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自己接下來的悲慘結局，白玉堂嚇得臉色煞白，早就沒有了之前的從容不迫。

他若是真不怕死，也不可能會主動來投案自首。

自首，就是為了從輕發落。

念及至此，白玉堂頓時高呼道：“仙師饒命啊，小人一時糊塗做了錯事，還望仙師看在我自首的份上，從輕發落！”

小翠這才反應過來，這是驚訝無比地看著丁錦。

原來自家老爺，不是什麼所謂的凡間武夫。

而是仙人！

貨真價實的仙人！

這下子，一切都說得通了。

為什麼老爺能認識仙人？

只因他本來就是仙人啊！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是吧？”

丁錦沉思了一下，點頭道：“嗯，有道理，那你先交代吧。”

這件事有些蹊蹺，丁錦也不好這麼快就打定主意。

這江南的盜匪，怎麼好端端的會跑到他們東湖來？

不科學啊。

若是背後有什麼陰謀詭計，他也好提前規避一番。

不說別的，天災人禍來了。

他得跑啊！

作為老六派的代表，災難始終慢我一步。

只要將靈石帶好，去哪不是另一處種田地？

東山再起，只缺靈石耳。

白玉堂立即點頭如搗蒜，語速也加快了許多：“我半月前奉命執行任務，恰好在東湖一帶活動，聽聞這裡有為富不仁、無惡不作的……咳咳，今日一看全是謠言。”

“對，絕對是謠言！仙師高風亮節，又豈是那些民間傳聞所說？”

這話，他說得大義凜然。

丁錦擺擺手，“少廢話，說重點。”

世人如何誹他，如何想他。

他真的一點都不在乎。

流言蜚語，皆是過眼雲煙。

畢竟自己現在，透過加點就能實現傳說中的“長生久視”，早就與所有人都不是一路的了。

所謂蜉蝣不知晝夜，夏蟬不知春秋。

與夏蟲，不可語冰。

別看現在外面關於他的傳聞很多，可等百年之後，你再看？

到時候，必定輕舟已過萬重山矣。

而現在那些造謠的，那時墳頭草已經三丈高，自己可以在上面飲酒蹦迪，甚至與他們的屍骨把酒言歡。

“所以你們可千萬別得罪我啊，否則百年之後，我可就要拉著你們的手骨，在月下翩翩起舞了啊！”

他想。

“於是我趁著一個夜黑風高之夜，潛入了此地。最終發現了一箱…一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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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白玉堂不斷觀察著丁錦的臉色，有些不敢再說。

一箱閃爍著靈光的石頭！

這種東西對他的震撼，不亞於你去鄰居家偷錢，然後看到了一箱的傳國玉璽和虎符，甚至是一箱子的核彈！

這些年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白玉堂當然知道，自己這下是徹底來到閻王爺大本營了。

靈石，仙人之物！

他早年也是有夢想的，曾經拜仙求道，可惜沒有任何天賦。

今日見到靈石，貪婪一下子佔據了他的內心。

什麼劫富濟貧，什麼盜亦有道。

全部拋到了腦後。

於是得手之後，他越想越是不安。

想到了遠在江南的老孃，想到了嗷嗷待哺的小兒，想到了嬌妻那擔憂的臉龐。

經過心理掙扎之後，他決定自首。

“事情……就是這樣。”

白玉堂將頭深深埋在身體裡，不敢再看丁錦的眼睛。

“嗯，你很聰明，撤回了一張九族消消樂。”

丁錦微微一笑，說出了一個爛梗。

“不過，做了就是做了。這些，還不夠救你的命。你還有什麼價值嗎？”

他說著，緩緩抬手。

今日仙人之事暴露，說不得要除掉這個傢伙。

白玉堂渾身一震，差點嚇尿。

老實交代了，還是難逃一死嗎？

不過，只要仙人放過他的家人就好。

想到這裡，白玉堂苦笑道：“不求仙人饒命，只求仙人不要連坐我那無辜的家人。”

“那是自然，我又不是變態。”丁錦哈哈大笑，說了個不算冷的笑話。

白玉堂笑不出來，“若說價值，我背靠組織天機閣，但肯定不入閣下的眼。那是我們凡人世界最為頂尖的勢力，通曉一切凡間事物。”

他越說越絕望。

自己，死定了啊。

區區凡人組織，在仙人面前說出來也不怕被笑死。

丁錦突然問道：“所以，你會輕功嗎？”

“啊？”

白玉堂頓時點頭：“會，我的身法與輕功皆是絕巔，行走江湖就靠這兩個技能，至今出手上千次，沒有一次被抓獲。”

“可以，恭喜你活了。”

丁錦撤回了靈威。

白玉堂只感覺一股壓力，瞬間消失。

“統子，凡人輕功不算技能吧？應該不入您的法眼吧？”

