子。我過年的壓歲錢都有五十兩。”
“啊?你···”
小青不可思議,當初自己和涼溪流浪街頭時撿到五文錢都能開心半天。
“別小看我,我可是票號王掌櫃的公子!我家有的是錢,和小老百姓家的人可不一樣。”
“這···這樣啊?”
果然,人與人的差距有的時候比人與狗的差距都大。
·······················
牧守走進秦夕照的房間,即便是離家多日,她的父母依舊把房間維持著她在時的模樣,不禁讓人動容。
牧守有點難受,秦夕照擁有雙親關懷的幸福讓自己嫉妒,憑什麼自己就要被父母扔在農村?這些有錢、有爹媽疼的傢伙無論可以肆無忌憚的作惡。而兒時自己只是作業晚交都會被老師喊去冬天的教室外罰站。
人與人的差距,比亞馬遜海溝和喜馬拉雅山的差距都大。牧守不由的在心裡吐槽
算了,不想這些雜七雜八的了,先幹正事。牧守順著記憶在床頭瑰麗找到了自己的首飾。金鐲子、銀項鍊、瑪瑙手串、寶石戒指······。他把這些金銀首飾打包好放在行囊裡,這些可是未來打下商業版圖的啟動資金。
“閨女?”正當牧守拿好東西準備跑路時,背後傳來原宿主母親的聲音。
“阿··阿照?是你嗎?”牧守回頭一看,確實是原宿主母親趙夫人。
只見趙夫人身著素衣,手持念珠,臉上早已沒有往日的雍容華貴,卻比原宿主記憶當中多了許多慈祥。
牧守沒想到原宿主離家幾月,其母的變化會有這麼大。不過想來也很正常,自己的女兒那麼混賬,作為母親的她又豈會好受。牧守記得原宿主離家那天趙夫人沒來相送,想必是對原宿主失望到了極點。
趙夫人緩步前來,用帶著佛珠的手輕撫孩子的臉龐,“你離家以後,我日日齋戒祈福。今日終成正果··”說著,趙夫人望著女兒的眸子不爭氣的溼潤起來,“媽媽早就想通了,這一切都不應該怪你。都怪我對你疏於管教,媽媽的錯。現在回來了就去沐浴更衣,在佛堂雖媽媽還願後再去好好睡一覺。別走了,平王府日子太苦,回家好生過活別再去哪地方了。”
母親臉上的淚痕和屋外的熱鬧格格不入。其他人都在慶祝原宿主的改變,只有母親在為她消瘦心疼。當然其中也有欣慰吧。
“媽···女兒對不起你。”牧守緩緩跪下,這一跪是替原宿主跪的。她有一個普通而又偉大的母親。
“沒關係的孩子”趙夫人蹲下來抱起自己女兒,“乖,沒事了。回家吧。”
“不了媽,我還想在平王府待上一段時間。”
“為什麼?那平王府有什麼好的,要吃的沒吃的,要喝的沒喝的。連一張像樣的床都沒有。”
“媽你放心,過一個月你再去平王府看看,絕對讓您眼前一新。”
無錯書吧牧守有絕對的把握,拿著這筆啟動自己一個月絕對能賺到錢把平王府翻新一遍。
“你這孩子,真搞不懂你在想些什麼。”
牧守用秦夕照俏臉做了個撒嬌般的笑容,趙夫人在愛撫女兒腦袋後妥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