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瀾笏過來吧。沒他不行。”葉潯辭揉了揉眉心,動腦子真累,好想跑路安養晚年。
“一定要瀾笏過來嗎?”秋子歸趴在桌子上。
“爹爹告訴了他不少事情,潯洲的事我知道的很少。”葉潯辭給每人倒了一杯水,坐在桌邊:“其實我本不想自己查的,潯洲承載了爹爹很多痛苦,他不想讓我知道,我也就裝傻。可他們非要拉我入局,我也沒辦法了。”
“誒——”洛殤明嘆氣,“你們這些朝廷的人啊,天天算計這個算計那個,累不累啊!”
“如果不是老皇帝多事,我現在後院美男三千呢,不知道多快活,才不會在這裡算心眼子。”葉潯辭想到這個,對老皇帝的恨又深了一層。
“王爺現在納幾個美人也不遲啊!”洛殤明煽風點火,揶揄道。
葉潯辭看了一眼秋子歸:“子歸說遲是不遲呢?”
“洛殤明,你再說我讓阿辭把你收了,看你是不是這麼大度!”秋子歸冷哼了一聲道。
“玩笑,玩笑。”洛殤明連忙找補,秋子歸這人是真能做的出來,憑著葉潯辭對秋子歸的縱容,他怕是要死在寧王府的後院,連埋的地兒都沒有。
“不過,十年前有沒有發生什麼大事啊?”秋子歸把話題拉回正事上。
“沒什麼大事吧。”洛殤明思索了一會兒道。
“十年前……”葉潯辭思緒拉回了那一場大雪。
“有件事,算是很大吧。”葉潯辭長吁了一口氣:“那一年九蒼的冬天下了很大的一場雪,那場大雪下面,埋著當時的雲塵……”
這件事在九蒼是一件不小的事情,以至於現在提起來,還有人嘆息,評上一句天妒英才。
十年前的那個冬天,葉潯辭被支開去了宮裡的梅園,商不箏讓她挑最好的梅花回來做梅花糕。
那時,他們一家被囚在宮裡做質子,住在送惜宮,除了不能出宮,還算自由。皇帝為了仁厚之名,對葉潯辭更是寬厚,當時也只有葉潯辭能肆無忌憚摘梅花。
葉潯辭在梅園逛得很仔細,專挑好看的梅花,一朵一朵地摘。
送惜宮中,商不箏擦拭著手裡的剪刀,那是他手裡唯一的利器了。費了很大的力氣,商不箏才將剪刀拆了下來,試了試手感。
葉悠然被皇帝叫走了,說是要商量一些事。葉悠然被叫走後,商不箏就面無表情,像是一尊傀儡。
回來時,葉悠然很是高興,她走到商不箏面前,趾高氣揚:“雲塵,本宮已經和皇帝商量好了,我們認下這個罪名,皇帝會赦免我們,到時候,我們頂多失去賢王府。之後嘛,我們就回家,開開心心地過一輩子,當一對神仙眷侶!”
商不箏摩挲著手裡半邊剪刀,語氣平靜得像是死水:“葉悠然,這裡不是潯島,沒人聽話,也沒人會信守承諾。”
“他是皇帝啊,你書上不就是這麼寫著嘛,什麼君無戲言,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他可是皇帝啊,我們又不會死,還可以回家。”葉悠然不明白商不箏為什麼不同意。
“你答應了?”商不箏看著葉悠然的眼睛,眼裡是期許和祈求,還有一絲絲可憐。
“我畫押了!已經認罪了,到時候我們就等著回家吧,你反對也沒用。忤逆主人,你已經犯了很大的罪了,回家之後,記得去領罰!”葉悠然一點點磨滅了商不箏眼裡的希望。
“這樣啊,”商不箏站起身,頹下去的脊背硬生生被撐得筆直,他直視著葉潯辭,眼神裡沒有了妥協,沒有縱容,沒有了自我安慰和可憐兮兮,反而有了之前沒有的凌厲,“葉悠然,這是我最後一次答應你的要求了,我會陪你走完最後一段路,從此以後,你我再無瓜葛。”
葉悠然聽不懂商不箏的話,只聽到了那一聲“答應”,便以為商不箏同意了。
“你想通了便好,潯島還有後人,到時候我們會給他們再生一個英明的主人。我們潯島終會重塑輝煌!”葉悠然說著說著,還有些激動。
“那小辭呢?”商不箏還是帶了點幻想的。
“她是你徒弟啊!你怎麼能不懂規矩,當初我就說了,她這是你徒弟,懂了嗎?”葉悠然翻了個白眼。
“懂了。”商不箏從後面環抱著葉悠然,眼睛倏地紅了,眼淚也爭先恐後湧出了眼眶:“我的小辭,她一定會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小公主。阿然,我們一起看,好嗎?”
“你……呃——”葉悠然看著脖頸上的剪子,發不出聲音,只能死死瞪著眼睛,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
雲塵!你膽敢弒主!你背叛我!雲塵!雲塵!雲塵!縱有千般話語,葉悠然也只能嚥下肚子。
等手中的人徹底涼了身子,商不箏才放開葉悠然,仔仔細細為葉悠然處理好傷口,平整地放在床上,還處理了殿內的血跡。
做好這一切,商不箏換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寬袖大袍,顯得他身形更瘦削了。他卸去頭上的簪子,身上的飾品,脫了鞋子,在雪裡踩了踩,冰冷的觸感從腳底到心底。
前幾天下了一場雪,不算很大,陰沉了幾天後,今天總算是出了太陽。商不箏看了看天,手裡握著一塊玉佩,喃喃自語:“父王,母妃,欽天監因為你們,不準了一回,老天會因為我,準一回。這一回,是生是死,可就全憑造化了。”
宮裡的御林軍在半個時辰後騷動了起來——商不箏跑了!
商不箏一路跑到了城牆之上,整個京城第二高的地方,他的腳底滿是碎石鮮血,染紅了來時的路。
“王爺!您……”守城的將士滿眼心疼。
“老將軍,多謝,此番大恩,商弦只有來世報了。”商不箏站在城牆之上,他來的路上,眾將士都半躺著,像是受了重傷一般。
他們沒法維護一個涉嫌謀反的嫌疑犯,但可以倒在高手手下,這是他們唯一能為這個男人做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