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宮中嬪妃只有寥寥數人,大都出身高貴,孃家地位顯赫,我怎比得上她們,更何況那日御花園賞景又礙了穆婕妤的眼,想這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穆婕妤善妒,被她盯上怕是難以保全。如今宮中只有皇妃一人獨佔恩寵,我也只得前來求皇妃庇佑,保我能在宮中安寧度日。”陸巧兮輕嘆一聲,怪只怪她出身卑賤,處處都得低聲下氣,委屈求全。
須臾之後,江近月便來了。
“嬪妾見過娘娘,娘娘萬安。”
“不必多禮。”江近月從她身旁走過便上了座,隨手端起桌上的茶具,轉眸看向她,“還不到請安的時辰,陸美人怎麼這麼早便來了?”
“嬪妾惶恐,這幾夜都不能安眠,想著娘娘殿中點的薰香安神效果極好,便一早來問問,香的配料都有哪些?”
聽到此,江近月眸色驟然變冷。這陸巧兮此般巧言令色,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這香也不是什麼名貴之物,若妹妹覺得好便拿去用吧。”
“……”陸巧兮霎時覺得有些難堪,但並未表露,只恭敬道:“娘娘客氣,那嬪妾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你初進宮,難免會想念家中親人以至夜夜難眠。這宮裡的人也都同你一樣,只得自已忍住那思念的情緒。”江近月早已意識到陸巧兮的來意,不過後宮拉幫結派之事她不想過問,更不願去庇佑誰。在這深宮中,誰都自身難保,有如泥菩薩過江,怎的還會有餘力去幫助別人。
“嬪妾受教了。”陸巧兮已聽出江近月的言外之意,便知投靠她已無希望,只能再尋他路。
“陸美人若沒什麼別的事,本宮就先行一步了。”江近月起身抿唇一笑,隨後便離開了。
看來皇妃這棵大樹,是不能夠讓她背靠乘涼了。
……
“娘娘,我們殿中點的不過是用桃花製成的薰香,哪有什麼安神的效果,為何陸美人會是那般說辭?”在去臨祈殿的途中,桃夭有些不解,開口向江近月詢問道。
“她啊,醉翁之意不在酒。”江近月眸色平淡望向遠處,規模恢宏壯麗的古建築群落入她的眼中,震撼著她的內心。
“那陸美人,莫非是想來巴結娘娘?”桃夭彷彿忽然開竅,“這陸美人才進宮中幾日,便已想著拉幫結派,心思怕是不簡單……”
“可能是因為前幾日她成了穆婕妤給本宮的下馬威,內心惶恐難安,才如此著急尋求宮中權貴庇佑。”江近月可以理解陸巧兮此時的慌亂與無助。陸巧兮一人孤零零地在這深宮之中,還得罪了朝廷重臣的女兒,這種事不論發生在誰身上,也都會是她這番模樣吧。
“娘娘,估摸著時辰,應該快下早朝了。我們是去金鑾殿等候,還是去臨祈殿候著?”
“去臨祈殿吧。”江近月神色淡然,後宮本不可干政,她一個宮妃若是再跑到前朝去,只怕皇甫翊又會被那些老臣為難吧。
……
“皇上,近日來南方旱澇嚴重,百姓們終日惶恐難安,莊稼收成也不好,臣自請前往且柔城修建水壩,開倉濟糧。”
殿下說話的人正是兵部侍郎方廖之,那男子也不過二十二三的年紀,眉宇間滿是英氣,一看便知是年少有成的小將軍。
“此事便交由工部處理,方卿行使監督之權一同去且柔便罷。”皇甫翊頷首應允,“若無其它事啟奏,便退朝吧。”
說完,皇甫翊從龍椅上起身,到殿後將朝服換下,急匆匆就往臨祈殿去了。
“皇上,過些日子便是祭天大典了,太后娘娘……”白宣的話意味深長,也點出了皇甫翊將要憂心之事。
祭天大典太后必然是要出席的,可趁著此次大典,沈家定然已經預謀如何將太后迎回皇宮了。
他也一直心知肚明,將太后趕到行宮不過是一項緩兵之計,也關不了她太久。沈檀秋東山再起不過是遲早的事。
“小姐小姐,您看那人是不是皇上?”
“?”一名衣著藍色輕衣的女子此時正背對著皇甫翊,她本在此賞花,卻聽到丫鬟說皇上,目光便跟隨著蒹葭手指向的地方望去。
那男子和身後一眾人都匆匆行走著,彷彿是有什麼要緊事一般。
“蒹葭,你確定那是皇上嗎?”方知意望著即將遠去的皇甫翊,她以前從未入過皇宮,只有選秀那日才有幸得以見到皇上,可漪蘭殿上那層珠簾卻隔斷了她的念想,她終是沒能看清皇甫翊的面容。
再後來,只聽得皇甫翊曾有一夜留宿於秉柔宮,其它日子,不是在珩月宮便是在臨祈殿了,不曾入後宮半步。
“真真確確是皇上。”片刻,蒹葭見方知意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有些不解,道:“小姐,這麼好的機會,您不上前去攔住皇上嗎?”
“皇上神色如此匆忙,怕是急著去見什麼重要的人,我也不好去打擾。”方知意收回放在皇甫翊身上的視線,“我們去洛婕妤的處所吧。”
“是。”
臨祈殿。
“參見皇上。”
江近月一人待在臨祈殿閒來無事,隨意找了一個位置坐下,拿了本書來翻閱,直到聽到殿外奴才們請安的聲音,這才放下書卷起身,到外殿去相迎。
“朝堂上有些事,便耽誤了些許,皇妃等久了吧。”皇甫翊眼底含笑,他一路走的匆忙,衣服上都沾了些風塵。
“不久。”江近月微微搖頭,“朝堂上可是發生了什麼大事?臣妾看您眉頭緊蹙,是有什麼難處理的事嗎?”
“朝堂上確實有大事,可讓朕煩惱的,是不久後的祭天大典。”說到此,皇甫翊的眉頭便皺的更緊,“朕雖坐在了這個位子上,卻無論如何都坐不穩這位子,可真是諷刺啊……”
“……”江近月伸出手,輕輕用手指撫平了皇甫翊緊蹙的眉,看著眼前那一雙如墨般幽深黯淡的眸,裡面倒映著自已的面容,江近月忽然間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