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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初入地壇星滿天

踏進地壇:

傍晚,日頭偏西,空氣裡充斥著低氣壓帶來的沉悶感。

來嶽州一年了,我還是不怎麼喜歡這邊的天氣。

好在小花園裡有一隅清涼之處,我端著中藥碗慢慢走過來,中藥是路誌銘從一個老中醫那得來的,他最近有點忙,常常回到家都是臨近半夜了。

倚在花架上,不遠處的荷葉輕輕翻滾,帶來一陣裹著幽香的清風,身邊的風鈴花搖晃起來,我把中藥一口悶下,閉上眼睛,彷彿聽到路誌銘在耳邊呢喃:嗯,真乖。

他這段時間是這樣的,總會很煩的監督我喝藥。

他哪知道我從小就不怕吃藥,奶奶常說,這孩子挺虎,那麼苦的藥片子就那麼放進嘴裡當糖吃,害得她老是追在我後面往我嘴裡塞蜜餞,如今回想起來,我還蠻享受苦與甜交融的那一瞬間的感覺的,奶奶問我,苦嗎?那時候我腦子裡想的是爸爸和媽媽,然後倔強的說,不苦。奶奶又問,那蜜餞甜嗎?我腦子裡想的是奶奶,外公和大哥,然後開心的說,甜。

小時候就是這麼過來的,苦甜夾雜。

二哥和三哥最近每天都回來吃晚飯。三哥的眼睛裡時而有光,時而又很黯淡,時而又如以前那般淡漠,我問三哥,你有特別喜歡的女孩子嗎?這話我問過二哥,二哥說他喜歡過,我以為三哥有過好幾任女朋友,他肯定會說一個特別的,可三哥說,沒有用心喜歡過誰。

大姐說三哥是第二個蘇鈺,我有點疑惑,姐夫不是喜歡你嗎?大姐眼角微微彎起,說你覺得他喜歡我嗎?我說,都訂婚了,肯定是喜歡呀。大姐眨著眼看著我說,那就是喜歡。

二哥跟林子檸相處的還不錯,但他並沒有因為相處的不錯而顯得特別高興。

淺檸姐很用心的管理著咖啡店,每次見她,她都是掛著淺淺的微笑,月中的時候,路誌銘往我的小金庫裡轉了六萬六千塊錢,說是咖啡店的營收。

我拿著錢給爸爸和媽媽買了一對情侶腕錶,我讓他們兩個聽腕錶的指標走動的聲音,爸爸說,沒有聲音,媽媽說,有。我說,難道你們沒聽到是我小時候經常喚你們的聲音嗎?

我知道爸爸和媽媽聽到這句話會難過。但我想表達的是,我小時候真的會在夢裡喚他們。

爸爸改了口,嗯,聽到了。媽媽沒說話,只是細細的撫摸著腕錶。

劉雨霏的事因為恰好碰瓷了三哥,所以路誌銘也知道了,他安慰我說,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句話嗎?朋友之間,三觀合的來就一起玩,合不來就散。不過劉雨霏本就不是我地壇裡的人物,我的朋友還是陳楠嘉,龐秉文,陳憬琛這三個。

陳楠嘉那天喊我去會所,說救救劉雨霏時,應該是在試探我吧。

不過沒關係。這話是路誌銘說的,他說沒關係,你就是個學生,家裡是開咖啡館的,父母就是小本生意人,這個世界有時候需要平衡。

對了,沈周翰,他還好嗎?肯定很好,必須很好。

“嗯,真乖”,手裡的碗被拿走,路誌銘從背後擁住顧紹雪,緊接著又有一句安撫的話語,“別怕,是我”。

“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路誌銘低頭埋在她的頸窩,嘴唇貼合著她耳後的那一小片肌膚,含糊道,“今天週五啊”。

“嗯”,顧紹雪嚶嚀一聲,縮了脖子。

距上次的家庭會議已有半個月的時間了,他們兩個都在家住,一是路誌銘剛接管了路星,每天都很忙,二是顧紹雪要調理身子,先是吃了西藥催生了兩個月未來的月經,然後就開始喝中藥。

路誌銘過的比中藥苦。以前兩人沒有突破最後一步時,路誌銘想的時候會去浴室自己解決,然後和平的跟顧紹雪躺在一張床上,只是今時不同往日,夜裡顧紹雪驚醒他安撫好她以後,他還和以前一樣,鋪上自己的被子,斂去所有慾望一覺到天亮。

不過近來顧紹雪夜裡驚醒的次數已經開始變少了。

路誌銘停下危險的動作,牽起顧紹雪的手回了主屋。

客廳裡坐著連隊和顧以峰。

顧以峰對連隊的懲罰還未結束,他要跪一個月的祠堂,除了第一天跪了一晚上,其餘時候都是從吃過晚飯跪到十點,然後才準回去睡覺。

“阿銘”,顧以峰喊了一聲。

顧紹雪把路誌銘手裡的碗接過來,說,“我去廚房看下”。

路誌銘鬆開她的手,走到連隊旁邊坐下。

“之前你跟阿鈺捐資的那個專案下個月會有個奠基儀式,你也跟著去”,顧以峰道。

路誌銘臉上掠過一絲慚愧,“好”。

“你公司那邊忙的怎麼樣了?”