丁錦想明白了。

行走江湖，能有多一個技能傍身，那就多一分保障。

所以他決定卡一個bug。

按照系統的設定，他覺得應該只有修仙者的技能，才算是一個技能和招式。

凡人的武學，自己應該可以掌握啊。

【叮，提醒一下宿主，您當前的實力已經達到修仙者標準，速度吊打一切所謂的武者輕功。】

【再一個溫馨提示：輕功再強，也不能飛！】

好吧，不愧是統子哥。

就是嚴謹，一點bug都不給鑽。

“這樣啊……”

丁錦託著下巴，突然無比認真地，看著想要起來的白玉堂。

說道：“嗯那個，我突然後悔了，可以撤回剛才的決定嗎？”

“？？？”

白玉堂三觀碎了一地。

那特麼的，我是該起來還是不該起來啊？

您給個痛快好不好？

閻王爺：什麼玩意，剛才閃了一下？

——————————

“所以，小白啊……”

丁錦拍了拍如同小白兔一樣的白玉堂，笑眯眯地問道：“你認為，這世間的一切財富，都應當遵循一個守恆，對嗎？”

“你覺得，富人的錢就應該流到天下窮苦人的口袋裡，然後大家的錢都一樣，天下就大同了？”

“劫富濟貧，是這個理對吧？”

他的話，明明柔弱如春風，卻讓白玉堂感受到了雷霆交織的恐懼。

這三連問，直接把白玉堂這幾十年來培養出來的信仰問塌了。

難道……

不是麼？

劫富濟貧，難道是錯的嗎？

富人為富不仁，窮人餓殍千里，難道不該如此嗎？

“請仙師賜教！”白玉堂不敢回答。

“這麼說吧……”

丁錦陷入了回憶：“你偷了一百兩銀子，看到路邊有老人賣兒賣女，於心不忍便丟下了八十兩銀子，從此你有了劫富濟貧的濟世大俠稱號。”

“然而，你不會告訴大家。你其實偷了一百兩銀子，還剩下二十兩去喝花酒了，這很不雅觀對吧？”

“隨後，又過了一段時間。你上街的時候，再次看到了那老人家，已經想跳樓了。他的兒女沒了，老婆也沒了。你問道，老人家我不是給過你一筆鉅款嗎？”

“老人家是個賭徒，拿到錢之後又把錢輸光了，賣兒賣女依舊無法償還債務，拿了你的錢又想回本，結果欠的錢越來越多。”

“他看到你，問你不是大俠嗎？我現在還需要一千兩銀子，你應該劫富濟貧幫助我啊。”

“你笑了，轉身離開，再見來不及握手。”

“多年後，你來到遠方姑媽家，發現姑媽瘦得不成樣子。原來姑媽是你劫的那一家富人的長工，因為丟了錢富人很不爽，想要縮減成本就辭退了她。姑媽一直沒有工作，兒子餓死了兩個。”

說到這裡，白玉堂徹底服了。

他渾身都是冷汗，

這個故事雖然是假設，可越想越讓他心裡不是滋味。

然而丁錦卻笑了。

這個故事，是他親眼所見。

就發生在落花村。

辭退的是他的遠房表叔，被劫的富人是村霸周家。

狗血，在那個年代卻又無比真實。

“仙師，我悟了！”

白玉堂流下淚水，痛心道：“原來這些年來，我一直走進了一個誤區。人都是自私的，其實人們歌頌的並不是什麼劫富濟貧，而是劫人濟我！”

“偷了錢，就有可能造成惡果，對嗎？”

“劫富濟貧，是一個錯誤的觀念。”

白玉堂非常自信，覺得自己終於對了。

結果，丁錦卻怒道：

“去他媽的，看來，你還沒有認識到這件事的本質啊。”

他非常痛心，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樣子，指著白玉堂鼻子道：“你就算偷了一萬兩，又關我屁事？可是你特喵的，偷我身上來了啊！”

“你知道那些靈石丟了，對一個勤勤懇懇的年輕人來說，是多大的心理陰影嗎？”

……

“？？？”

白玉堂：“……o((⊙﹏⊙))o. ”

突如其來的轉折，閃了他的老腰。

仙人的意思，居然是這樣嗎？

要自己不要多管閒事？

果然仙凡殊途啊，這仙人的腦洞，就不是凡人能跟上的。

“行了，你下去吧。”

丁錦擺擺手，再次檢視了一眼確定褲兜裡的靈石還在。

“我如果是你，就會把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忘掉，還有那個什麼天機閣，整理一份你們的業務清單給我。”

“多謝仙師不殺之恩！今日之事，小人定然爛在肚子裡，還請仙人放心。”

白玉堂抱拳，將心徹底放回肚子裡。

他知道，自己這條命算是撿回來了。

【叮，納豆空間功能已更新完畢，您當前可隨時存放豆兵！】

統子哥的提示，總是那麼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