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回到家,剛換完衣服,前院的龐嬤嬤就過來稟報說:“娘娘,有客人來訪。”
“哦,對方是誰?”
“現在就在門口的馬車裡,是位公子,姓宋,說是王爺的朋友。”
頓時,盛宴的面色沉了下來。
男的,姓宋,還自稱是宋揚志的朋友?
除了那個人,還能有誰?安生日子還沒過幾天,他就自己找上門來了。
她剛剛是從側門進來的,幸好沒有和他打上照面。
盛宴連衣服都來不及換,急迫地和龐嬤嬤交代著說:“將他帶到正廳,好茶好點心伺候著,看好他別讓他到處亂跑,還有……別看他的臉。”
龐嬤嬤雖然疑惑,但沒多問,依著盛宴急迫的語氣,一路小跑去迎接。
盛宴狂奔至心海齋的時候,他正在院子裡面鍛鍊身體,動作剋制地舞動著長槍。
如今他視力一天天恢復,已經可以自理,身體方面自然也開始上心了。
見到盛宴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宋揚志放下手中的長槍,路過旁邊桌子時端起茶碗,遞給盛宴。
但盛宴沒喝,在他手中急哄哄地寫:“皇上來了,可能會見你。”
本以為宋揚志也會像她一樣,多少有些著急。
但他的表情很平淡,甚至還伸手拍拍盛宴的肩膀安撫她,用口型說:“不要緊張。”
盛宴疑惑了,為何他一點都不怕?
事實上,宋揚志早就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他那位弟弟啊,最喜歡的就是統治別人的人生。他很樂意作為一個“威脅”來擾亂盛宴的生活。
盛宴又交代:“你千萬要演好,我不想讓他知道你病好了。”
宋揚志點點頭,之後將院子裡的長槍收回屋子裡,坐在院外等待。
安置好了宋揚志之後,盛宴離開。
就算是宋揚志這邊已經交代好了,也要儘可能地阻止宋遠智見到他。
那個人太聰明瞭,還是小心為好。
如此想著,盛宴推開了心海齋的門。
突然,門外竄出來一個人。
“啊!”
盛宴被嚇了一跳,連連後退。
來人竟然是宋遠智!
他臉上帶著明媚地笑意,歪著頭說:“嚇到你了嗎?”
盛宴咬著嘴唇,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的心剛剛差點被宋遠智嚇得蹦出來!
這皇帝怎麼還像個小孩子一樣搞這套?
盛宴擠出一個笑容,默默站到院門的中央,擋住他的視線說:“皇上好雅興啊。”
宋遠智若有所思地朝裡面看了一眼。
他看見宋揚志了,他的好哥哥,如今穿著單薄的衣衫坐在院子一側的石凳子上,雙目無神,手中捧著茶碗,像是剛剛結束交談的樣子。
“不是說大病初癒的人都很怕冷嗎,怎麼皇兄穿得如此單薄?”
宋遠智說著,非常自來熟地越過盛宴進了院子,沒有一絲一毫身為客人的自覺。
——也是,這地方本就是宋遠智賞的,他當自己家都未嘗不可。
盛宴轉身跟進去說:“今日暖和,讓他出來吹吹風,權當是鍛鍊了,我會注意不讓王爺染上風寒的。”
宋遠智自顧自坐到宋揚志的對面,手肘點在桌子撐著下巴說:“皇兄近來起色變得好多了,想來是皇嫂日日悉心照料,看得我好生羨慕啊。”
這說法雖親暱,但盛宴可不會以為宋遠智是真心實意羨慕,指不定心裡面憋著什麼壞水兒呢。
“承蒙皇恩,王爺的身體逐漸好轉,妾身也只有這點本事了。”
盛宴從始至終都沒有直視宋遠智的雙眼。
她看不透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又覺得自己時時刻刻都在被看穿。
“話說,皇兄的眼睛是什麼時候恢復的?”
盛宴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您在說什麼?”
宋遠智也愣了,隨後低頭伏在桌子上笑了起來。
笑了好大一會之後,他突然斂起笑意,滿目鄙夷道:“你不會真的以為,關起門來的事情我不知道吧?”
盛宴沉思片刻,問:“整個安園裡,有多少是你的人?”
“一個都不是,這種小兒科的手段沒意思。”
“那你如何知道的?”
“猜出來的,我知道你的醫術有幾斤幾兩,更何況皇兄身上的每一種毒都是我精心調製的,稍微想一想就知道差不多什麼時候康復了。”
盛宴攥緊拳頭,抬頭直視著宋遠智。
這崽種!竟然把這種事情說的如此光明磊落!
縱然盛宴眼底的怒意都快要隱藏不住了,宋遠智卻一點都不害怕她會做什麼出格之事,反而變得有些雀躍。
“你終於肯看我了?”
硬了。
拳頭硬了。
“你到底想幹什麼?”
宋遠智一字一頓道:“幹,你。”
盛宴:“……你有病吧?”
什麼玩意兒?
“開個玩笑。”宋遠智無辜地聳著肩膀說:“畢竟我們也算是朋友了不是嗎?”
“玩笑是要讓人感到逾越的,但是皇上的話只讓我覺得冒犯,請皇上向我道歉。”
盛宴心裡面憋著一股氣,她覺得宋遠智是在試探自己的底線,所以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能屈服。
宋遠智收回胳膊,抱在身前,抬頭看著天空,若有所思。
“我這輩子從未向別人道過歉,被我冒犯的人,也都會原諒我。”
“那是因為都惹不起你,倘若只是一介平民,就你這性格早捱打八百回了!”
“權利也是一種資本,不是嗎?假若今時是皇兄坐上那至尊之位,我是階下囚,你們自然有主宰我生死的權利,至於那些話語的冒犯,若想怪罪,隨意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扣上便是。”
盛宴又沉默了。
不得不說,這倒是實話。
權利……權利才是最重要的。
一昧的躲藏是無用的,就比如現在,他可以隨意出入這裡,隨意調侃,可盛宴和宋揚志卻完全沒有還手之力。
被宋遠智打壓了太久,盛宴都險些忘了,自己剛來到這裡的時候,也是一身傲骨,只是後來太在乎宋揚志的生死,變得瞻前顧後了而已。
就按宋遠智的性格來分析,她若隨心所欲發瘋,反而會讓他覺得有趣,他們也就越安全。
思及此,盛宴直接抬起胳膊,重重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
靠!真疼啊!早知道這石桌反甲這麼厲害,就不下那麼重的手了。
盛宴強忍著痛意,擠出一個扭曲的笑意說:“皇上,您說的對,權利才是王道,作為您的道歉,可否請您賜給我一項權利?”
“我有說過要和你道歉嗎?”
宋遠智覺得有些好笑,站起來在院子裡來回踱步,但他的目光卻一直都放在盛宴身上,欣賞著她強裝鎮定時那閃爍著光芒的雙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