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清反應迅速,連忙開啟結界,拔劍抵擋。
那動作如同一顆針般狠狠紮在葉雲川的心上,瞬間騰燃起一股煩躁不安來。
她在自己面前護著別的男人。
葉雲川的攻擊更加急速狠厲,每一招都足夠要了沈確的命。
南清一招一招接下來,額頭上冒出了大片冷汗。一招不敵,被巨大的衝擊力甩飛了出去。
她穩住身形,單膝跪地輕輕喘息著,吐出一口鮮血來。
沈確連忙上前檢視她如何,卻被南清輕輕推開。
“你不怕死?”
“怕。”南清笑了一下,血沫順著嘴角緩緩流了下來。
“既然怕死,為何還要擋我攻勢?”葉雲川的聲音涼涼的,卻不再是與外人面前的冷漠,反而透出一股子與他白衣飄飄樣子不符的邪氣來。
他表面風輕雲淡,卻注意著她臉上的每一個細節。他看到她微微一愣,眼神轉向沈確說道:“因為他是我的好朋友。”
“呵。”葉雲川冷笑出聲,“朋友?我們修無情道的修士,又如何能有朋友?南清,你是否太看重欲了?!”
南清以劍為力,緩緩站了起來,遇上葉雲川輕狂的眼神,冷笑一聲,快速擦了一把唇角上的鮮血,在臉上留下一道血痕來。
“師傅,你我之間,究竟誰是重欲之人?”
這句話,活脫脫將葉雲川虛偽的面具在眾人面前撕開。
眾人啞然。
葉雲川在南清的眼睛裡,看見自己陰鷙的神情,和眼底極致的漆黑。
“是你逼我……”他瘋魔一般咬牙,一陣狂風亂卷,葉雲川一身白衣慢慢變為乍眼的紅色,連那雙在眾人眼中從未泛起過情緒的深藍色眸子,也變成嗜人的紅色。
“魔……魔氣……葉雲川他入魔了!”
不知誰在人群中驚恐地喊了一聲,整個場地一團亂麻。他們看見葉雲川施展靈力,強大的風力就要將南清收到他的懷裡。
南清臉色蒼白,與葉雲川暗中對峙著。
就在葉雲川快要得手之時,南清卻突然笑了。
這個笑,讓他也愣了一下。
“師傅這是要抓我回去,再將魔氣放置到我身上嗎?”
這句話如一顆驚雷,原本還躲在角落裡的弟子們也忍不住唏噓起來。
更何況是旁邊的沈確,他驚愕地看著兩人,完全沒想到神仙似的上界,竟然這麼複雜……
葉雲川睫毛顫抖,所有束縛她的靈力盡數消散,魔氣從內心深處翻騰出來。
她都知道了……她全都知道了!
這也意味著……他們之間再無一點可能了!
自從他出關的那一刻起,他便想起了一切對她做過的事。
他以為她不會記得,他以為自己日後對她好些便能彌補回來,他以為自己可以。
但倘若那被魔種注入身體的痛苦,在昏迷中被疼痛折磨的絕望掙扎,樁樁件件她都還記得,就真的無法原諒他了!
記憶世界裡,他守著一股執念,在玉京山上守了整整一千年,直到他成為清玄門的尊上,再也沒人敢質疑他的出身,可那個陪伴他長大的人,卻再也沒有回來過。
她就這麼輕描淡寫地走了,許給他一個永遠不打算完成的諾後,只淡淡留下一個再見,然後,再也不見。
沒人知道他在那段時間裡的那場浩劫。
在他睜開眼的那一瞬,他是多麼慶幸。慶幸他是她無法離開的師尊,慶幸他做過所有傷害她的事都那麼悄無聲息。
這一刻他才意識到,那個世界是假的,可自己卻抽身不開了。
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執念,無法控制快速生長的心魔。
葉雲川與心魔對抗萬年之久,卻在遇見南清的那一刻徹徹底底地敗了。
是的,他斬心魔,卻滋生出了更大的心魔……可這一次,他毫無招架之力,徹底淪陷,甚至甘之如飴。
他聲音顫抖地叫了一聲,“清清,我入魔了。”
“你願意跟我走嗎?”
卻碰見她厭惡、冷漠的眼睛。
將一切真相撕裂以後,她再也不願戴上那副偽裝的面具,這樣的眼神讓他心裡生疼。
他讓她入魔,又強行將成型的心魔與她肉身抽離。廢她修為,扔在下界當一個掃地侍女……她又怎麼會不恨他,不厭棄他呢?
“葉雲川,”南清輕嘆一聲,以地為界,做好防禦的架勢,“魔,是清玄門的敵人。”
幾乎是瞬息之間,葉雲川眼底的紅意再度湧起,“即使你不願意,我也不會放你走!”
戾氣鋪天蓋地,席捲之處寸草不生。
趕來的長老們瞪大了眼睛,驚詫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他們怎麼也不敢相信,那個謫仙般的人,竟然會露出那樣的神情……柔情中又帶著瘋狂。
掌門終於站出來,看著葉雲川,沉聲說道:“師弟,你這是要毀了玉京山,毀了師門嗎?!”
他的話剛剛落下,卻對上葉雲川猩紅的雙目,只聽一聲慘叫,瞬間化為肉泥!
不知是誰在叢林處驚叫一聲。
只在一瞬之間,一個活脫脫的人,沒了!
那些低階修士又如何再敢湊熱鬧,連忙找尋著出口,統統跑回被窩裡瑟瑟發抖去了!
南清站在原地,不可置信地說道:“葉雲川!你瘋了?!”
“跟我走。”
葉雲川直直地走向她,說道。
南清的眼裡慢慢浮現出驚恐。她沒有想到,葉雲川竟然能狠毒成這個樣子,連陪伴他幾千年的師兄也可以毫不留情地說殺就殺。
天空烏雲密佈,悶雷交響。
葉雲川走到她的身邊,伸出手來,
“跟我走。”他重複。
南清臉色蒼白,身體繃直,就像被釘在了原地,眼睛不受控制地瞪大。
葉雲川低笑了聲,帶著笑意說道:“對,就是這樣,看著我,南清,一直一直看著我……”
就在他想要將南清擄走的那一刻,空氣突然停滯住,南清只覺自己身體一輕。再次睜開眼睛,已往外衝了十幾米。
南清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轉頭才看見將她護在身旁的沈確,臉上流著豆大的汗珠,微微喘息著,卻依然堅定不移地說:“南清,今日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她心中一動,淡淡地笑開。
“找死!”
正在此時,葉雲川平時溫潤的劍已透上不正常的紅色,已經對準了沈確的心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