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不跟你在這裡瞎嘮了,大早上的,辛辛苦苦爬起來,給你送這破項鍊,害得老子就連早飯都還沒吃。我先到胖仔那裡買一份腸粉去了,順便給你外公外婆他們也買兩份。沒有什麼別的事情了吧?”
“沒有了沒有了!影響到親愛的舅舅您正常吃早餐,還真是萬分抱歉呢……”
“滾犢子!都是一家人,還油嘴滑舌的,別給老子整這一套虛的!好了,沒事的話,我就先撤了。”
“好的!”
目送著顧凱騎上外公的那輛老式摩托車,逐漸遠去,我也摸了摸下癟的肚子,感到些許飢餓感。
“我也還沒有顧得上吃早飯呢!”
於是,我就準備到商業區那一塊隨便找一家粉店,把今天的早餐給解決了,順便再去超市裡頭逛一逛,給阿進家裡買一點小零食什麼的。
買完零食,又想著要不然再去買點好菜回去做一頓好飯,於是,我便又跑到了菜市場轉悠了一圈,最終,當我買完所有想要買的東西,準備原路返回的時候,就已經是將近十一點了。
在騎著電動車原路返回的時候,吹著迎面而來的微風,我感覺到一股說不出來的輕鬆感,隨手將臉上戴著的小丑面具掀到了額頭處,露出原本被擋在面具下的肌膚,盡情享受著這股微風的吹拂。與此同時,兩個一大一小的身影也在無意間進入到了我的視野當中——是葉文江和果果。
他們父女倆也看見我了,一起面帶微笑地衝我揮了揮手。
我把車子停到他們身旁,向他們問候道:“哈嘍,好久不見呀!”
“哈嘍。”
“哈嘍!叔叔,你的臉是怎麼回事啊?是跟別人打架了嗎?”
“啊……哈哈,是叔叔太笨了,下樓的時候,一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了……”情急之下,我只好盜用了昨天晚上阿進騙馮綰綰時所用到的理由。
“哦!那叔叔你確實好笨哦!”
“哈哈……”我略微尷尬地摸了摸頭,“話說,你們倆這是要去哪裡呀?”
“叔叔,我們今天晚上,終於要和媽媽一起聚餐啦!”果果搶先回答我道,神情興奮的小臉上洋溢著滿滿的愉悅感與幸福感,“我可是在心裡期待了好久好久呢!”
“喔?這麼棒的呀?”
“嘿嘿!”果果模仿著大人說話的腔調,學著大人喝酒時的樣子,用手做出舉杯的手勢,看起來甚是滑稽,“今天晚上,我們不醉不歸!”
見此情形,我不由得噗嗤一笑。
葉文江也笑了,對我說道:“過幾天,我和果果就要坐火車回潭城了嘛,所以就準備在今天晚上訂一家比較好的飯店,請梓鈺吃一頓飯。我昨晚上翻了一晚上的美團,發現有一家烤肉店風評還挺不錯的,而且價格也還算合適,所以就打算今天中午先去那裡隨便吃一點,試試水。”
“哦哦,看來你還挺重視今晚上的這頓‘家庭聚餐’嘛!”我笑著向葉文江打趣道,明顯話中有話。
“哈哈!”葉文江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主要是確實好久都沒有跟孩子她媽聊過了……”
“哈哈!那行吧,祝你好運!”
“謝謝。”
和這父女倆繼續閒聊了一會兒後,我便以“要回家做飯”為由,抽身結束了這段對話。
在回去的路上,迎面吹來的風,如同嬉鬧的孩童一般,調皮地拂起我頭頂的長髮,擾人心神,惹得我不禁在心裡略有擔憂地想著:希望今天晚上,他們“一家三口”的那頓久違的“家庭聚餐”,會向果果所期待的那種趨勢發展,而不會成為葉文江與花梓鈺之間的鴻門宴……
晚上,早早地吃完飯後,閒來無事,便騎著阿進的電動車,去鎮上轉悠。心想著臉上的腫痛差不多也消下去了,而且外公外婆他們一般不會在晚上出門,不需要擔心會碰見他們,所以在出門之前,索性就決定不戴那個面具了。
來到鎮上的商業區,把電動車停到路邊的一片空地後,在路過空地不遠處的一家小賣部的時候,無意間碰到了一個熟人。
只見杜鵬一隻手裡拿著一盒剛買的紅雙喜,另一隻手插入兜中,大搖大擺地從小賣部裡面走了出來。
“哦喲?”恰巧碰見我,杜鵬臉上流露出了些許驚訝,“出來逛街啊?”
