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黃細娥一臉慈愛，甚至關切。林小曼看了一眼區成，他面無表情的垂著眼睛，端著主人杯在鼻翼下緩緩晃動，彷彿一心只顧著聞那壺陳皮白茶的茶香，全然不知他妻子和女孩的對話。
區曉宇長的像他母親，精細，和煦，柔美。
氣質卻有些像他父親，林小曼記起他拿著她買的鋼筆的樣子，和他父親如出一轍。也是這麼一言不發的垂著眼睛，看不出情緒的捏著筆細細轉動的看。叫人不知道他心裡想什麼。
林小曼收回目光，又看向黃細娥，她正慈愛的看著女孩，似乎在等女孩說些什麼。
“阿姨，您說，我有認真的聽著”，林小曼乾澀的回應。
“阿姨瞧著你啊，是個聽的懂話的孩子，只是，有一說一啊，小曼，你別放在心上，家庭的差距太大了。”
黃細娥接著感慨到，“我這兒子，你別看他現在像個好人，對你哪哪都好，是吧?你不知道的，他要混賬起來，家裡沒一個人管的住他，就是他奶奶都拉不住他啊。你說你也沒個孃家的，以後他要是欺負你，我們也沒法管的，那你豈不是可憐了。我尋思著他找個門當戶對的，互相有個助力，他也欺負不著人家。你說是不是。”
林小曼聽的發顫，包廂裡空調的冷氣，激的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想蒙著頭立刻逃走。
“小曼啊，叔叔呢看得出來，你是懂事的女孩，確實呢區曉宇要談物件，談一個單位的，總歸要有一個受影響的，這還挺耽誤你的前程”，一直品茶的區成終於開腔。
他說話的語氣也是同樣的輕柔而溫和，彷彿哄小孩般，“為什麼我和你阿姨要單獨把你叫出來講這個事情呢，就是不想和自己兒子傷了感情，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的。你呢，不管怎麼想，都別把這個事情告訴小宇。好嗎？”
林小曼把意思聽的明明白白，承諾道，“好。”
區成滿意道，“我呢，知道你是外協單位派遣過來的，你看，把你以正式員工的身份轉進來，直接去廣東院，正式員工都有一年期的免費單人公寓住，廣州是一線城市，機遇多的多。”
林小曼抬起頭，盯著區成，見他斟酌道，“你也不用擔心去那邊經濟上的問題，我和你阿姨呢會給你一些，一些安家費。”
“不能留在吳城嗎？”，林小曼問道。
黃細娥看女孩鬆口，立刻抓著她的手，真切的說，“曼，你不懂我家那兒子，犯起脾氣來，你上哪兒能耐得住他的糾纏，他要是能找到你，那分不成的。拉拉扯扯的，他遲早知道原委，那要怨恨上我和他爸的。”
林小曼覺得她太冷了，冷的一直髮抖，如果再冷下去，她就真的牙齒都要咯咯打顫了。她再也忍耐不了，抓起包站起來，盡了最大的努力，儘量平靜說道，“叔叔，阿姨，你們的意思我聽明白了。我想想再回復您們。”
黃細娥一聽，還想拉住她再聊，區成制止住妻子，對林小曼說，“好，叔叔和阿姨等你答覆。”
終於逃出包廂，正午的陽光溫暖的撒在林小曼身上，她終於不抖了，但陽光太過於明媚，她感覺眼前都是耀眼的光芒，天旋地轉。
身體和心理的極度緊張，讓她胃部突然翻湧起來，嘴巴里突然湧出一大堆水樣唾液，她趕緊扶住一棵樹站穩彎腰，“哇”的一聲嘔出一大攤茶水和早飯的殘渣，嘴巴里酸苦讓她眯起眼睛。吐出胃裡的東西，她覺得舒服多了。
她沒有去辦公室，直接走回家，一頭埋進沙發裡。
也沒有悲傷的感覺，就是有點好笑，虧她去赴約時，還幻想過以後婆媳和睦的場景。癩蛤蟆就是癩蛤蟆，林小曼啊林小曼，你真是。。小丑。對，小丑。
林小曼趴在沙發，一邊笑話自己，一邊覺得自己是不是該哭一場，可是她只覺得好笑。
迅速爬起來衝到樓下超市，買了一包細煙和打火機，什麼都不想考慮，不想再去想任何事。
戒菸幾個月了，她第一支菸之後直接暈煙了，暈煙的感覺就是頭暈乎乎的，胃裡被煙味刺激的想吐。
她爬起來抱著馬桶又嘔出來一口黃水，也沒什麼可吐的了。
直到第四支菸，她才終於適應過來，尼古丁鎮定了她的情緒。她終於感覺自己活過來了，深深的吐出一口氣。
林小曼安安靜靜的坐在地上，不急不緩的一支接一支的抽著煙。這種時候她還有讓自己舒服的閒情逸致，她生怕自己坐的不舒服，墊子，靠枕，毯子，把自己裹在軟綿綿裡。
等聽到敲門聲時，她掙扎著爬起來，突然起身，眼一黑，好久沒反應過來，再一看窗外，天已經黑了。一看手機已經七點多了，未接電話和資訊，都是區曉宇的。
門拍的咚咚作響，“小曼!”
她喊了一聲，“等一下”。發現聲音和老鴉一樣，嚇了自己一跳。
無錯書吧趕緊跑去擦了一把臉，把臉揉了又揉，恢復點人樣，清清嗓子。
一開門區曉宇就劈頭蓋臉的問，“怎麼不接電話!還以為你出事了呢”，他疑惑的意識到家裡的氣味，“你抽菸了啊？不是戒了嗎？怎麼了?”
“沒什麼，中午突然吃壞肚子，直犯惡心，太難受了就買了一包煙，壓一壓。”
“什麼症狀?吐還是腹瀉?現在感覺怎麼樣？”
“現在感覺好多了，吐出來了就感覺不難受了”，林小曼一臉輕鬆。
區曉宇聽她說沒事，心放下了，火又上來了，喋喋不休，“那你不會接我電話嗎？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嗎。怎麼不告訴我呢。”
林小曼打斷他，“你吃過晚飯了嗎？”
“吃個毛線，一路堵車，電話也打不通急死了”，男孩唐僧附體，抱怨不休。
“別生氣嘛，我做飯給你吃”，林小曼一邊收拾地上那攤靠墊抱枕，一邊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