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語的目光,還是停留在話題下的幾句網友熱評:
“郎才女貌,好般配啊。”
“小草莓竟然是聶總的孩子?怪不得這麼好看!”
“太令人羨慕了,我也想嫁個像聶總那樣帥氣又多金的老公,再生兩個可愛的明星寶寶——人生簡直大圓滿。”
沈知語的唇角自嘲般勾起,眼底的情緒晦澀不明。
很般配?很羨慕?
可真實情況是,孩子的親生父親即將成為別人的新郎。
而她註定守著這個秘密,和不堪又心酸的過往埋葬。
溫成海等不到她的回應,溝壑遍佈的老臉鐵青又發紅。他沒想到,現在的沈知語不僅不懂禮數,還十分不要臉。
“沈知語,我溫家當初怎麼就教出你這樣不要臉的小三?早知現在,我當時就該活活把你掐死在醫院裡,絕對不可能讓你再進溫家一步!”
他一口一個溫家,企圖用這把名叫“溫家”的回憶刀,將沈知語殺個片甲不留。
但溫家,早在沈知語的心中激不起千層浪。
“我的孩子跟聶遠東沒有半分關係,與其每天想著我是不是小三,不如去問問溫氏大小姐曾經做過什麼髒事。”
沈知語鎮定平緩,聲音如蕭瑟的秋風般涼人。
溫成海嚼碎了銀牙,火冒三丈。
小圓以為他又要動輒打罵,卻見他深呼吸了幾大口氣。
前幾天,溫家才出了那一檔子醜事。現在不少世家都在暗諷他們溫家瞎了眼,竟然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把沈知語這個救命恩人當球打。
這個關節眼上,他不能再表現出失禮的儀態,否則股票還要大跌!
沈知語不再看他像開了染坊的臉色,邁步去查房。
她是一個醫生,因為私事耽誤病人的病情,這就是她的失職。
查到溫晴風的病房時,小圓成熟的臉上寫滿糾結,比沈知語還猶豫。
“主任,我進去幫你問診吧?”
沈知語一時沒答話,平靜無波的眸子落進病房。
溫晴風下半身蓋起無菌的白被,嘴唇蒼白乾裂,眼睛紅得像受驚的白兔子,白嫩的肌膚上有半滴淚欲墜不墜,如梨花帶雨般楚楚可憐。
她的床邊,正坐著身姿如松的聶遠東。
“東哥,你和姐姐真的沒什麼嗎?他們都在說,你和姐姐的孩子很像……”
“我和沈知語很清白。晴風,你先別多想,今天好好吃飯。”聶遠東不厭其煩,話語裡浸透了寵溺。
他拿起桌上的粥,細心的吹涼,才將粥送進溫晴風的嘴裡,卻不小心弄得溫晴風唇角溼透。
他手法生疏,明顯不常照顧人。
沈知語印象中的聶遠東,一直都沒有耐心,連照顧生病時的太妃糖,也煩的手忙腳亂。
這是沈知語第一次發現,原來聶遠東還有這樣耐性十足的時刻。
明明心中不該有波瀾,她白大褂下的手指還是微微蜷縮。
她收起小圓遞來的資料夾,沒選擇進病房,“過後再來。”
沒人想大早上就一肚子氣。
病房中,溫晴風輕輕靠著聶遠東寬厚的肩膀。
她在聽著門口逐漸遠去的動靜後,青灰的面頰揚起勝利者的笑,手指卻還死死地摁住手機螢幕。
螢幕上,是她剛才收到的一條訊息:
“沈知語的兩個孩子,男孩藝名小芒果,女孩藝名小草莓,均出生於三年前的夏天。”
三年前的夏天?!
算算沈知語的懷孕時間,正好跟那晚的時間接近。
沈知語啊沈知語……
你害我被調包二十多年,受盡苦楚還不夠,現在還要帶孩子回來和我搶東哥!
如果沒有你存在,溫家和沈家的愛都只會給我一個人,和聶遠東青梅竹馬的人,也應該是我才對!
溫晴風恨得牙癢癢,尖銳的指甲深深嵌進肉裡。
聶遠東又遞了一勺粥給她,氤氳的熱氣染紅她的眼角,像披了一層紅霞。
頭頂充滿低沉韻律嗓音也隨之響起:
“晴風,之前你誤會了沈主任,找個時間賠禮道歉,也許可以平息這場輿論風波。”
溫晴風剛要喝粥的動作一頓,全身僵硬得如石頭塊。
聶遠東和沈知語見了一面後,竟然為那個賤女人說話?
災難將至的危機感頓時籠罩了她的心頭,四肢百骸乍起嘹亮的警鈴。
她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東哥,我理解姐姐需要恢復名聲,但事情早就過去了,我怕主動道歉,知語姐姐會想起不好的記憶。你也知道,知語姐姐她的性格睚眥必報,如果我惹的她不開心了,我擔心……”
溫晴風不禁瑟縮幾下,如膽小的幼貓,更往聶遠東懷裡的深處縮。
“東哥,我真的好怕姐姐會生氣,真的好怕。”
不等聶遠東反應,她乾巴巴地拉開話題:“我們不說了好不好,東哥,我們不要再去回憶了——對了,等我們結婚之後,也生兩個小娃娃,這樣你也不用羨慕知語姐姐有對龍鳳胎了,好不好?”
生兩個小娃娃?
聶遠東的瞳孔顫了顫,腦海中第一時間浮現出來的,是小芒果和小草莓。
小芒果一身運動裝,陽光帥氣。小草莓身著藍色蓬蓬裙,走起路來像只會跳的小蘑菇。
他情不自禁陷入和兩個孩子的回憶中,心尖像被化開的糖漿包裹。
“東哥?”溫晴風憂心忡忡,扯扯他的臂彎,將他從回憶中抽出,“你不舒服嗎?怎麼半天都不回我?”
聶遠東揉揉突突直跳的額角,心裡那陣甜滋滋的感覺煙消雲散。
“晴風,你身體才剛恢復,孩子的事以後再說也不遲。”
以後再說?
溫晴風咬緊唇瓣,眉目間閃過一絲獰色。
可狗仔曝光的影片裡,聶遠東明明對沈知語的兩個孩子照顧有加。
他是喜歡孩子的,為什麼要“以後再說”?
難道,聶遠東真的又被沈知語那狐狸精迷住了?
想到這個可能性,溫晴風巴掌大的臉“唰”一下慘白。
她張了張嘴,正想再說些什麼,聶遠東卻接到一個電話,說了聲“抱歉”就急忙離開,徒留溫晴風氣得肩膀發抖。
聶遠東前腳剛走,後腳病房門再度被開啟。
沈知語例行查房,秉公辦事的嚴肅:“病人狀態還好嗎?”
溫晴風不答正題,輕笑了一聲,羸弱著站起,目光冷凝,“沈知語,你那兩個孩子是東哥的吧。”
如同心臟被重重掐住,沈知語抬眼想要與她對視。
下一刻。
砰!
一聲響後,病房門被緊緊關上,溫晴風緊緊攥著手上的水果刀,冷笑著向沈知語走去。