“啊,是啊!杜總你呢?也是出來逛街的嗎?”
“我啊……”杜鵬將包裹在那盒紅雙喜表面的那層塑膠薄膜拆開,開啟煙盒,先從中取出來一根,叼在自己嘴裡,隨後從中取出另一根,遞給了我,“剛吃完晚飯,到周圍隨便轉一轉,散散步,也算是促進一下消化了。”
“哦,原來如此。”我擺了擺手,拒絕了杜鵬遞過來的那根菸,“咱杜總為什麼不抽雪茄,反倒抽起來這種平民煙了?這恐怕與咱杜總的身份有些不符吧?”
杜鵬從內兜裡摸出來打火機,將叼在嘴裡的那根香菸點燃,猛吸了一口後,吐出來一團白花花的煙霧,隨即回覆我道:“雪茄抽得多了,抽膩味了,想著好久都沒有抽過這種平民煙了,就買一盒過來回味回味。”
跟他接著閒聊了幾句後,我們就此一別。
當路過一家自助烤肉店的時候,我竟在無意間看見了花梓鈺一臉微笑地牽著果果的小手,推開店門,怡然自若地從店裡走了出來。
“叔叔!”果果一眼便看見了我,眉開眼笑地向我揮了揮手,惹得花梓鈺也不禁往我這邊看了過來。
“你們這是要去哪裡呀?”
“今天晚上,我媽媽要帶著我一起去她現在的家裡玩,住一晚上,等到明天早上,我爸再過去接我!”
聞言,我不由得感到難以置信,旋即用一種詫異的目光看向了花梓鈺。
或許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花梓鈺笑了笑,撩了一下額前的劉海後,面帶微笑地對我說道:“孩子想去,那就讓她去玩一晚上吧,反正也不是多大點事。”
難道說……葉文江真的透過今天的這一頓晚飯,成功改善了他們父女倆與花梓鈺之間的關係啦?
想到這裡,我不禁在心裡對葉文江豎起了大拇指。
“哦,好吧……”我環視了一圈四周,卻並沒有發現葉文江的身影,“誒,葉文江呢?”
“他啊?”一聽見我提到葉文江,花梓鈺臉上的笑容登時變得不自然起來,“他沒喝夠,還在裡面一個人坐著喝酒呢!”
待到我目送著她們母女二人的逐漸遠去,我轉身走進了那家烤肉店,跟前臺小姐說明了我是來找朋友的之後,便將目光投向四周,努力尋找著葉文江的身影。
果不其然,正如花梓鈺所說的,不久之後,我便在一張餐桌上找到了正在一個人喝著酒的葉文江。
我輕輕走到他的身旁,坐到他面前的那個座位上,微笑著對他說道:“嘿,哥們兒,看來你今天晚上的這頓晚飯,還挺成功的嘛!”
“哦,是你啊……”他抬起頭來,看著我,嘴角勉強而僵硬地上揚,露出一臉苦笑,在他那滿布血絲的眼神當中,盡是悶悶不樂,“成功個錘子啊……”
一聽這話,我意識到:他們父女倆和花梓鈺的關係,可能並沒有像我所想象的那樣,出現多麼大的改善。
“你們兩個……都聊了些什麼啊?”我略感好奇地向他詢問道。
“肯定還是復婚的事情唄!”
“啊?你們前一段時間不是剛談崩過一回嗎?怎麼現在又開始跟她提復婚了?”
