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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過往(十二)

第二天鍾晚之醒來的時候,鍾易樓已經出門了。

鍾易樓還是像往常一樣找了個地方幹一些雜活,今天他要去的地方是已經提前說好的鎮上那個生意最好的一家酒樓。

鍾易樓剛走到酒樓門口,透過紅木門,便看到酒樓內二樓裡面一個雅座上坐了一位衣著華麗的婦女,那婦女頭戴金銀寶飾,姿態容雍華貴,身後還站著兩個黑衣侍衛,即便是有一層珠簾遮擋,也難掩貴氣。

但他卻在看見婦女的面容時,就震驚的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動彈。

柳入月......怎麼可能......

那個女人,怎麼可能會是柳入月?

就在鍾易樓走神的時候,一旁的掌櫃走了過來,對他道:“你就是鍾易樓吧?今天人多,後廚忙不過來,你就去幫忙洗菜吧。”

鍾易樓看到在掌櫃喊到他名字的時候,柳入月的目光也往這邊看了過來。

雖然鍾易樓不知道柳入月到底經歷了什麼,為什麼突然變成了如此高不可攀的模樣,但他並不想讓柳入月看見他。

他和鍾晚之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明明自己正在一點一點的走進他的心裡了,他不想柳入月一回來,就把鍾晚之給搶走。

過去的那些,他都可以不再計較,但唯有鍾晚之不可以。

一想到鍾晚之這些年談起柳入月欣喜的樣子,一想到屋外的那棵梅花樹,鍾易樓低著頭,有些慌亂的低聲道:“不好意思,我......下次我再來吧。”

說完,他便逃似的離開了。

“哎 ! ”

掌櫃一臉莫名其妙。

跑出了酒樓,鍾易樓便飛快的趕回家,想著收拾東西帶鍾晚之離開這裡。

可誰知道他剛跑出一段距離,後面突然有幾個黑衣侍衛追了過來,鍾易樓一眼就認出來這些人的服飾,與柳入月身後站的那兩個黑衣侍衛的服飾一模一樣。

柳入月知道他在這兒了。

鍾易樓連忙跑到人多的地方,混進人群中,他身手敏捷的避過行人,趁那些黑衣侍衛不注意,躲進了拐角處的一個無人小巷。

黑衣侍衛們也追了過來,發現沒人,便分開行動。

鍾易樓躲在巷子裡,聽見一陣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便徒手翻過牆面,落在了另一條小巷裡。

但這個小巷盡頭不遠處也有幾個黑影在來回走動,就在鍾易樓心下慌亂的時候,突然發現身後有一個沒人住的破房子,於是便迅速進去將門反鎖,然後躲在門後窺視著門外的情況。

這些黑衣侍衛行動敏捷,反應也十分敏銳,即便他混進了人群中,也依舊能追上來,實力定然不在他之下。

所以能躲避的話,鍾易樓想著還是儘量避免交手。

“嗒嗒嗒——”一陣腳步聲離鍾易樓越來越近,他能感受到那聲音朝的方向,正是他這邊。

鍾易樓額頭上冒出一層薄薄的汗,他緊緊的攥著手心,打算在被發現之前就先發制人。

透過門縫,鍾易樓看見一個侍衛就這麼站在他門前,那侍衛拔出腰間的刀,似乎打算直接破門而入。

但下一秒,突然遠處傳來聲音:

“主人有令,即刻帶回 ! ”

“是 ! ”侍衛立刻收回了手中的刀,頭也不回的迅速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生怕慢了一步。

鍾易樓幾不可察的鬆了一口氣。

而在侍衛轉身離開的過程中,鍾易樓透過門縫,清楚的看見他的腰間掛了一個令牌,上面寫了兩個字:

聞人。

仔細回想起來,他似乎在每個侍衛的身上都隱約看見過有這樣的一枚令牌,只是一直沒看清上面的字。

聞人......鍾易樓記得神州的四大世族,其中有一個就是聞人族。

突然,鍾易樓又想起了自己八歲時見到的那個刻有“蘇露”二字的木牌,當時他不相信柳入月和蘇族有關,可如今看來,是他錯了。

能和蘇族、聞人族同時扯上關係,柳入月的身份是真的不簡單。

他要快些回去,帶義父離開這裡。

這麼想著,鍾易樓便連忙悄悄離開了巷子,出了小鎮,飛快的往家中趕去。

很快,鍾易樓就到了家門口,只是他剛走到院子外面,就聞到空中有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他的心下意識一顫,一股不好的預感籠罩在心頭。

難道是那些討債的流氓追來了......

