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明明很餓，十六月也磨蹭到了太陽曬屁股的時候才起床。
聽到動靜，外面伺候的人魚湧而入，十六月受寵若驚，硬是捂著胸口將人全都勸了出去。
看了看端進來的東西，錦衣華服，熱水，還有些金玉做的小玩意兒。
十六月先洗了個熱水臉，渾身舒暢。
略過那身價值不菲的衣物，順手揣了些玉佩，金葉子。
閒來無事先是摸去了廚房，順了些早飯吃，逮了個人問那個王爺去哪裡了，被告知今天去了皇宮，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的，十六月嘴角都要裂開至耳朵根了。
他隨處亂逛也不會有人出來制止他，很自由。
後樓是一處質樸的小院，院中坐落著一座兩層小樓，黛磚青瓦，前簷出廊。
院中心有一口缸，裡面的水已經結了冰，院角種著幾棵紅梅，迎風傲雪，小樓後是斑竹，披上了銀裝。
陣陣哀婉悲慼的笛聲從二樓側面的小亭中傳出，十六月正是循著這聲音來的，聽著讓人莫名感傷。
十六月站在廊下向上看去，笛聲戛然而止，一個熟悉的面孔探出了頭，一身青衣，白狐披風裡，俊秀乖巧的小臉上是病態的白，水霧從他口中急劇湧出。
看見他時先是震驚又是惶恐，便迅速退了回去。
“你叫什麼名字？”十六月嘴裡還啃著包子。
“沈卻，水字沈，難卻的卻。”沈卻顫巍巍地回答。
十六月皺眉，“你怕我?”
“沒有沒有！”沈卻焦急地連聲否定，“沒有害怕你。”
“那你下來，我們到處轉轉。”十六月將手中半個包子隨手一扔，顯然對這個漂亮溫順的少年更感興趣。
“我......我.......王爺說了，讓我待在樓中。”沈卻猶豫道。
“下來！還是要我上去拉你下來，你管那貨幹啥？今天他不在家，你放心，他不敢說什麼。”十六月心中又將鬱蒼野的霸道唾棄了一番，向少年打著包票。
“......這樣......不好。”少年吞吞吐吐拒絕。
十六月有些不耐煩，“那我上去請你，你等著。”
沈卻急得探出了頭，慌亂道：“使不得......”見十六月真打算轉身上樓，小聲道：“我下來。”
十六月摸著下巴朝他笑了笑，“這就對了嘛。”
沈卻面染薄紅，極快地轉了身。
然後是幾聲急切的咚咚聲。
“慢些慢些，不急，你身子不好，不要跑急了！”十六月朝著扶梯溫聲喊道。
果然少年的腳步慢了下來。
沈卻站在十六月身後，他們身量差不多，他悄悄抬眼看了眼十六月亮盈盈的桃花眼，又黯然失色的低下了頭，結巴道：“我們......去，去哪裡？”
十六月隔著衣袖一把就拉過沈卻的手，撓了撓鬢角，“我也不知道......讓我想想......書房！去書房，看看有啥好看的小說沒？怎麼樣？”
沈卻小心翼翼地抬頭，卻又不敢與人直視，連身體都開始微微顫抖起來，“那......那裡是王爺處理政務的地方......不好......王爺會生氣的。”
“生氣！”十六月音量陡然拔高，有些激動，摩拳擦掌，
巴不得他生氣，將自己掃地出門！
“走！”
說走就走，拉起人就走。
一路暢通無阻，就連十六月一腳踢開了書房雕刻精美的大門，弄出震天響，丫鬟和守衛也只是不明所以又震撼地看了他們倆一眼。
王爺可是下了死命令，除了出府門，其他地方一律不許攔，誰要是把人氣著了，就是嫌命太長。
一進書房，十六月就像強盜，亮著個眼睛這看看那摸摸。
書房算大，裡外兩間，裡間是寢室，外間是書架，案桌那些，裝飾雅緻又不失貴氣，就連根毛筆，筆桿都是玉雕的。
十六月見著很喜歡，摸了幾根仔細端詳，“這毛是不是狼毛。”
沈卻縮在一旁小聲道：“應，應該是。”
“那也沒杆子值錢。”十六月自顧自嘀咕，一把就把毛薅了下來，把筆桿往自己懷中塞。
沈卻張了張嘴，最後選擇閉上，看地。
十六月坐在雕刻祥雲虎紋的梨花椅上，背往後靠，雙手抱在胸前，抬起雙腳將礙事的摺子紙張都一股腦踢在了地上，將雙腳搭在案桌上，一副大爺的流氓樣。
揚著嘴角對沈卻道：“幫我拿幾本書過來。”
沈卻為難道：“你，你要看些什麼書？”
十六月：“唔......隨便，刺激一點的。”
“......”
沈卻從書架上取出幾本行軍打仗講戰術的書籍遞了上去。
十六月接過書，舉的高高的，翻了好幾頁都是些晦澀難懂的字，看著就腦袋疼，將書往地上一扔，“就這些......不準撿起來。”
沈卻聞言直起身子，結巴道：“大部分都......都是這些。”
十六月一手支著腦袋思索道：“有沒有圖文並茂的？”
沈卻聞言又找了一本醫書遞了上去。
十六月翻著，倒是挺感興趣的，可也只是三分鐘熱度，還沒半炷香就隨意的翻看，隨口問道：“你和王爺是什麼關係？你們怎麼認識的？”
還是八卦最讓人感興趣，其他什麼都要為其繞道。
沈卻聽了身子一抖，顫巍巍地抬起眼，十六月卻沒將目光放在他身上，而是盯著書，就像是隨口問的。
“我，我是王爺從......從藝館中帶回來的，我只是......只是......”
沈卻低著頭只是了大半天也沒只是個所以然出來。
又是一頁紙張翻過，十六月接道：“只是那個禽獸一時興起的床伴。”
沈卻沉默良久，將下唇咬得失去了顏色，才悶聲“嗯”一聲，細弱蚊聲。
“那你為何還要跟著他？離開不是更好嗎？”十六月一邊百無聊賴地翻著書頁，一邊漫不經心地提問。
“王爺很好！”沈卻的聲音不似平常的卑微懦弱，反而聽起來很堅定和虔誠。
十六月沒忍住笑了，“哪裡好？只有你看得上。”
“王爺很好......他很好，他將我從泥潭中帶了出來，他是我的恩人。”沈卻雙眼有了些神采。
“......好吧，我承認入愛河的人都是傻子。”十六月無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