“哈,其實吧,我就是覺得,之前的那次,可能我和梓鈺都沒有兩個人在一起心平氣和地好好談復婚的這件事。那次去她家,我一見她家裡有一個自稱是她現在的未婚夫的胖子,所以在和梓鈺聊天的時候,全程都很不自然,肚子裡還有很多想說的話,都沒有講出來。梓鈺也是,基本上,全程都沒有跟我說幾句話,都是那個叫杜鵬的在替她說。所以,我就想著,今天晚上,把她一個人約出來,帶著果果一起吃頓飯,順便在果果去找附近那幾桌的小孩子玩的時候,好好聊一聊復婚的事情,相比於上次,說不定會有一個更好一點的結果……可是……”
“事情並沒有像你預期的那樣發展。”
“嗯……唉,沒辦法,畢竟,哪個大姑娘家的,又能夠拒絕黑社會老大這麼好的條件呢?哈哈……”他眼神空洞地看著自己面前裝有啤酒的一次性杯子,渾濁的目光黯然無神。
“哈,沒事的,別太放在心上!俗話說得好,萬事開頭難嘛!”
“謝謝……”
我笑道:“跟我還客氣什麼?”
“哈哈!”他也笑了,轉而拿起手邊的一個還未使用過的一次性杯子,“要不要陪兄弟我喝一杯?”
“好嘞!”
可令我萬萬沒想到的是,葉文江這傢伙的酒量竟甚是恐怖!我陪他一連喝了好幾杯,到最後,他看起來依舊是屁事沒有,然而,相比之下,我的整個胃裡都是一陣噁心,翻江倒海的,感覺再喝下去的話,沒準兒我當場就會吐出來。
看著他滿臉堆笑地繼續往我的杯子裡面倒酒,我急忙衝他擺了擺手,表示拒絕道:“不了不了,我先不喝了!我怕我待會兒遭不住,直接吐到這裡了!”
“啊?兄弟,你這酒量可不行啊!真是沒想到,你的酒量居然這麼小!”
聽聞此言,我在心底暗自吐槽道:“我也屬實沒有想到,你的酒量居然這麼逆天啊!”
在接著陪他閒聊了兩句後,我問他打算喝到什麼時候再走,他跟我說還不確定,他想再喝一會兒。眼瞅著實在是拿他沒有辦法,我也就不再抱著把他拉走的想法,隨便找了個“到附近散散步”的理由,抽身離開了這裡。
從烤肉店出來之後,在周圍隨便轉了轉,我才突然想起來:這裡好像距離馮綰綰開的那家螺螄粉店還挺近的。
走到馮綰綰的螺螄粉店門口後,我往店裡瞟了一眼,發現店裡坐著的顧客還挺多的,看起來生意還不錯,就沒想著進去打擾人家的日常經營,繼續往這條街道的繁華地段走去。
當我在周圍轉了一圈,再次回到那家烤肉店門口的時候,我本想進去看看葉文江是不是還在裡面喝酒,結果卻剛好看見葉文江晃晃悠悠地從店裡走了出來,走路的步伐都是踉踉蹌蹌的,應該是喝了不少。
此時我正站在那家烤肉店的路對面,本想著過去攙扶他,可還沒來得及走過去,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又進入到了我的視野當中:只見杜鵬雙手插兜,嘴裡叼著一根看起來剛點燃不久的紅雙喜,大搖大擺地行走到了烤肉店門口。
杜鵬自然也看見了葉文江,從兜裡伸出一隻手來,衝他打了個招呼。
葉文江看見杜鵬,霎時間,就彷彿是報紙被毀後的讀報殭屍一般,瞪大了雙眼,臉部的肌肉劇烈地顫抖著,渾身上下似乎都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即將爆發出來。
見此情形,我突然意識到,單就目前的情況而言,因為花梓鈺與他們兩個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葉文江和杜鵬這兩個人一碰面,肯定少不了一陣腥風血雨。
正當我急著穿過馬路的時候,最壞的情況,終究還是發生了:
“姓杜的,我操你媽的!”
葉文江撕心裂肺地厲聲怒吼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揮出了拳頭,奮力往杜鵬那張尚且懵逼的臉上打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