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時間不多了。
蘇辰捏著信紙,唇瓣緊緊抿在一起。
現在蘇繼邦已經回來。
蘇淺,蘇淺的婚事要耽擱下來了。
她想到這裡,便讓當值的秀芬去把蘇淺叫來。
秀芬到的時候,蘇淺正在給宋舍回信。
聽到蘇辰找她。
蘇淺立時停了笑,洗了下手,便披上斗篷匆匆而去了。
“哥哥找我何事?”
她進了屋,脫下斗篷,轉身問蘇辰,同時朝床邊走去。
“你的婚事要被耽擱了,你與問傑可透過氣?”
蘇辰看向她,輕聲問道。
她並沒有忘記,自已此時重病纏身的人設。
更何況,她的身體確實虛弱的厲害。
臉色的蒼白,唇上淺淡的顏色,都是真實的。
“不瞞哥哥,我剛剛收到了他的信,正想回呢。”
蘇淺道,“他打算謀一個外省的官職,這樣一來便可以帶我過去,在那裡成親。”
“在外頭成親?”
蘇辰很是驚訝,同時也替她擔憂。
“哥哥不必替我擔憂。”
蘇淺微微一笑,道,“若當真三年之後再成親,我才吃虧。”
她知道,蘇辰是擔憂對她的名聲不好。
畢竟奔為妾,聘才為妻。
她這樣跟著宋舍離京,在外頭成親,確實與禮不合。
可。
三年。
真的太久了。
宋舍他真的等不起了。
她,也等不起。
“已經決定了嗎?”
蘇辰看著她眼裡的苦澀,忍不住問,“你們不怕危險嗎?”
她指的是,萬一被人舉報上去,哪怕在外省,他們也是要被問罪的。
“他會去邊境為官。”
蘇淺看她追問,想了想,終於說出了實話。
“那裡不會有人在意這些。”
“邊境!”
蘇辰吃了一驚,她眉頭緊鎖,“是南邊,還是北邊?”
“南邊。”
蘇淺捏緊了帕子,故作輕鬆的道,“那邊比起北邊來,可要富饒許多,哥哥你大可放心,我不會吃苦的。”
南邊確實比北邊富饒。
可南邊確是有倭寇的。
那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屠夫。
“危機重重,你若當真要跟著去,你須有心理準備。”
蘇辰見她目光堅定,便知她已經做好決定。
想了想,便對她道,“若有困難處,你可寫信……”
想到這裡,她突然意識到,自已很快就要死遁了。
於是,話到嘴邊,突然改為,“你可寫信回來,你是有孃家的人,不必委屈自已。”
她相信,蘇繼邦他們會照應她。
哪怕為了那一點點名聲,至少場面上,還是會替蘇淺撐腰的。
“嗯,我會記得的。”
蘇淺則以為蘇辰指的是她自已。
她感激得點點頭,紅著眼眶看著她,“那哥哥,你可得好好的,要不然如何替我撐腰呢?”
蘇辰知道她誤會了。
可她不能明說。
於是只能尷尬的對她笑了下。
恰巧此時。
秀芬端著藥來了。
蘇辰趁機讓她進來。
這些藥是有助眠作用的。
她喝完,很快便犯了困。
蘇淺瞧她這樣,便起身告辭了。
她離開後,蘇辰睡了覺。
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秀芬端著晚膳進來,同時對她道,“主子,小少爺等了你許久了。”
同時,她搬來小矮桌,放到床上。
蘇辰正調整著自已的坐姿,聞言看向她,“他可用膳了?”
“小少爺說是用過了才過來的。”
秀芬將飯菜一一擺上矮桌,對她道,“主子,可要讓他進來?”
“先用完膳,再讓他進來吧。”
蘇辰想了想,便道,“你且給他上些茶點,告知他一下。”
“是。”秀芬躬身退了下去。
蘇辰則加快速度用膳。
等秀芬回來,她已經用了大半。
見她進來,蘇辰便讓她收拾了碗筷,並讓她把蘇繼邦叫進來。
“哥,父親太過分了。”
蘇繼邦一進來,便道,“哥,這個世子我不會做的,我明天就離開,我……”
“小弟。”
蘇辰打斷了他的話,對他道,“此事我一早便知,你何須如此?”
“可是哥……”
“況且你也看到了我這身體,怕是撐不住門面了,既然父親有意讓你繼承一切,不如順水推舟,你說是嗎?”
“哥,你不信我?”
蘇繼邦猛得起身,注視著她,“我蘇繼邦雖然不是什麼名士大儒,可我亦是讀書人,又怎麼會做這等有辱斯文的事?”
“你誤會了,我並非不信你。”
“那是為何?”
看著蘇繼邦那灼灼的目光,蘇辰斂了斂眸子,略等了片刻,方重新看向他,緩緩的道,“不瞞小弟,御醫已經斷言,我這身子活不久遠了。”
此言一出,蘇繼邦如被雷劈,怔愣當場。
過了許久,他才慢慢反應過來,蘇辰到底說了什麼。
“當真?”他的聲音顫抖著,眼眶裡已經被淚水蓄滿。
這一瞬間,蘇辰想說實話。但,理智勸住了她。
“當真。”蘇辰點點頭。
這也不全是騙他。
因為,若是問梁文,他定會說的更加嚴重。
畢竟這戲總要演一下,要不然她要怎麼謝幕?
蘇繼邦是哭著離開的。
不出兩天,老太太也知道了此事。
她撐著病體,匆匆而來。蘇辰此時才發現。老太太真的老了。
不止是容貌,還有她的心。
因為她居然在老太太的眼裡,看到了疲憊與無力,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