鍾易樓慌亂的飛快跑進院子,一掌用靈力直接把門給震碎了。

屋內遍地狼藉,桌子不知何時被人打翻在地,鍾晚之的盲杖也斷成好幾半,上面還沾著未乾的血。

“義父 ! ”

鍾易樓嘶吼一聲,慌張的在屋裡到處尋找著鍾晚之,下一秒,他不知看到了什麼,瞳孔驟縮。

屋內床邊的地上似乎躺著一個人......不,或許已經不能算是人了,那是一團血色的衣服,衣服下沒有腿,沒有手,空蕩蕩的。頭髮上還纏著濃稠的血,躺在地上,臉上也沒有一絲血色,好像已經死了一般。

鍾易樓一眼就認出來,那是鍾晚之。

那一刻,他的心裡好像有一根弦,突然斷了。

淚水瞬間模糊了鍾易樓的眼眶,他猛的衝過去,不要命的把自己全身的靈力全都渡給了鍾晚之。

可惜的是,鍾易樓並不會療愈術,他這麼做,頂多只能幫鍾晚之止住血,吊著他的一口氣。

鍾易樓忍不住哽咽,“義父,你快醒醒......你不會有事的......我不信......”

鍾易樓也看見在他不遠處的上方,還有兩隻手兩隻腿被高高的懸掛在床頭之上,其中一條斷臂的手指上還掛著一枚令牌,令牌上面寫了“聞人”二字,而每一個字,都好像在向他叫囂,嘲諷他。

“聞人族......柳入月......”

鍾易樓紅著眼,發了狠的在嘴裡一字一句念出這幾個字,他像是一隻惡獸,恨不得現在就把這幾個人給生吃了。

鍾易樓剛拿起地上一把沾了血的刀,緊緊的攥在手裡,誰知道下一秒身後就突然傳來一道詫異的聲音:

“易樓......你殺了......你的義父?”

這道聲音太熟悉了,熟悉到即便嗓音柔和,不像往日那般尖細,鍾易樓也能一下子認出這聲音的主人。

是柳入月。

聽見柳入月的聲音,鍾易樓立刻就失去了理智,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他表情幾近扭曲,一句話都沒有多說,直接拿著刀轉過身來,對著柳入月的腹部就利落的刺了下去。

柳入月根本沒有想到鍾易樓會這麼做。

鮮血瞬間染遍了她的衣服,血順著刀柄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由於柳入月穿的是一身紅衣,再加上鍾易樓的眼眶溼潤,視線變得模糊,他根本看不清楚柳入月身上到底有沒有血,他只是腦子裡一想到鍾晚之滿身血的躺在地上,就想要讓柳入月也嚐嚐這種滋味。

為什麼沒有血呢......為什麼......?

柳入月看向鍾易樓的眼裡滿是震驚,腹部的劇痛讓她渾身有些無力,她用盡全力握緊鍾易樓的手,試圖去阻止他的動作。

鍾易樓卻覺得柳入月光碰他一下,他都覺得噁心。

鍾易樓輕而易舉的甩開了柳入月的手,將匕首從她腹部抽了出來,他像是發瘋了般接著捅了一刀又一刀,霎時間,鮮血淋漓,整個畫面慘不忍睹。

鍾易樓隱約中似乎看見柳入月張了張口說了些什麼,但至於說的什麼,他一個字都沒聽見。

他只覺得自己腦子一陣陣的耳鳴,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了,只是重複著手上的動作。

溫熱的血濺了他一臉,柳入月疼得發出一聲聲慘叫,她看著鍾易樓瘋魔的樣子,眼角流下了淚水。

“對不起.......”

她說,

“生辰快樂......”

“嗒嗒”一聲,一顆碧玉的珠子掉落在地,柳入月也終於支撐不住,撲通一聲倒在地上,再也沒了氣息。

一塊通心玉也從她的懷裡掉落出來,落在地上,摔成兩半。

可鍾易樓卻完全沒發現柳入月死了,他只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手中的刀還在一下又一下的捅在柳入月的身上,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發洩他的痛苦。

不知過了多久,鍾易樓感覺一陣天旋地轉,意識也有些模糊不清,他回過神來,才發現柳入月身體早已經面目全非了。

“哈哈......哈哈哈.......”

鍾易樓笑的癲狂,他拿著那把刀搖搖晃晃的站起身,走到鍾晚之面前跪了下來,道:“義父......你快看......我給你報仇了.......”

可鍾晚之註定是無法看到的了。

現在的鐘晚之被鍾易樓用靈力吊著一口氣,早晚都是要死的。

鍾易樓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他看著鍾晚之空蕩蕩的衣袖,絕望之中,又看見了自己的胳膊,突然想起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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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遊仙人的話彷彿還停留在耳畔。

“此術與你有緣,日後定有用的到的地方。”

他恍惚了一瞬,下一秒,便神情激動道:“對了......移花接木......對 !我還有移花接木......義父不會死的......我有辦法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