“差不多了,京墨現在已經上手了,替我分擔不少”。

顧以峰略作沉吟,道,“下週一我們回關城,給你奶奶掃墓,你把公司那邊提前安排一下”。

“好”,路誌銘一直保持著恭恭敬敬的姿態。

說話間,蘇鈺和顧紹旭回來了。

兩人訂婚有一週的時間了,訂婚後顧紹旭就搬出去和蘇鈺一起住了,顧以峰讓他們兩個週末的時候回家吃飯。

“我去廚房看看菜好了沒,你去跟他們聊天吧”,顧紹旭對蘇鈺說。

蘇鈺勾唇一笑,“去吧”。

蘇鈺私下問過路誌銘,在顧家需要注意什麼。路誌銘一副過來人的傲嬌模樣,多看看連隊,自然就了悟了。蘇鈺聽完,渾身打了個激靈。路誌銘哈哈大笑。

廚房裡,顧紹雪正跟著張姨包雲吞,顧紹旭走近瞧了一眼,嘖嘖道,“真是賢妻”。

張姨笑說,“你不是早說跟我學著做釀三寶,還學不學了?”

“我們倆天天忙的不得了,家裡都沒開過火”,顧紹旭見備餐檯上放著釀三寶的食材,又改口道,“現在學吧”。

顧紹雪把餡放到雲吞皮上,一面湊到顧紹旭耳邊,小聲說,“你們倆天天忙啥呢?”

“去”,顧紹旭輕推了顧紹雪一下,臉上飄了一片紅雲。

顧紹雪抬手掩嘴輕笑,在臉上留下一道白色的印記。

“來,我教你”,張姨把食材拿到顧紹旭面前,“我說你做”。

顧紹旭去洗了手,拿過一條圍裙系在腰間,開始操作,先是剁肉餡,然後是給茄子,青椒和苦瓜改刀,再塗生粉,填肉餡,煎,悶。

這是顧紹旭第一次下廚房,中途被飛濺出來的油燙到了手背,她也忍著,顧紹雪知道,她這是為了蘇鈺在忍。

吃晚飯的時候,顧紹雪特意把蘇鈺拉到了一個位置上,小聲耳語,“那是大姐特意給你做的”。

蘇鈺看到了面前的釀三寶,然後對上顧紹旭得意的目光,用眼神說,“你還會做菜?”

顧紹旭用十二分的默契眨了眨眼,“是的呀”。

顧以峰動了筷子之後,蘇鈺去夾了一塊釀茄子,顧紹雪把顧紹旭給蘇鈺做菜的事告訴給了路誌銘,路誌銘便饒有興致的看著蘇鈺,但見蘇鈺先是蹙了下眉,很快便勾起他標誌性的括弧笑,緊接著喉結一動,路誌銘低下頭忍笑。

晚上的時候,顧紹雪問路誌銘,“吃飯的時候,你笑什麼?”

路誌銘搬了一大桶冰到房間,道,“顧紹旭做好菜後,她沒嘗嗎?”

嶽州現下已經有些熱了,但顧紹雪不能整夜吹空調,路誌銘就嘗試了一種最原始的方式,冰塊製冷。還笑說,這真真是穿越回了古代。

“大姐嚐了,說好吃,我本來想嚐嚐的,大姐像寶貝一樣護著”,顧紹雪撇了下嘴。

“幸虧你沒嘗”。

“什麼意思?”顧紹雪也沒見他去夾那盤釀三寶。

路誌銘把主燈熄滅,開了床頭燈,躺上床,“阿旭是個男孩子性格,讓她進廚房,屬實有點難為她了”。

顧紹雪反應了過來,斜眼睇著路誌銘,“好不好吃的,那也是大姐親自做給姐夫吃的,那是愛,你懂不懂?”

路誌銘把顧紹雪撈到懷裡,再翻身壓上去,居高臨下道,“那你愛不愛我?”

顧紹雪用手抵住路誌銘的前胸,蹙緊眉頭,欲言又止。

路誌銘把顧紹雪的手推開,只當她是害羞,“我都當了兩個禮拜的和尚了”。說著,他低頭吻上顧紹雪的唇。

顧紹雪躲開了。

路誌銘愣了一下,側頭追上顧紹雪的目光,這突然的疏離是怎麼回事?

“路誌銘”。

“嗯”,路誌銘輕輕捏著顧紹雪的下巴,把她的臉扳正,她竟然躲他,這讓他有點氣悶。

“今天是幾號?”

路誌銘想了一下,“5月19號?還是20號,忙的都忘了,怎麼了?”

顧紹雪沒說話,只是睨著他看,也就幾秒的功夫,眼裡便噙了淚水。

路誌銘慌了,翻身坐起,腦子裡快速活動著,忽的像是想起了什麼,一疊聲開始道歉,“我錯了,沒給你準備禮物,這520好像是個節日”。

顧紹雪默默的背過身,肩膀微微顫動,小聲抽泣著,路誌銘剛要去哄她,便聽到一句淹在哽咽裡的話:

今天是5月20號,奶奶的忌日。

路誌銘只知道顧家奶奶是五月份去世的,具體哪天他還真不知道,而且晚上顧以峰說週一才回關城,他以為是那天。

其實本來是今天回去的,姜妍下個月就要生產,前不久做產檢查出胎位有點不好,這幾天一直在矯正胎位,到明天才結束,所以顧以峰才把日期定在了週一。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路誌銘自責的囈了一句。

橘黃色的燈光像霧一樣籠在兩人身上,原本柔和的色調,此時添了些許的憂傷。

路誌銘輕拍了下顧紹雪的背,“走,我帶你去看奶奶”。

顧紹雪茫然的看著路誌銘。

不多時,兩人來到了陽臺上。

“你看,那顆最亮的星星就是奶奶,她在看著我們呢”,路誌銘抬手指向寂靜遼遠的夜空。

顧紹雪怔怔的仰著頭,“我們這個別墅區叫什麼名字?”

“雲麓山”。

“以後我們這個家就叫這甜甜居吧”。

“好”。

甜甜是顧紹雪真正的小名,這個路誌銘知道。

往後的歲月裡,對此時相擁的兩人來說,5月20號不再是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